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胜:入住广厦尽欢颜
父亲排行老四,他19岁成家那年是1966年。父母亲与爷爷奶奶分家时,三弟已出世,一间20多个平方米的土坯房里,住着我与父母亲,还有两个弟弟。父亲六个兄弟下面还有一个妹妹,那个年代的农村,加之家大口阔,上辈人省吃俭用建几间土坯房实属不易。伯父叔叔们成家立业时,爷爷奶奶分给儿子们就是一间十分低矮的土坯房,那还是在父辈们快要结婚时急着修建的。记忆中,父母结婚的古式木床,就竖立在这间狭小的土坯房中。房子后段是我们一家五口的睡房,前段建有一个土灶。
1974年,老家从人民公社剥离划归农场管辖。1976年,父母响应上级号召,举家来到湖区垦荒造田。大队分给父母一间房子,与老家的房子差不多大小。是红砖建造,屋顶盖的是茅草。
改革开放那年,我正好十岁。有一天,我们这群放暑假的孩子,正在外面玩耍。忽然豆大的雨点袭来,我们如鸟兽般散去,各自跑到自己的屋里。一排房子十户人家,我家最靠边。那天风大雨大,我家房顶的茅草被大风掀开,一根木头掉了下来,“嘭”的一声,老式柜子上的一个瓷坛被砸碎。吓得我们三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等湖里干活的大人赶回家里,我们三兄弟已是浑身透湿。母亲抱起6岁的三弟,父亲牵着我和二弟,走到邻居家帮我们擦干身子,借来干衣服换上。
时候,各农业大队的房子都归农场大队管理,每户每年出5元房租费。后来,大队将茅草房统一盖上了泥土烧的瓦,每户依然是一间房。当孩子大了,要成家时,大队干部才会考虑分半间房给这户人家。当时农场的房子相当紧张。
1983年下半年,农场搞房屋改革。各住户自掏腰包买下了各自居住的房子产权。父亲嫌房子太窄,他决定自建房屋。父亲叫来外公,外公牵着牛,牛拉着石磙在农田碾压。田里的泥土压实后,父亲请来切砖匠师傅,开始切土砖建房子。那一年,奶奶病重,叔叔伯伯考虑到我家正在建房,他们分担了父母照顾奶奶的责任。
父亲建好的三间瓦房,墙体砌了一人多高的窑烧红砖后,上面再砌土砖,为的是让墙角牢固。奶奶来不及看到我们的新房子,她就去世了。父亲四处借钱,跑破了几双解放鞋,筹钱建好的房子,当时是兄弟中算最大,最好的,奶奶却没能看到。有位大婶看了我们家的新房,遗憾地对我说:“你奶奶一辈子没住过这么高大的房子呀!她的四崽住上了,你奶奶在地下会笑醒的。”
包产到户全面深入农村后,大家有钱了,都开始想着改善居住条件了。农村所建的房屋,都是红砖瓦房。几年后,随着农村收入不断提高,大家又兴起了建楼房。二伯在六兄弟中,第一个将土坯房拆除,建上了二层楼房。紧接着,五叔批到新地基,也建起了楼房。
国家恢复高考后,六叔考上了咸宁农校,他毕业后在外工作吃上了国家饭。六叔对父亲说:“老家的土坯房我不需要了,就送给四哥吧。”父亲带着二弟养鱼,二弟手头有了些积蓄。他拆了六叔的土坯房,买下爷爷分给五叔的土坯房,扩建地基,也建起了二层楼房。前两年,二弟又享受到农场改造资金1.5万元补贴,花了5万元将老楼房改造成厨卫居一体化新式格局,居住条件跟城里人一样,用的是煤气灶、方便时没有蚊蝇骚扰、淋浴用的是太阳能或是热水器、睡的是窗明几净的卧室。这日子过得咋不叫人喜笑颜开!
2000年,六叔在单位买了一处商品房,他是六兄弟中第一个在县城安家的。更没想到,五叔唯一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武汉工作了几年,堂弟竟然在省城武汉买了房子。随着收入增加,堂弟将武汉原有的80平方米商品房出售,又在武汉买了一处150个平方米的商品房。房子大了,堂弟把五叔五婶接到武汉安度晚年去了。
我堂兄弟有11人,堂姐妹有8个。我们根据自身条件,在农村享受到了棚户区改造补贴,有10人住上了厨卫居一体化的新式楼房;有5人在县城住上了宽敞的商品房;各大城市也在向农村人张开怀抱,堂兄弟姐妹有1人在黄石、1人在武汉、2人在广州入住了广厦。
生活好了,房子大了,我们爷爷辈一大家子人,儿孙成了城里人的有一半以上,大家各个入住广厦尽欢颜,是改革开放成果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