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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流淌的乡村叙事

来源:人民日报 | 关仁山  2018年06月22日07:26

单从作品数量上看,青年作家左小词并不高产。她的创作在继承传统文学观念同时,注重现代精神和现代表达,把艺术创新作为自觉追求。她的作品往往运用隐喻、象征等手法,对传统形象、人物和故事进行再加工、再创造,进而使作品呈现出崭新景象。

左小词最新长篇小说《棘》以名叫“雾云山”的村庄为背景,塑造了映山、葵哑巴、于秋茧等一系列农村女性形象。与传统农村现实题材创作不同,《棘》没有体现出激烈的矛盾冲突。支持故事发展的是层出不穷的意象、纷繁芜杂的环境、黏稠而富有诗意的语言以及充满个性色彩的诸多人物。作品分为十章,每章大体以一个人物名字为题,人物之间互相缠绕,推动情节螺旋式发展。这样的结构和叙事在长篇小说创作中并不多见,特别是对于一个年轻的写作者来讲,无疑是一场写作的冒险。整体看来,左小词完成得比较成功:作者较好地处理了故事的“虚”与“实”、“内”与“外”、“小”与“大”、“繁”与“简”的关系,不断向人物内心深处挖掘,创造出诗歌特质的审美效果。

在人物身份选择上,注重结合传统民间行业。作者精心设计人物身份:“葵哑巴”原本养猪,“她懂家畜的腔调,它们也能听懂她的话”;于喜楼原本是给人们讲《诗经》的知识分子,喜欢隐居,后转做裁缝;姜玉玉是电影放映员,柳叶黄是“平调落子”演员,许玲是一名女投资商……与作者原型也许最接近也最具现代意识的是徐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做过多种工作,最终来到雾云定居,专门从事网络写作。这些人物中,除徐徐外,大都从事传统民间行业,作者着意刻画这些人物,赋予她们鲜明的文化符号特征,并将其行业与人物命运紧密结合,悠久的民间文化也因此变得鲜活起来。

在人物塑造上,继承农村女性形象传统,并赋予人物现代意识。在现当代农村题材小说中,往往以男性为主人公。《棘》将笔墨用于十余名女性形象塑造上,她们继承传统农村女性隐忍、内敛、温和、勤劳等特点。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文学谱系中,这些女性形象均能不同程度地找到呼应。作者在继承传统同时,对女性人物的精神和心理进行深刻剖析,赋予她们知识(如于喜楼)、理性(如徐徐)、独立(如葵哑巴)等现代意识,摒弃了一些作品中对农村妇女愚昧、固执、泼辣等性格的凸显,而是塑造出个性独立、内心强大、情感细腻、经历丰富,对生命有着深入思考的女性形象。

在叙事上,侧重陌生化处理和诗性抒写。左小词同时是一位青年诗人和电影编导,这对她的小说写作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左小词讲究叙事技巧、语言内敛克制,具有浪漫色彩。在《棘》中,原本普通的农村场景、行为等,经过艺术加工,往往成为某种意象的代表,形成多义、陌生化、丰富的审美效果。于喜楼的笔记本记录着“中国核试验成功”的重大历史事件、“人不能忘本,可也不能老顽固,站在原地不动吧”的内心独白与日常生活,从侧面反映出时代与历史对个人的影响;映山起初被当做男孩来养,直到最后摆脱束缚,恢复女儿身,具有破茧成蝶、重获新生的意味。此外,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月亮(代表阴柔)、河流(代表生命)、鸟(代表飞翔)等各种意象交相呼应,构成一部繁复、诗意的乡村图景。

在结构上呈现出网状特点。《棘》的情节单元相对独立又彼此融通,形成网状结构的叙事:着重以人物心灵为中心点,同时以人物意识、心理活动为辐射线编织全作。具体到每一个章节,不乏象征性结构特点,特别是“河公子”“河流”两章结构过程舒缓、朦胧,叙事有意避免传奇性、戏剧性,细节与细节相互关联,人物与人物彼此交融,这种结构方式具有探索性,也与作品追求的诗意表达相得益彰。

作为年轻写作者的探索之作,《棘》的叙述视野稍显狭窄,个别章节之间关联度不够,影响作品整体美感,期待在接下来的创作中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