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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丛刊》2018年6月/上旬|王杉茂:南非游感

来源:《长江丛刊》2018年6月/上旬 | 王杉茂  2018年06月14日15:02

图片来源:网络

题记

英国作家托马斯·布朗曾说过:“每一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非洲的原始与神秘。”那么,在你眼里,南非是什么样子的?

走进南非行的首站——约翰内斯堡,人一下子仿佛进入了一个关于“金”的丰沛的故事里。

车行驶在笔直平坦的高速路上,天空没有掺入任何杂质的湛蓝,阳光无限慷慨地将一片金光送向大地,窗外的树木花草连绵起伏延伸开去,道路两边的建筑精美别致,让人一扫先前凭空的想象。导游一番寒暄后埋下了伏笔,满脸微笑问我们有没有谁知道约翰内斯堡的含义。他咂了咂嘴说:在恩古尼语中,约翰内斯堡被称作“伊高比”,意思是“黄金”。大家来到这里,就来到了黄金之城了。约翰内斯堡面积约269平方千米,是南非最大城市和经济中心,也是南部非洲第一大城市,更是世界上最大的产金中心。

约翰内斯堡与金息息相关。金,会意字。从“人”,表示覆盖;从“土”,表示藏在地下;从“二”,表示藏在地下的矿物。然而,一切都有例外。1886年的一天,一个名叫乔治·哈里的人在约翰内斯堡北面的一个农场散步,突然被一块露出地面的石头绊倒,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金矿石。他很幸运,这块貌似普通的石头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它和一条长达240千米的金矿脉紧密相连。这个差点儿把人摔成嘴啃泥的踉跄,引发了世界历史上规模巨大的淘金热。无数淘金者从世界各地拥向这里,有揣着一夜暴富美梦的白人,也有一无所有的黑人矿工,还有被矿主招来的亚洲苦力,荒野之地霎时间喧嚣起来,生机勃勃。发现金矿石的乔治·哈里本人在狂喜之后按惯例赶到比勒陀利亚向官方管理部门报告这一发现,并取得了可以享受免税待遇的“金矿发现者所有权证书”。但哈里本人根本没有开发金矿所需的资金,他最终以极低廉的价钱将所有权卖给他人。如今,他的雕像就耸立在约翰内斯堡国际机场到市中心的24号公路旁。黄金开采带动了城市化,仅仅半个多世纪,在离黄金矿不远的地方便兴起了一座300多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约翰内斯堡市,成为世界著名的“黄金之都”。

金,从古至今围绕着这个字不知发生过多少故事,这些故事或鬼迷心窍或惊心动魄或荒诞无稽或鲜血淋淋。约翰内斯堡围绕着“金”字的故事与历史更是不胜枚举,其中最为著名的是1899年至1901年大英帝国与布尔人发生第二次布尔战争。英国人于1795年来到南非,并于1814年并吞好望角。1846年英国人兼并纳塔耳,但对布尔人所建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建于1852年)及奥兰治自由邦(建于1854年)给予承认。然而,1886年哈里被绊倒后,引起了英国人与布尔人间的对立,并最终引发战争。第二次英布战争使独立的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国家灭亡,南非布尔人全部沦为英国的臣民。英布战争的实质,是老牌殖民者与殖民后起之秀的博弈,是英国同荷兰移民后人布尔人为争夺南非领土和地下资源而进行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大到深刻地影响了非洲的历史进程,小到甚至改变了英国军队的军装颜色。早年间,英国人自作聪明地把军装定为红色,为的是杀敌时将士一旦受伤鲜血横流,染在红色军装上,不太显眼,不易引起恐慌;布尔人潜伏在非洲的密林中,多穿绿色衣服,红色军装在非洲原野上触目惊心,英国人个个成了活肥子,让英军大吃苦头。英布战争后,英国人吸取教训,从此把军装改成了暗绿色。

站在约翰内斯堡郊区一座宏伟壮观的先人纪念馆前,导游娓娓讲述着有关金的历史故事。纪念馆独自矗立在山头,确切的说应该叫做“荷兰人的先人纪念馆”。它不仅仅记录1652年荷兰人开始入侵南非,对当地黑人发动过多次战争。以及为纪念1838年逃避英国管辖,建立自己独立的国家而赶着牛车远离开普半岛的布尔人祖先历史。导游告诉我们一行人应该好好看看这个纪念馆,也许你们下次再来这个纪念馆就不存在了,原来1994年南非废除种族歧视后,有人提出要毁掉这个纪念馆。

纪念馆内所有布尔人的人物雕塑,男子都仪表堂堂、颜容肃穆,充满了高贵的绅士感。女人都是端庄娴雅、大家闺秀,十分有教养。我私下里觉得这含有大幅度美化的成分。你想啊,颠沛流离、几近逃难的落魄农民后裔,能有这般体面吗?无论男女,布尔人的表情一律凝重伤感,充满痛苦而悲怆的正义感。参观者不由自主地生出对布尔人的同情和敬重钦佩他们“化悲痛为力量”的壮举。“先民纪念馆”这个名称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在这里被隆重纪念的布尔人,是南非这块土地上的先民。其实不然。怪不得有人提出要毁掉这个纪念馆。纪念馆设计十分讲究,它的一楼大厅被命名为“英雄大厅”,和地下大厅连成整体,挑空成一个摄人心魄的空间。底座上,安放着一具花岗岩制作的长方形墓棺。若平常日子观看,虽觉壮观,也无甚大的出奇之处。瑰丽景象发生于每年的12月16日正午12时整。如若那一天晴朗光明,将有一束耀眼的阳光,透过极高穹顶上的孔道,利剑一般投射于石棺之上,将石棺上刻着的一行字照亮并镀为金色:“我们为了南非!”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是为了一个物:金。

站在纪念馆楼顶朓望起伏连绵的大地被绿色泼染,想象着地下绵延着巨长的弧形“金带”内分布着几十个金矿,储量估计占世界的60%,你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面向天空大声呼喊的冲动。

金,给足了约翰内斯堡面子。城市郁郁葱葱生长的树木,高大的现代建筑与典雅的古楼互相映衬,道路环境整洁优美,垃圾杂物极少,一辆辆高档汽车不断驶过,交通四通八达,各式风格的店铺随处可见。如果你的眼前不是总晃动着黑人的身影,你一定认为自己是置身于欧洲国家的莫个城市。听导游讲我才知道:原来约翰内斯堡分为新约堡和老约堡。南非以前是白人掌权建立了约翰内斯堡,在1994年黑人掌权后黑人进入了老约堡,白人退出了老约堡,又建立了一个新约堡。

金,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诱惑力。约翰内斯堡是一个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同时约翰内斯堡又是一个恐怖之都,犯罪率高得吓人。在耀眼的烈日下,在繁荣的表面下,时时刻刻伏藏着罪恶和危机。一到晚上,除了幽灵在活动外,大街上不见任何身影。

占有不等于拥有。经探明,南非黄金储量占世界黄金总储量的61%,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黄金生产国和出口国,黄金出口额占全部对外出口额的1/3。但最近几年黄金产业出现了停止不前的景象。曾经“傲视群雄”的它不断被其他国家超越。同时,也更加加剧了国内的贫富差异,甚至引发冲突。所幸的是,金砖五国的通力合作让这座城市再一次看到巨变的曙光,抓住金色机遇,积极作为,奋斗,正当时!

“金天净兮丽三光,彤庭曙兮延八荒”这是王维的诗句盛赞秋天的风物,有些摇曳人心的词语传承至今不减分毫。如果套用来称赞约翰内斯堡:被上帝亲吻过的地方,黄金“满库”。

听说要去南非比林斯堡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眼前便涌现出很多年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区及区中野生动物们的精彩画面:非洲大地上那广袤的大草原、气候多变的热带雨林,数以万计的动物大迁徙以及迁徙途中的一幕幕惨烈搏杀……那些物竞天择的事件与生动景象,无不令人震憾,让人向往。能亲临非洲的野生动物保护区一睹各种动物的“喜怒哀乐”,这无疑是看过这类节目后人们的一种共同愿望。

从约翰内斯堡去保护区有250多公里路程,所幸是复活节假期,公路上车辆来往不多,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开到了。站在保护区服务中心空地上,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紧张。即将见到"南非5霸"了。南非人引以为豪的五种动物,它们分别是大象、犀牛、野牛、狮子和猎豹。就连南非的货币上也都印着这五种动物的图案,它们的名气之大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整个保护区550平方公里的面积,进去后不能大声喧哗,抛物喂食等等,导游一边交待情况,一边将我们一行人带到一辆有着开敝式车顶的观光车里。司机是个当地人,说一口听起来很费劲的英语。他说不必担心,一定会尽量让我们见到各种动物的,只是不太能保证见得到狮子。因为狮子是最强大的动物,它们在这片土地上随心所欲,特立独行,没有规律可循。等人全部上车坐好后,就小心翼翼启动了车辆驶过设置简单的大门进入保护区。

保护区内全部是土路,路的两旁植被茂密,从一人多高的蒿草到天鹅绒般的牧草,从孤独的平顶树到成片的灌木丛林,充满静谧、缓慢、平和的色调。如导游先前所说,“这是一种永远不会生锈的不锈钢一样光滑的宁静。你知道周围潜藏着无数生灵,它们本身或许是危险的,但你仍旧安宁。”从这一刻起,一行人无不睁大了双眼,满怀着企盼,希望能率先发现、看到野生动物。

最先看到的是一群斑马,它们见到汽车,似乎只抬头看了看,依旧悠闲地吃着草,好象汽车也是它们中的一员一样。随着车的前进,两群长颈鹿迎面走来,它们对人更不害怕,长脖子上的脑袋几乎伸到了车窗口。刚告别了长颈鹿,几只看似凶猛的野猪挡住了去路,司机只得把车停下来,一直等到它们若无其事地离开以后才重新上路。接下来又发现了一只鬣狗,半卧在路边的一个坑里,这似乎是一个洞穴的入口。这只鬣狗长相颇为清秀,神态自若,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它虽然是半躺的姿势,但蓄势待发,随时都准备迅速行动。然后出场的是黑斑羚。它们连成一串跳跃着、奔跑着,从眼前一晃而过,动作如舞蹈般轻盈。司机说不用着急拍照,保护区里到处都是这些小家伙们。后来我们果然又遇见了很多黑斑羚,多数都是成群结队地出现。有个群里只有一只公的黑斑羚,长着弯弯的漂亮的角,神色严肃地走在队伍最后,注视保护着其他母性成员,颇有些领袖风采。偶尔也会看见不知什么原因落单的黑斑羚,万分小心,警惕很可能冲出的猛兽。我用手机抓拍到一张落单黑斑羚的照片,是一个年轻而漂亮的小家伙儿,体态矫健,四肢纤细。然而它的身体僵直,神情有些呆呆的,仿佛被施了什么魔法。想起过去看过一本书,书里说过,在狩猎的时候,猎物会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威胁,然而在某个瞬间它们会变得神思恍惚,无法逃走,因为它们会不由自主地受到死亡的吸引,这是一个非常微妙和神秘的瞬间。当车开到一个湖边时,看到的动物就更多了,很多种类的动物都成群结队地在这里觅食,喝水,玩耍,晒太阳。两只肥大的河马懒洋洋地躺在水边一动不动,浑身似披了重重的铠甲,给人以无法接近的感觉……这里真是野生动物们自然的乐园。

车子在丛林里颠簸前进,在一个拐弯处,有人发出轻快的叫声,快看,大象。顺手看去,一只两三米高的庞然大象晃动着长长的鼻子,不停地摇晃并折断长满叶子的树枝,大大的耳朵也不停地扇动着。它心无旁骛,只顾自己采摘着食物,然后用鼻子卷起送入嘴中,抬头大口大口咀嚼起来,尾巴也悠然摇晃起来,接着大象稍稍低下身子,靠上树边用力挤搽起身子。这一刻,天空变成彩色,整个旷野凝固般的平静,连大象发出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晰,唯美极了。而它对十米开外停下的车辆、不断发出咔嚓声的照相镜头以及簇拥的人群全然视若不见,显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它自由自在地在它的领地里展示着自己,以优雅的气度向我们这些客人宣告它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这是一只高傲的大象,独自游荡在非洲大地上。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淡淡的,却说不出什么来。一路上,不知怎么地我老想着这只大象,这只地面上最大的哺乳动物。接下来的观看再也调不起人的兴趣了。

象不是群聚在一起生活的动物吗?怎么是一只,它那表现尽管高傲,可孤零零的。

象首先都是群体动物,在一个家族里出生长大,一般不离群索居,只有公象在性成熟以后,它就离开群体成为独象。一般10岁到12岁,是公象的性成熟时期。这个时候它就要离开了,它离开的原因不是说家族不要它,而是因为它要寻找它的配偶,大象是不与它自己的家族成员交配的。所以在大象的家族里有一个奇特的现象,象群里面只有成年母象和幼象,公象成年之后,都无一例外地离开象群独立生活。离开后的公象终生都不会回到自己家族的象群中交配,所以在大象家族没有近亲结婚,也许这个天然的优生法则就是使大象这一古老的物种生存繁衍并且保持体格健壮的原因。

离开群体的成象,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没有谁会时刻陪伴,成长的路全要靠自己一人走。在一个漫长的日子里,独自接受这个世界种种意想不到的严峻考验,宛如人生一样逐步积累慢慢成长。首要要学会冷静,认真面对出来后的景况,考虑未来的走向,磨练生存的手段;让自己变得更加理性,过去有依靠和保障,现在完全靠自己,独自一个闯天下,哪怕遭遇狂风暴雨都得一个人扛,不能迷茫,更不能咀咒、绝望;要学会思考,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踽踽独行,有时会感到惶恐和不安。殊不知,孤独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敢面对孤独。只有享受孤独才会变得强大,认清现实,在强大的过程中去等待,去遇见。每一位乐观者的背后其实都站着一个饱经沧桑的孤独者。

正如尼采曾经说过,那些没有消灭你的东西,会使你变得更强壮。

一只孤独的大象在旷野上经过,显得形单影只,它迈出的步伐笨重,但显得坚定有力,一步一个脚印。它环顾着四周,远远地好像有一只同类翘首望着这边。这一副自然赋予我的画面,让我思索。

梭罗说:“一个人怎么看待自己,往往暗示着自己的命运。”人生,从离开襁褓双脚踏上大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独自行走。挣脱父母的手,学步、奔跑;离开温暖的家,求学、长大;再从学校走入社会,到职场拼杀;从熟悉的故乡去闯天涯,从父母的佑护下到与爱人组建自己的家,然后生儿育女又陪伴、目送他们长大……每个阶段内容不同,但每一次都是为了下一步作准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从一片风景到另一片风景,从一段旅程到另一段旅程;也可以是从一种认识到另一种认识的进化,从一种思想到另一种思想的升华,从一种境界到另一种境界的变化,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羽化。从生涩到成熟的路,从浮躁到从容的心,从囿于眼前、故步自封到海纳百川、放眼天涯需要一个人独立前行。从纯粹的热爱到使命的担当,从接触了解到理解懂得,从需要外界的褒奖来获得自身的价值,到无须他人任何评说就能发自内心地爱自己的似水年华。从无到有,从繁到简,从孤独到充实,从贫瘠到丰盈,从偏狭到豁达,从拿起到放下,从舍不得到舍得,需要自己决定。冲破思维定势,走出迷茫,打破困局,提升认知,重塑身心,洗礼灵魂,无一不需要从孤独中感悟。孤独,会让一个人遇见更好的自己,绽放更美的年华。

象,仿佛用它的长鼻、白牙、嘴巴在用力地咬噬着我,令人不停地思想。如同大象的一生,我们人体内也藏着一只大象,有时笨重,有时热烈,有时强悍。

“昂”、“昂”的叫声,粗犷长久,充满昂扬向上的力量。那是大象的声音,也是我内心的声音。

一到“海角之城”开普敦,就被它独自拥有的、大大方方展示在人们面前的那张巨大的桌子给怔住了。

开普敦太好客了,它不遗余力,运用鬼斧神工,巧夺天工,将位于开普半岛北端一座海拨1087米的高耸而多岩石的大山山顶给削得平坦光滑,呈现出一个长1500多米、宽200多米、形似长方形的条桌,还颇费心思地给它取了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上帝的餐桌。它还有一个令人难以忘记的小名:桌山。桌山后面的山排列出十二座雄伟的峰,从另外一个方向望去,极像传说中的耶稣的十二个门徒,恰好构成一幅天然的“最后的晚餐”。

开普敦十分喜欢自己的杰作,精心打扮着这世上独一无二之桌。由于地处两洋交汇的特殊地理位置,加之地中海型的奇特气候环境,使得桌山终年云雾缭绕,充满神奇莫测的气氛。一年中只有屈指可数的日子,云雾尽散,让人一睹它的全貌。不过,海风不时从远方缓缓吹来,风云变化,俏皮地掀起桌山的一角,让人担心盛宴桌上的酒杯会不会翻落……

桌是用来盛放人间美食的。当然,桌山也不例外,它让桌的功能尽显无缺。桌山山势峻拔挺直,山顶没有水源,但植被却非常茂密,且种类繁多,据说达1470种,即使是植物学家来到这里,也会感到目不暇接。鸟类众多,三五一群,啾啾咕咕。特别是还有一类可爱的精灵,号称是“大象小表弟”的蹄兔尤为受人瞩目。这是一种小动物。早晨,它们从岩石缝里爬出来,享受温暖的阳光浴。白天,它们外出觅食,但觅食的距离和时间都很短。其余时间里,它们都藏在深深的岩石缝里以躲避阳光的炙烤。到傍晚时分,它们再次出来晒太阳,然后回到岩穴睡觉。它们被叫做非洲蹄兔。非洲蹄兔兼具了爬行动物的某些特点:代谢率较低,体温波动较大。有趣的是,这里所说的非洲蹄兔并非一种动物,而是两种动物一一岩蹄兔和黄斑岩蹄兔,二者的物种关系很近,同属于蹄兔科岩蹄兔。蹄兔之所以被生物学家戏称为“大象的小表弟”,是因为分子学研究证明,蹄兔、大象和海牛起源于一个共同的祖先,三者再加上已灭绝的新蹄兔科动物,共同构成了近蹄类动物,在形态上的相似性也揭示了它们之间的关系。

桌摆好了,用来欢迎到访的客人。无论桌子的大与小,材质的好与坏,无论你贫穷或富有,卑微或伟大,它随时随地容纳你的到来,满足你的需求。自1929年开始,二条长1220米的索道正式投入使用,人们可以通过缆车抵达山顶。1997年10月索道重新进行修整后再次向游人开放。新的圆形缆车可为乘客提供360度全开放视野,每车可乘65人。也许是太喜欢东方文明古国来的客人了,那天我们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桌山竟然另起小灶,在桌的下边“生起了篝火”。这叫主人尴尬被动,大汗直冒,忙得不可开交。五架直升飞机不断飞来飞去,盘旋在空中吸水、撒水灭火。

来桌山的人实在太多了,到了下午三点,排队的游人足足有几里路长。站在半山腰等候,可俯瞰整个开普敦,一面看海,一面看市。导游指着远方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岛说,那是罗布恩岛,维克多·维尔斯特监狱所在地,,曼德拉在那里曾被囚禁过27年半。曼德拉,黑人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长年的铁窗生涯,没有磨去他的意志,崩溃他的神经,他秉承信念不改,顽强走出来,直到当上总统,这不能不承认是世界奇迹。“对于人生的不幸和挫折,拿得起是一种自信,放得下是一种解脱。能够拿得起放得下是一种生命的平衡。找到拿得起放得下的最佳支撑点,路就宽了,心也就明了。”曼德拉的人品是值得称道的,逆境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经受的,我特别欣赏这段话,并常常以此自勉。

桌山乱云飞渡,翻卷升腾的云团像厚厚的丝绒桌布一样将桌山自半山腰齐刷刷地覆盖起来,蔚为壮观。我向来是偏爱自然的,总觉得尘世间一切造物,都抵不过大自然的恩赐,纯净如斯,狂野如斯,唯美如斯,用得起世间最华丽的辞藻。由于行程和时间关系,我们一行人只好放弃了登顶游览。

在返回的路上,我不觉哼起了京剧《沙家浜·斗智》里阿庆嫂唱的选段“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一张桌的摆放,使阿庆嫂的大气、机智、乖巧得以尽显,令人佩服。日常生活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的一日三餐吃在桌子上。可以说,人与人的感情,首先是在桌子上吃出来的。正因如此,桌能缩短人间距离,化解人间矛盾,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人的一生,有好多焦头烂额的事,都是在桌面上谈妥的。要不怎么常说:“有事摆到桌面上来谈。”

桌的大小无关事情的重要。桌面上能说芝麻大的小事,也能谈风云变幻世界级的大事。苏轼在诗中说山“横看成岭侧成峰”,桌山是如此,人的生活也是如此。想到这里,不觉回头对着桌山会心一笑。

突入海中的尖形陆地叫角。此刻,我站在非洲大陆最西南端一条细长的岩石岬角上,岬角像一把利剑直插入海底。阳光明丽,天空蔚蓝,我面朝大海,观看来自印度洋的温暖的莫桑比克厄加勒斯洋流和来自南极洲水域的寒冷的本格拉洋流在此汇合。由于冷热交汇形成的惊涛骇浪正一阵阵扑来,巨大的海涛发出震耳的轰响,撞向礁岩,又碎成雪白的浪花如飞沫,如烟雾,如云气,随意地跳跃,自由地舞蹈,迅疾地飞跑,在天地间奏鸣着海的乐章。这时,栖息在礁岩上的海鸟,有的安然不动,任凭海涛掀起几尺高的浪花;有的则飞身跃起,成群结队地追逐着海浪,在浪涛上回旋。

终于到达好望角。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之涯,海之角了。早在学生时代的初中地理课本上,我就结识了它,并且从老师口里知道,在1869年苏伊士运河通航之前,所有从欧洲和大西洋那边到印度洋以至远东的船只都要自好望角绕过,而苏伊士运河的凿通,使这种航程缩短了8000至10000公里。而今,当我实地面对这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三个字,难得一见的景观使如上枯燥的数据显得黯然失色,诸般感受也比导游口中的好望角沿革更加有滋有味。尽管我还没去过苏伊士运河,但可以肯定地说:苏伊士是苏伊士,好望角还是好望角,作为一百几十年前海上的绝对通衢要道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但作为一处不可替代的大自然杰作和人文胜景,它仍然矗立在大西洋与印度洋的分界处,有一种不尚华威却从容大气的王者气派。

游人们都在选取最壮阔的海景摄影留念,有的则极目远眺,企盼找到两洋交汇处的壮观景象。我的视线却始终离不开那滚滚奔涌的海浪,觉得它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是啊,它是在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沧桑史。数百年来,非洲最西南端的这个死亡海岬,迎来了殖民者、掠夺者、冒险家及海盗们的一次次光顾,也见证了波涛翻卷中的历史。

公元14世纪末至15世纪初,一些西欧国家由于工商业及城镇的发展,已经开始出现资本积累和市场扩张,并竞相向海外掠夺资源和抢占市场。最早拥有航海技术并致力于海上航行的葡萄牙,受到东方遍地黄金和香料的诱惑,率先派船沿着非洲西海岸不断南下,企图抵达非洲的最南部,然后绕到东方,但都没有成功。15世纪中叶,葡萄牙新国王若奥二世即位,决定派遣船队继续沿大西洋南下。1487年8月,由葡萄牙著名航海家迪亚士率领的三桅帆船队出发了。就在快要到达非洲最南端的时候,突然海上狂风暴雨,恶浪滔滔,海天混沌。航船被推向大海的深处,刹时间非洲大陆消失得无影无踪,10多天后,才发现船队已经越过了非洲最南端,从西海岸驶到了东海岸,进入了印度洋。但此时船队供给已近断绝,继续前行风险很大,而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因而疲惫不堪的船员归心似箭不愿继续前进,迪亚士只好下令返航。在返航时,意外地发现了这个雄崛奇险的海岬角,差点于此葬身海底的迪亚士,惊魂未定地随口称它为“风暴角”。

人的经历、格局、眼光、角度的不同,对同样的事物看法和处理就会完全不一样。据说后来迪亚士回到葡萄牙,向国王若奥二世讲述这个死亡之角“风暴角”的发现时,国王认为打通东方航线已经胜利在望,东方的宝贵资源有望源源而来,就给“风暴角”起了一个新名字“好望角”。“好望角”果然给葡萄牙带来好运。雄心壮志的国王接着派出了一支支船队绕过好望角,先到达非洲东海岸,进而抵达印度,每次都满载而归。于是船队规模不断扩大,航程也更加遥远,继而又占领马六甲,占据东南亚香料群岛,并抵达中国及日本。将近一个世纪,历经4位国王的不懈努力,葡萄牙几乎垄断了东方的海上贸易,控制了跨越大半个地球的商业航线,走上建立起一个独霸海上的商业帝国之路。

顽强的迪亚士不期而然地揭开了好望角神秘的面纱,他的名字也永远与好望角连在一起。葡萄牙诗人卡蒙恩斯在其优美的叙事长诗《鲁西亚德》中,讲述了好望角神奇的传说:古希腊时,硕大无朋的亚当阿斯特伙同其他99个巨人图谋反抗诸神,试图用风暴攻取奥林匹斯山,但被在诸神面前的赫尔克勒斯和沃尔坎所打败。作为永久的惩罚,巨人们被流放到世界尽头,埋葬在火山群峰之下。亚当阿斯特的身体化为峥峥山岳,形成了好望角,开普敦北面的桌山是他制造风暴和雷电的作坊,好望角周围海域上怒号的狂风和肆虐的雷暴是他不断巡游的魂灵。对敢于在这一海域搅扰他的人,他会咆哮着施以可怕的报复。迪亚士首先闯人了亚当阿斯特的禁地,亚当阿斯特自然不会忘记对他施行报复。1500年5月,在随卡布拉尔率领的庞大船队再次远航印度的旅途中,迪亚士在好望角附近的一场风暴中葬身大洋……

尽管在这里发生过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人类在此地写下了历史上浓重的一笔,然而盛名之下,好望角却显得格外朴素。在伸入大海的岬角之前的海滩上立着并不起眼的半人高的木牌子,上面简单地标注着经纬度,分别用英语和南非语写着“好望角”,供人留影纪念,仅此而已。大家都颇为惊讶。原来以为怎么也会有一座气势雄伟的纪念碑或者迪亚士的雕像。

角是个多音、多意、多词性的字。在数学王国中,它指两条直线相交于一点所形成的形状或所夹的空间。角的大小不同,看得位置不一,呈现状态不同,所反映、表现的结果大相径庭。你道怪也不怪,正前方那大西洋与印度洋的分界线,没有界碑,也不需任何明人指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是颜色吗?的确有些异样,大致是前者湛深,后者稍浅;但还不仅是颜色,感觉中它们的性格也不尽同,好像前者浪头凌厉,后者明显柔缓。不过,任它们相互推搡、相互纠缠,却绝无缝隙,势难分离,就像裁也裁不开的纸,那浪层层叠叠,简直就是一部无字史书。

洋面上无字,史传却铭刻在登临的有心人脑海。那些最先的航海家们“好望”什么?望着富庶的东方而垂涎三尺。真的,从来探险与掠夺往往是孪生兄弟,如同风暴角礁石上溅起的泡沫,与征服者嘴角上溢出的奶酪,滴在手心上就变成了金元……船队东下,显然大都不是赠与,发现之后必然伴随着贪婪的获取。仅与中国有关的几个事例便可见一斑。早在清乾隆58年(1793年),英国的老牌殖民主义者马嘎尔尼所率的船队就是绕过好望角来到中国的。在承德避暑山庄,巧言令色和炫目礼品之下遮掩着一桩野心勃勃的图谋,自然遭到“乾隆爷”的婉拒;然而,四十七年后,却以大炮敲开了乾隆孙子那一朝闭关锁国的大门,这一次,大英帝国的舰队又是从好望角绕过来的。

不过,好望角到底还是好望之角,如今东下的船队基本上已不再从此经过,但好望之角干干净净成为了供人登临的观赏之地,成为了南非乃至整个非洲大陆最西南端的一处著名风景。人们如今仍在“好望”,却不是垂涎三尺,而是望着那水天相接处,那一簇簇的浪花几乎离开洋面跳了起来,以各种姿势、各种动作亲抚着在阳光映射下不同侧面形成的多色云团。这是我这自小生长于汉水之畔的人所未曾见到过的云海灵性,让我有了这样一种体会:任何一种使你动情的极致,在感觉上固然是实景,但又有些虚幻,而且无不使你忘记置身何地,至少在当时你不及细想,也无须细想。这种忘情的虚幻,这种幻美的感觉,也许就是自古人们所言的神仙之境吧?

好望角边的山崖,也很特别。没有绿林花丛,只有怪石嶙峋,好似千百年风化了的岩石一般,层层叠叠,彷佛被刀子横七竖八地乱切乱割过一样;又好似一尊雄狮,饱经了大海惊涛骇浪的冲击和电闪雷鸣的鞭打,全身刻满皱纹和沧桑。它蹲伏在那里,肃穆地瞭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好望角之后,我们乘车向东行约十分钟,来到开普角。坐缆车至半山腰,望大海,山崖陡削壁立,险峻处垒起石栏,曲曲折折,好似长城的锯齿。崖下涌着雪白的海浪,岩石被冲刷得光秃秃的,泛白。朝右看,不远处是好望角山崖,中间有一海湾,湾内细软的黄沙如大半弦月,雪白海浪如柔柔飘带,蔚蓝波纹如宽幅丝绸,俨然不同好望角的另一面。朝左看,则是茫茫大海,浩浩天穹,蔚蓝一片的碧波细纹,远山隐隐参差相叠,白云袅绕雾气朦朦,彷佛一个纯净世界。在远山之上,在白云中间,瞥见一架直升飞机,如鸟儿一般慢慢飞过,划破了寂静。

此时此刻,我有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人生也应该像今天一样,从不同的角度回望大海。站在苦难的角度上回望幸福;站在烦恼的角度上回望快乐;站在喧器的角度上回望宁静……有了这些个角度的回望,就会对生活有更清醒的审视,对人生有更恰当的态度,也就会珍惜当下,珍爱生活,珍重生命把握现在。“希望总在前面不远的转角处”,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词。人生的路程就好像是一座迷宫,无穷无尽又精彩缤纷,让人无法预料,正如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个转弯处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只能转过去,然后看见命运给人安排下无数的惊喜挫折,高潮低谷,也安排下无数的转折。每转折一次,你的人生感悟都不再相同,就像“幸福”这两个字,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里面就讲,这幸福的“幸”上面是个土,这个土其实就是夭折的夭变形过来的,它的意思就是一个要入土为安的人,下面这个就是逆转的“逆”变形。幸福的“幸”原意就是说一个要夭折入土埋葬的人苏醒了过来,逢凶化吉地逆转了,所以它借用苏醒过来的“醒”来叫幸福的幸。

爬上山顶,一座1857年建的灯塔耸立着那里,指引着过往船只。灯塔下边,树立着一个箭形标示牌,标注着此地与各大城市的距离。最上端箭标:距北京12933公里,距伦敦9623公里;其下还有:距纽约9296公里,距阿姆斯特丹9635公里……清楚明了的导示牌明确告诉我,不是你离这里有多远,而是从这到你那儿有多远。是啊,在许多事情上,需要人去换个角度去看待。诸多的事实已经表明,决定结果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的艰难与复杂,而是人们看待事情的角度。

记得出国前,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一位美国作家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绘本《失落的一角》。这是一本线条最少的讲关于缺陷和满足的绘本。书中主要讲一个圆缺失了一角,他对自己很不满,就决定踏上路途去寻找那缺失的一角。途中历经了许多磨难,终于找到了那缺失的一角。可圆最后又从容地把那一角拿了下来,因为它发现有了这一角,生活却再也没有歌声了。简短的故事却告诉人们深刻的哲理。其实每个人都不是完美无缺的,都不是完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缺失的一角,正是这缺失的一角才让人去真正的体会到了生活的意义。

人们为什么那么向往好望之角呢?不同的人到好望角,会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