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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测:群雕庄稼人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莫测  2018年07月23日10:01

吴铭志的生意经

吴铭志脸部瘦削,浑身无肉,衣服穿在他身上,跟挂在晾衣杆上差不多,空荡荡的。嘴角留有几根稀稀拉拉的山羊胡。个子矮小,最多不过一米六,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骨头架子,用“瘦骨嶙峋”四个字去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但是,他有一双透亮、精明、睿智的眼睛和一个转得快的大脑。就凭这,不仅弥补了他身材的不足,而且还说明他不是一般的农民。

吴铭志有住房,还比较宽敞,但他没在那里住,在离家老远的场口租了三间大瓦房。他说离场镇近点,做生意方便。吴铭志所说的方便,主要不是方便自己,而是方便他人。他所做的生意,也是围绕“方便”二字展开的。

1993年,国家取消了沿袭41年之久的粮食统购统销政策。次年春节探家时,我看见老家正屋摆了一长溜石柜子,里面装的全是金灿灿、满屯屯的玉米谷子黄豆。当时我就想:家里仅有哥哥嫂子二人,储备这么多粮食,要吃到猴年马月?

我只这么浅浅地、淡淡地、随便地一想。但是,吴铭志却想得深,想得远,想得有意义。

吴铭志从小生活在农村,是纯粹的农民,不仅尝尽了农村的酸甜苦麻辣,而且对农民的需求了如指掌。国家不统购统销粮食了,粮店随之被关张。那么,农村那些剩余的粮食怎么办?缺粮户怎么办?粮食如何流通?等等等等。这一系列关乎国计民生的大问题,居然被他一个农民想到了,并且想得非常仔细、周全。

那年,吴铭志46岁,花20多万元娶的过婚嫂刚生下儿子就被人拐跑了。心壁之伤尚未愈合,他就离开土地,或者说伤心之地,说要去做粮食生意。周围的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有人说他大脑发热,有人说他异想天开,还有人说他不务正业。因为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做过粮食生意,甚至连听也未听说过。其实,他自己也心中无底。但他认定是个商机,认定是一桩应该有人去做的、有价值的事情。

吴铭志租的是我小学同学蒋明光的砖瓦房,近八十平方米,一年才300元钱。当我为如此廉价的房租感到惊讶时,他却振振有词地说:“我帮你同学看守房子,没收他的‘守护费’就不错了。”

房子是全新的,只是没装修,青砖石灰水泥柱全部裸露在外。门上挂着一幅横批为“吉星高照”,上联为“一帆风顺年年好”,下联为“吉祥如意步步高”的大红对联。

进屋第一间房子,应该是卧室。正面靠墙摆了一张席梦思大床,右面墙壁上挂着大彩电,以及蒜头、小秤、日历等。左面墙中央是一个信手而写、倒贴上去的“福”字。“福”字左下方挂着一个长方形黑色木牌,上书《粮油收购公示牌》七个银白色的黑体字,中间是制作工整、明目详细的表格,其中标有小麦、玉米、稻谷和油菜籽的等级与价格。最下面还写有监督举报电话。我试着一拨,他手机就响了。沿墙根歪歪扭扭地立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麻布口袋,里面装的是谷子、高粱、玉米、黄豆、绿豆和胡豆等,但每个袋子都空着大半,像饿着肚子的村民。

电视里正播放着电视连续剧《好久不见》。但吴铭志并没有观看,他以床铺当坐凳,正聚精会神地做着账。见我去了,他才放下手中的钢笔,正了正身子,满脸堆起微笑,露出了一口白净、但不整齐的牙齿。

其他两间房没闲置,分别用作厨房和库房。

开始那几年,吴铭志的生意像芝麻开花,节节升高,周边十几个乡镇的村民,都把节约的粮食往他那儿运送。收齐之后,他就根据全区各大市场的需要,逐一配送销售,把刚刚断了的粮食供应渠道又续了起来。当时,每斤粮食可以赚2角左右差价,一年算下来,可赚3万余元。他儿子从小学到大学,全靠那笔钱。

后来,粮食市场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有四个方面。一是农村的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大片土地被荒芜。二是吃粮食的人陡减。三是种植内容以经济作物为主了。四是差价越来越微薄。为此,吴铭志的粮食生意受到了重创。

东方不亮西方亮,除了西方有月亮。粮食市场萎缩之后,吴铭志就把目光放在了收购油菜籽、花生、芝麻上。与此同时,他又开始做保险。当时,保险刚刚引入农村,做的人少,他一上马就旗开得胜,参保人员每年以40%的比例上升,他虽然没赚个盆满钵满,也赚了个眉开眼笑。

有了钱真好,吴铭志在镇上买了铺面,媒婆也踏破门槛,所介绍者之中不乏吃皇粮的。吃一堑,长一智。在娶老婆的问题上,吴铭志比做生意还谨慎,所以至今没有续弦。

前年,大队干部荐举他当会计。他完全可以拒绝,因为每月的收入还不敌他跑一单保险。但他欣然同意了,他觉得是对他的尊重和对他人生价值的肯定。那年月,吴铭志家庭成份高,受歧视,他想干也不让干。“而今政策好了,你别看这是件小事,它体现的却是人人平等的开明政治。”离开时,吴铭志骄傲地对我说。

冉道烈穷则思变

读初中时,冉道烈的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全年级前十名之内,若考高中,他应该是坛子里面捉乌龟——手到擒捞。可惜那时升学靠推荐,朝中无人的他,一“推”就被“推”进了阴沟。

十几岁的孩子,突然之间失去上学读书的机会,失落与痛苦是肯定的。但生活还要继续。

当时,中学校长也姓冉,觉得冉道烈文化不错,回家务农有点浪费人才,于是就起了恻隐之心,介绍他当了民办教师。那时的民办教师不但待遇低(每月20元工资)、受歧视,而且转正希望渺茫。为此,冉道烈有些三心二意,他时刻睁大眼晴,寻觅着跳槽的机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冉道烈不到20岁就结了婚,并很快就有了一儿一女,自己膝下还有两个妹妹,家庭负担全部压在了父母肩上。他心里过意不去,他是男子汉,他想自立门户,减轻父母负担。父母正有此意,就随了他的愿望,提出了分家。

冉道烈除了分得破屋一间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分到,甚至连锅碗瓢盆也不齐全。分家第二天,冉道烈家就断了炊。老婆抱着儿女跑回了娘家,冉道烈自己在家里十多天没开伙,每天开饭时就往学校跑。好在母亲疼他,三天两头私下偷点玉米、红苕给他,才让他那刚兴起的家勉强维持没有垮塌。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冉道烈一有空就思考未来,思考出路。父亲是驭黄牛拉板车的,他不愿继承父业。母亲是捏泥巴种庄稼的,他不想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一年春节,他看见那些衣锦还乡的打工仔之后就动了心,他让妻子顶了自己的岗位,自己外出打工了。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闯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冉道烈的最一份工作是刷漆,即给黑板、储油罐刷油漆,每刷一一平方米2角5分钱。老板厉害,承包了大半个省四五十个区县乡镇的业务,近百名丘二,一年四季都有活儿干,甚至连星期天都不休息。工作量虽然大,但收入可观。七十年代初期,每月净挣五六百元,比公办教师还高。

干了三个月,冉道烈扳起指头一算,发现老板赚得更多,一月比他一年的收入还多出许多倍。于是,心理不平衡的他炒了老板鱿鱼,屁股一拍,自己另立山头干了起来。

冉道烈毕竟年轻,他没想到自己虽然有手艺,也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但是,难以混进别人早已编织牢固的关系网,业务就得不到保证。结果一年跑下来,布鞋跑烂了好几双,所挣银子连稀饭都吃不起。无奈之下,冉道烈把脸一抹,上街收起了破烂。

收破烂容易,不需要什么技术,也无风险压力,随便租个边边角角的门市就开张,就坐地数钱了。冉道烈那门市选得好,左边是市委市政府,右边是公检法,后面是当地最大的百货商场,废旧物品如山,仅回收废报纸、废纸箱一项,每月就有好几吨。

高利润吸引冉道烈一干就是10年。

九十年代初,农村兴起购买社保之后,冉道烈有眼光,他一出手就给家里每人买了双份,还带父母第一次走出国门,到新加坡溜了一圈。

打工中,冉道烈认识了一位名叫左文东的邻县朋友。

左文东是开工厂生产塑料制品的,他问冉道烈愿不愿意开厂找大钱。只要开厂,当年投入当年见效,一年挣它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

有如此轻松的事,傻子才不干啦。

冉道烈一点头,左老板就免费提供了机器设备,还派出了技术骨干,可谓是巴心巴肝在帮他。非亲非故的,左老板为什么如此慷慨大方呢?这当中是有原因的,除了左老板看起了冉道烈的忠厚、勤奋之外,还有就是他亲妹妹暗中喜欢上了气宇轩昂、成熟稳重的冉道烈。

所谓塑料厂,就是专门生产农村家庭所需要的沼气输送管和盆、碗、瓢、笨、凳、晾衣架、杵衣板、塑料凉鞋等塑料制品。由于制造工艺简单,成本低,销路广,冉道烈头一年就净赚了40多万,比收破烂来得轻松。当时,推倒土墙房,改建砖瓦房和到城市购楼房在当地蔚成风气。冉道烈跟风而上,花3万余元在乡场东头买了一块熟地。次年,他又花20多万元,在那地上建了幢四层楼房。他住了一层,其他三层因缺钱没装修,一直空着。

冉道烈的塑料厂不是红得发紫吗?怎么连房子装修的钱都没有了呢?原来是他不愿意抛弃糟糠之妻,伤了左文东小妹的心。一气之下,左文东撤走了技术骨干,切断了销售渠道,再加上当地经常停电和电压不稳等原因,产品数量、质量都得不到保证,受货方为此纷纷退货,迫使工厂倒闭不说,还倒赔了一砣进去。

不过,冉道烈心里充满希望。说过不了几年,县里将在那一带搞旅游大开发。到时攒点钱,把一二三层都装修成旅馆,又可以坐地收租了。

如今,冉道烈一家毫无负担,儿女大学毕业之后,都在城里安居乐业。他老婆在北京一家医院当护工。农忙季节之后,他也到附近去打几个月短工,我估计是在攒旅馆装修费,因为他俩口每月上千元的社保返还金,完全可以满足生活之必需了。

好哥好运

那是两间独立土墙瓦房,显然比茅草房高级了一等。它像古刹,静悄悄地掩映于密林之中,面积不大,有四十平方米左右,是好哥从部队退伍那年独自修的。

目光顺着独立屋西面的石板小径往下看,那儿才是好哥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也是两间,且宽敞高大得多,只因不通风、不向阳,有些阴暗潮湿。自从有了独立屋之后,他们就很少去那儿住了,把那儿当成了厨房和堆放农具、柴火的地方。还在门外的阶沿上架起了一长溜竹笼,养了几十只菜鸽。

独立屋四周比较宽阔,除了大片翠竹之外,还有枇杷、桃子、山杏,以及香樟、翠柏、国槐和樱花、海棠等等。这些植物大部分是自己种的,小部分是天生的。住在那儿,犹如住在大自然之中,一年四季瓜果满枝、鸟语花香。门左面,用石头砌了鸡窝鸭圈。一大早,花鸡钻进油菜地,麻鸭扑入小溪沟,都急急忙忙跑出去寻找东西吃了。门右面的屋檐下,用指拇粗的铁链拴了条黄狗,它绻缩于露天坝,正在打盹。

我心生怜悯:怎么不做个遮风蔽雨的窝呢?

好哥说:“怪它不听话,咬人。铁链都挣脱好几次了。”一只裂嘴缺口,且脏兮兮的瓦钵钵斜躺于地,那应该是黄狗的饭碗。

我问狗吃什么。

好哥说:“跟我们吃的一样。”

小径旁边有几株椿树。四月天,椿树芽嫩叶壮,绿中透着嫣红。看到它,就想起了那嫩胡豆炒椿芽的香味,它绝对比鲁迅笔下那茴香豆安逸舒服。

好哥一儿一女,都在城里打工挣钱。几年前,儿女们还给他老两口在海南旅游区买了休闲房。动员二老把农村的房子处理了,去那儿享清福。二老固执,说自己没福气,住不惯,跑去住了一个夏天就匆匆而离。

没想到,二老的固执出现了奇迹。

离好哥独立屋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历史悠久、规模罕见的盐灶房,四周还有百余口盐井。其采盐术被称为“世界第五大发明”。有开发商慧眼识珠,欲斥巨资,围绕盐灶房打造旅游观光景点。其中计划拓宽小溪,修筑等级公路,建造盐业博物馆和星级宾馆等等。好哥那老房子,以前是盐灶房老板的庄园,建于宋代,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它是那庄园仅存的老房子,犹如圆明园剩下的那石柱,是庄园的缩影,或者说是历史的见证。开发商如获至宝,将斥重金予以收购,以此为母本进行复原。他那独立屋,将结合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打造成“宜居宜业美丽乡村建设”样板民居,一切费用由开发商支付不说,还特邀好哥为保卫部长,负责整个景区的安全保卫工作。独立屋一侧建成菜鸽饲养基地,好嫂将升为“鸽司令”。

以前,那老房子所在地是个古色古香、气派十足的四合院。后来,人们觉得那房子陈旧老气,纷纷搬离,仅剩好哥一家原地未动。当时说好哥“死老筋、不开窍”的那些人,现在都认为好哥最有眼光了,纷纷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他。

“哪是我眼光好啊,是国家政策好。”好哥在心里这么想。同时,他已向公司建议,要把愿意到公司工作的村民都召集回去,乡里乡亲的,大家要有福共享。

光棍三羊子

三羊子的学名叫邝福三,三羊子是他的小名。父母为什么要给他取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小名,谁也不清楚。因为他在家里既不是排行老三,形象也跟吃草的羔羊不沾边。这小名就这样被大家喊着,并且从小喊到老,家里人,认识他的左邻右舍,都这么喊。到后来,不少人(包括我),居然忘记了他的真实名字。

从三羊子的家庭情况来看,他不应该是后来那样的结局。他根正苗红,贫下中农,父亲从土改开始,就是一呼百应的生产队长,大油水没有,沾点小便宜应该没问题。也许是廉洁公正吧,他那一大家子人,好像什么油水也没沾着。当兵,是农村青年人的梦想,他家壮壮实实三个长把的,无一人穿上绿军装。推荐升学、提干和当工人什么的,也没有份。在农村基层干部家庭之中,那是罕见的。

三羊子只有四姊妹,在那个年代算姊妹少的家庭。就是这样一个家庭,也没有能力让每个儿女都读上书,三羊子就没上过一天学,斗大的字,不认识几箩筐,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逗不拢,对加减乘除,更是陈焕生进城——满眼陌生。什么是文盲?三羊子就是地地道道的文盲。当年,在我们那个百余人的生产队,像三羊子那样没上过一天学堂的文盲,还不只他一人,至少有十来个。

对于儿女读书的问题,三羊子的父母考虑的不仅仅是钱。他们认为,一个捏泥巴挑粪桶的农民,读卵子什么书?还不如挣工分划算。所以,三羊子还不到五岁,就被父母赶进了庄稼地。经过十年磨砺,到十五岁时,他就栽秧打谷、犁牛打耙、抛粮下种,无所不能了。

常言道,吃得就干得。三羊子饭量大,如果让他敞开肚皮随便吃,碗口大的玉米馒馒,他一顿要吃四五个,外加一大斗碗稀饭。家里不管吃什么,只要有残羹剩菜,他绝对要一扫而光。所以,他的身体比一般人长得结实强壮,一百七八十斤的担子挑在肩上,行走如飞,连粗气都不喘一口。三羊子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下地干活,家里什么事他都不操心。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除了干活之外,什么事他也不过问。但是,家里的自留地、担煤、挑水等活路,他几乎是不需要谁提醒,就悄无声息地去干了,他觉得那是自己的应尽之责。

三羊子在生产队是出了名的绝对劳动力,凡遇修水库、铺公路等重活、脏活,他都打头阵,从不偷尖耍滑、说长道短,其他人都喜欢做他的搭档。

不过,也有人不喜欢他,甚至讨厌、憎恨他,那就是女人。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总爱往女人的敏感部位扫。农村没有正规厕所,猪圈牛棚草笼笼,哪里胀了哪里拉,这恰巧给了三羊子窥视的方便。为此,他不只一次挨过村里女人的白眼、唾骂,甚至耳光。有女人为了躲蔽他,还尿湿过裤子,摔下过粪凼凼。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性饥渴的年龄,想女人是正常现象,他父母心里也清楚。但无法满足他,因为当地女人太少,再加上穷怕了,许多女人花花还没开全,就往条件好的川西坝子跑了。家里倾其所有给三羊子的哥哥娶了个女人,还是个傻子,并且光打鸣不下蛋。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在娶媳妇的问题上,三羊子的父母再也不敢草率了。当然,手里没银子也是一个原因。

三羊子的弟弟一看,要靠父母给自己娶老婆,那简直就是搬梯子上天——没门。为此,他外出打工去了。说,挣不到娶老婆的钱,就不回去了。

包产到户之后,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不饿肚子了。可是,三羊子已经错过了婚配的最佳年龄。都说世上只有剩菜剩饭,没有剩男剩女。可我们那儿特殊,有剩男无剩女,剩菜剩饭也不多。

三羊子整天笑眯眯的,似乎对自己的个人不怎么着急。但他父母却心急如焚。离过婚的、智障者、瞎子、瘸子、佗子、疯子……只要不是公的,父母都往家里带。只要不是公的,三羊子都笑哈哈地点头,他饥渴呀。

三羊子的妹妹邝也梅,是他家唯一的读书人,并且是全生产队为数不多的初中生。她坚决反对包办婚姻,更竭力反对哥哥娶残疾女人为妻。邝也梅在家里是武则天,说一不二,谁也不敢得罪,谁也惹不起。父母一次又一次的艰苦努力,全被她一票否决。

说句实话,从外表看,三羊子的形象并不难看,除了有点色之外,优点多多。他个子高挑,身强力壮,勤快踏实,勇于吃亏。如今都了古来稀之年,看上去还腰板挺直,仪表堂堂。尤其是那双深潭般的大眼睛,还闪闪发亮。如果往相亲节目台上一站,绝对会引起姑娘们尖叫的。他怎么就成了光棍?我实在没想通。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三羊子的晚年生活很幸福。两年前,他住进了衣食无忧的敬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