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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进技 运斤谋篇 ——赵安民书学解读

来源:文艺报 | 张乾元  2018年06月15日14:09

赵安民诗稿

赵安民信札(局部)

称赵安民是学者型的书法家,或精于书法的易学家、诗人,或从事古籍整理出版的书家、医家,都是实至名归的。

赵安民学出中医,是20世纪80年代末的北京中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师从国学家钱超尘。受其师影响,渐转入医古文、古代文献的综合研究。90年代初进入古籍专业出版社——中国书店出版社从事国学图书出版工作,主持或参与种类繁多的国学经典的审稿编辑工作,包括《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论》《针灸甲乙经》《中藏经》《周易》《老子》《新编中国哲学史》《步天歌研究》等,自己也由此进入相关的专业理论研究的领域。在20多年的编审工作中,其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治学态度与严肃的校勘原则,也非常稳固地打下了深厚的古籍、训诂、史学、音韵等文献学功底,这是当代艺术家很少具备的国学实力。众所周知,中国书店是北京琉璃厂文化街的老字号古籍文献书店,沿用古代前店后厂的经营形式,以出版和展销历代线装古籍、新印古籍文献和中国书画艺术典籍驰名,赵安民正是这里的主要编审和出版人。在中国书店工作将近16年后,奉调线装书局主持国学(诗词)编辑部工作。现任中国书籍出版社副总编辑。他编辑出版了大量的书法图书,如线装本《三希堂法帖》《金代官印》《历代书画艺术典藏:王铎卷》,平装本《书谱解读》《古代书画》《古代玺印》,并与人合作策划主编了精选解读历代行草书墨迹的《行书经典》《草书经典》《唐四家墨迹经典》《宋四家墨迹经典》《元四家墨迹经典》《明四家墨迹经典》《清四家墨迹经典》《古代禅宗墨迹经典》等中国书法名帖系列经典。通过传统书学的研读考察与编辑整理,他对传统书法的历史和历代著名书迹有了较为全面的探索。这也是他涉足书法艺术的积学、研阅、酌理与修文的缘起因果,更是他笃志书学、临池不息的动力。凭着这些博学的文化实力、钻坚仰高的书法眼力和每日操笔、夕惕忘疲的书写,他坚信自己的书法也一定能超越凡俗,登临高境。

我与赵安民的认识,是通过出版我的易学书画论著《象外之意:周易意象学与中国书画美学》,在中国书店出版社初见的。上世纪90年代末我就阅读了他编辑的易学书籍、他主持策划的“易学文化丛书”和他负责编辑的“易学智慧丛书”等,这些文献在易学界有较大的声望。我选择该出版社就是奔着他的学术影响力和在易学界的组织力慕名而去的,没想到他竟是一位功力雄厚的书法家。所以一见如故,谈笑无拘,并在后来的庐山易学与科学大会、雅安国际易学大会、安阳河洛文化研讨会等学术会议上多次相聚,成为知己朋友。

赵安民的书法基于晋唐楷行草书,成于今草,近年转入“毛体”研究。“毛体”虽然不在传统书学之列,但仍系传统一脉,兼“羲、献”之秀逸,“张、素”之狂颠,“苏、米”之豪放,且古意雄浑,信道抱真,纵横驰骋,帖学正宗,固可为楷则。赵安民认为“毛体”的狂草一点一画皆遵循古法,一笔一字皆独具体势,靡形不判。赵安民的草书正具备了每一字画形体皆可分解判察的严谨与跌宕,而且他的诗词、信札、游记皆是毛笔书写,他研究的是“毛体”诗、书、文、道交融互渗、兼收并蓄的内在机制,而不是简单的笔迹临摹,这是他近年以来研究“毛体”的心法心得。

赵安民的书法表现出以下多种人文情怀和学术意境。

首先,是深厚的笔法功夫。笔法的精研和锤炼非一日之功,一朝之悟。赵安民练习书法,能将易学的乾旋坤转之理研究引入笔法的探赜思悟之中。其行笔刚劲,骨力雄厚,线条奔放,气势豪迈,有乾阳之健;其体势婉转,云行雨施,藏头护尾,流美含章,有坤阴之柔。书法用笔能得乾坤刚柔之合泰,天地本体之创生,从其消息而用之,则妙境生辉,得之要道。

其次,是幽深的诗文意境。中国艺术离不开因文明道,应物象形。艺术的理想境界应依赖于艺术家的文化素养和人格品操,书法的神境需通过文心、文德、文明来缔造,所取之象乃是超验思维、宇宙领悟、知觉情感、整体形式构成与无穷空间境界的综合体,悟道味象,直参造化,这是“书法”不同于西方“书写”的关键。赵安民从事古籍编辑工作,日常陶冶其中,并非单纯地为写而写。三年前出版的用中国传统诗词形式讲述丝绸之路精彩故事的专题诗词集《新疆诗稿:丝路新貌与西域故事》,后被选入中国新疆文化出版社与美国克鲁格出版社联合出版的“中国新疆丛书”,是繁体汉字与英文对照的版本,在美国发行。他的书法,内容大多是他自己的古体格律诗词,是诗意画境、书学空间与人文情怀的相互渗透,诗书合璧,文道并重,直贯玄理。没有对儒道文化全面的认知与体验,则无法营造太极化生、无往不复、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时空意境。

其三,是平和的心灵世界。平和简净的心境是容纳万象、审美创作与审美判断的观照前提。杨雄曰:“书,心画也。”张怀瓘曰:“从心者为上,从眼者为下。”此处“书”虽不特指书法,但书法同语言、文辞等艺术形式一样都是心灵的映射。赵安民一直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国学文献的编审,朴素简洁,气正心正,三十年不改其乐。其《周易注解》融入诗、书、易、医结合的气化阴阳、三才五行、阴阳平衡的中医观念和美学思想,堪为独步。虽然从事书法文献编审几十载,研古师古,役心精微,但始终不以善书自喜,平淡寡欲,从意适便。狂草舞动,淋漓挥洒之中现出碧虚寥廓、空寂眀透之意境,是“心画”与“造化”的咸交,“博古”与“铸今”的相推。此与今天书法界不研古法,不读古籍,游扬虚誉,“趣时贵书”,投机钻营之流弊,判若霄壤。

赵安民的书法还在不断地图变更新之中,愿其覃思精进,以理进技,运斤谋篇,多出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