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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阿曼:突出的虚构能力与鲜明的女性意识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饶翔  2018年07月27日13:56

宋阿曼

若干年前,当“80后”初登文坛时,他们往往是以“自我”为叙事的中心,而如今,更年轻的一代写作者却很早就开始将眼光投向“他者”。若借用帕慕克的区分,年轻一代的写作者迅速完成了从“天真的”小说家向“感伤的”小说家的转换——较之前者,后者对于小说的虚构性保持着一种反思的自觉。

在宋阿曼小说集《内陆岛屿》的后记中,作者回忆道:“同龄人在成长经验或作文书中寻找素材时,我就已经开始虚构,并且为自己虚构的文字动情。”这种虚构的热情既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自觉。《普通乘客》《她从谜楼中逃散》《公孙画梦》等作品的主人公的身份距离作者很远,然而作者极为细密的心理描写,却大大拉近了这种距离,她自由地穿行于人物的灵魂世界,在虚构的快感中捕获心灵真实。《普通乘客》中青年男性的嫖娼行为和出轨冲动,缘自他童年时偷窥父亲的聊天记录所被扭曲的性爱心理,这些暗黑的经验如一只黑蜘蛛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她从谜楼中逃散》中的妇人决心要送脑瘫的小儿子与自己共赴黄泉,被囚禁在命运这座谜楼中,做了半辈子仆人,是一种承受与坚忍;而从谜楼中逃散,只为了给大儿子打破命运的枷锁,更是一种惨烈与决绝。小说以平静而富于诗情的笔调极写命运的残酷,却给读者以心灵的震动。相对于以上的边缘经验,《领灯》《贤良》《四十九度中》的内容则较具普遍性——年轻女性大学毕业后初入社会所遭遇的现实,职业与婚恋上的追求、选择、犹疑与困顿。《领灯》与《贤良》是姊妹篇,《贤良》中的人物和社会关系较之《领灯》复杂,作者深入人物内心的笔力却弱化了。在距离作者较远的虚构领域,作者可以任意驰骋,然而,在距离作者较近的现实世界,却仍然在考验着年轻作者把握与想象现实的能力。

宋阿曼无疑是有着自己鲜明女性意识的年轻小说家。《午餐后航行》大胆触及性爱主题,触觉深入一位“性瘾者”的性意识。这位多年来沉迷于性快感、只愿维系短暂身体关系的女性,如何被同居女伴的男友所吸引,同时交出了肉体和情感,最终却被自己沦为情妇的真相所击溃。小说家并不想做出道德评判,而是刻画了女性在灵与肉之间的分裂、撕扯与挣扎。《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古希腊悲剧《美狄亚》为参照蓝本,然而对比美狄亚对身为女性之不幸的声嘶力竭的申诉,对薄情男性歇斯底里的控诉和报复,对于古典悲剧中男女之间你死我活的惨烈斗争,《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中的现代知识女性对于两性关系中微妙的张力与平衡、控制与反控制的技巧,似乎有着某种不无世故的心得,当然也保持着一种观望和反讽的距离。这样的差别在《不照镜子的人》中以母女两代人的感情为证,对比女儿世故、“会演戏”、日常平庸的婚姻生活,母亲恨了一辈子、折磨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死求同葬的爱情真像是一个逝去的传奇。小说以年轻一代为叙事人,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感受这一代人两性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