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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舍本求远 惟望弘扬光大

来源:文艺报 | 徐健国  2018年07月16日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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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化隽永博古,源远流长。何谓善待历史,何以承古为继且尚新开来?本人每每思考,索求己任。

中国山水画自五代兴,意求谨密隐逸的风格,故皴法错落密集求云雨滋润的泽明。宋代理学兴格物知致的心神捷美,故皴法刚劲高雄如解衣磅礡而求高雅。元人则起独步寒江悲切伤感情系天下的闲情逸致。

然而,自宋元以降,中国画的旨意逐渐脱离了文哲伦理的思考、人性荟萃的追求,轻视外求造化、中得心源的造诣,渐渐堕为笔情墨趣的游戏,故上学下技泥古世袭,与艺术的本义渐行渐远。

再观今之中国画坛,妄自菲薄目空一切的作品并不鲜见,或暴戾之气充斥,或信手涂抹为快事,不禁令人发问:中国画之精神何在?

中国绘事的视觉思维经数千年习就,集天地之大美为陶冶心灵的蓝本;就画种的确立而言,山水画是对文哲伦理的形象设计,而花鸟画则是对仁慈平和之爱的直接描绘。尚德重义、以品论质,是中国人文价值的最高境界。儒雅的习成,是在纷争的利益冲突中求解脱,是在舍忍无为中求静怡的超然。静之所以优雅,仍是平朴淡然内心美的外溢,又是高风亮节者心如止水的风范。君子的荣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皆是从凡俗井市里拔地而起的自省。从容优雅的学人,大半都是苦行僧,是在喧闹浮华的大千世界里学会宽容、仁爱、温和。其高风亮节中的谦卑,是对乾坤宇宙至尊的感恩和对法理诚惶诚恐的敬畏;因静而从容的道理品行,是在面对横蛮粗俗时保持淡定的优雅,实质上是人性的升华。中国历史上,老庄孔墨便是如此。此亦涵养出中国画寄志于笔里墨间、索求人生境界的极致。

本人为谛求艺术之根本,于34年前获得巴德大学学人奖,赴美攻读绘画工作室专业硕士学位,力求在当代艺术方面脱胎换骨。一日与教授叙谈,该教授坦言:“你们(中国艺术家)无须舍本求远,走我们(指美国艺术)这条路。”这对在纽约年年有个展、已是职业画家的我而言如醍醐灌顶,冲击之大无以想象。我忽然明白西方当代艺术创新之精髓:一个有悠久历史的民族艺术的承古求新,若不能在创意上以挖掘人性的根本为终极目标,而是一味盲目地追风逐潮,恐怕不是人类和中华文化发展的未来所在。

我以为,当今中国画家及文人,当树立恭让谨良的价值观以济众生,以追根溯源、返璞求真为振兴中华文化之根本。是故,本人精取五代宋画之精神,以诗风道骨为钵,阐禅意儒礼,兼精致逸情。景取所据当代华市楼厦、车道纵横交错的繁昌,含道映物,澄怀味象,发微中华人文观于寸尺丹青间,重塑仁义礼智信之根本,以达到古为今用的境界。

本人时常思忖,中国画把人生如此艰难的苦行浓缩在方寸之间的笔里毫尖,传达出刚毅不屈的意志和修炼的坚定,是何等令人仰止和崇敬。中国画对忠孝仁义人格的坚持,通过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自然境象的描绘,以达到微中见著、从小见大的无限,创造出有别于世界其他优秀文明的思想。愈发觉得,这是属于人类思想史的一种伟大,国人应引以为豪,弘扬光大。

古人求心智的开悟获取愉悦,今人多求科技知识的拥有获得满足。古往今来,求智慧者,往往撇去概念、撇去对象、撇去观念,以解脱物欲带来的困惑而体悟内在精神的升华。而求知者,则以重概念、重对象、重逻辑分析达到预设的价值目标。二者大相径庭,而科学文明最终的目标还是要为人性的升华启蒙,在此终极点上作为互补。中国画的本义,是要以“六艺”达到人性的完整,把平凡生活的大爱变成诗的境界,要在今天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太容易的事。

惟望今日之中国画家、文人,能以良知与智慧的思辨,从蕴含文哲伦理之中国古代笔墨中激发自豪与自信,以真正的自觉实现中华文明精粹在新世纪下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