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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影思潮流变(1978—2017)》: 从历史中寻找中国电影的智慧和力量

来源:文艺报 | 饶曙光  2018年06月22日08:32

1987年,郑洞天发表了一篇题为《仅仅七年》的文章,满怀深情地回顾和评述了中青年导演的创作实践,对第四代、第五代导演的创新精神和探索勇气予以极大的赞许和期待。与此同时,理论界对“新时期电影”的研究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1988年,由仲呈祥主编的《新时期中国电影10年》,汇集了包括陈荒煤、钟惦棐等人的研究观点,系统地呈现和深刻地阐释了改革开放10年来中国电影创作的新姿态。那个“理论滋养灵感”的80年代也的的确确托起了众多学者的理想和灵感。1993至1996年,正是怀揣这份诚挚的热情,我尽可能系统、完整、深入地梳理了新时期中国电影,并最终与裴亚莉合作完成了《新时期电影文化思潮》(1997年出版,署名饶朔光)一书。该书试图从历史发展(时间)和主题或者两者的结合上对新时期电影的发展和变化作了一番尝试性的描述。不过,几乎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同时,我也迅速陷入惶惑和纠结之中,未能从市场和观众角度对新时期电影进行必要的梳理和阐释成为我心中不小的遗憾。随后,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以及很多朋友也建议我对《新时期电影文化思潮》进行修订,跃跃欲试之心萌动。然而,我在反复掂量其结构性调整的难度之后,发现单单凭借对史料和细节进行有限度的补充,并不能充分体现我对“新时期电影”的新认识和新思考,遂而这项“未完的工作”便搁置良久。

自那以后,我开始收集新时期以来中国电影市场的资料,在满怀期待的整理过程中却也屡屡遭遇数据不完整、不准确甚至遗失的苦恼,观众层面的实证研究困难重重,农村电影市场、少数民族电影市场研究仍显单薄,如此等等。为了能够在完整的意义上呈现中国电影诞生以来的市场流变与发展足迹,我用了大约11年的时间,视力从1.2下降到0.6,终于撰写出了《中国电影市场发展史》(2009年出版),该书全面审视了中国电影市场化、产业化改革和推进的进程,为“重写电影史”和“中国电影通史”工程贡献了一份力量。尤其是随着中国电影创作实践的丰富和电影观念的不断更新,我对中国电影思潮流变的研究也愈加深入和成熟,尚未间断的思考似乎在等待一个得以系统和完整呈现的契机。

2015年,郭运德主编了《新时期文艺思潮概览》一书,我承担了其中电影部分的写作。由于篇幅所限,也仅仅是几万字,更像是对新时期中国电影思潮的“破题”,尚没有机会展开更深入、更翔实的爬梳、评述和阐释。在我的博士生李国聪的推动下,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启《中国电影思潮流变(1978—2017)》的写作工程,这不仅是对20年前《新时期电影文化思潮》作了“不是修订的修订”的回应,也是向“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电影”的献礼和致敬。现在看来,这种恰逢其时、适得其所的写作机缘也被赋予了一种“穿越历史、关注当下、洞察未来”的力量。

该书主要围绕改革开放时代变迁与电影思潮流变的关联展开研究,系统化地爬梳了40年来中国电影思潮的嬗变足迹和演进脉络,呈现了中国电影在创作观念、美学风格、市场观众以及理论批评等层面的转型过程和互动关系,并得以清晰洞见中国电影思潮发生、发展的外在表征与内在规律。一方面,该书依托创作手记、口述资料、影人访谈、市场数据等翔实资料,尽力“原汁原味”地描摹和评述每一时期的电影思潮,呈现出历史语境与当代视野两种层面的言说。另一方面,该书将“电影思潮”作为把握中国电影史发展的重要线索和关照维度,探寻中国电影思潮与社会经济、文艺政策、电影体制、市场结构、观众诉求之间的网状关联,在历史空间和时代坐标中映照出中国电影的多重面相。此外,《中国电影思潮流变(1978—2017)》还将香港电影和台湾电影纳入研究视野,以期在“华语电影”的流动版图上生成关于中国电影思潮研究的宏阔视野、创新视角和包容心态。

其实,任何历史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现代史,而对历史的任何梳理、总结和阐释都不仅仅是为了历史本身,更重要的是从海量的实证性史实佐料中抽绎出超越性的逻辑结论,汲取智慧和发现问题,从传统中凝聚锤炼前瞻未来的洞察力,穿越历史的迷雾注视当下,中国电影尤其不能例外。“改革开放40年中国电影”是一个开放包容性的概念,描述、阐释、建构的过程本身亦充满历史性,阶段性特征和整体性特质在动态中相交融、相统一。《中国电影思潮流变(1978—2017)》不仅呈现了从20世纪80年代的思想大解放到90年代的市场化改革,再到21世纪以来的产业化浪潮下中国电影思潮革新与蜕变的历史,也试图构建起具有中国特色、民族特质的中国电影思潮体系,勾勒出新时期中国电影流派的话语图景。

如今,中国电影迈入新时代,建设电影强国是无数电影人念兹在兹的中国梦,推动电影理论批评与电影实践的良性互动和对话也并非“旧事重提”,我们与时俱进的电影理论批评需要对得起这个伟大的时代。《中国电影思潮流变(1978—2017)》希望可以为当下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提供更多的经验、资源、思路和启迪。作为与新时期电影一同走过来的“老电影人”,这本书的告竣既饱含着我对中国电影的挚爱之心和温情的敬意,也算是对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的一种历史汇报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