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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项静:“跟我谈谈永恒” ——中俄青年论坛纪行

来源:文学报 | 项静  2018年05月28日09:33

2018年4月3日,由郑体武、滕肖澜、杨绣丽、哥舒意、甫跃辉和我组成的上海代表团到达莫斯科,开始为期五天的文学之行。

当天上午我们参观了修建于1934年的中央文学之家,这是苏联时期重要的文学场馆,一直延用至今,作家们在这里聚会吃饭,举行重大的文学活动。墙壁上是作家的名言警句和肖像画,厅里放着各种版本的著作,俄国朋友们帮着介绍,哪一张桌子是高尔基经常坐的,哪一个作家是经常醉酒的,仿佛能看到人潮鼎沸的盛况。下午我们徒步参观克里姆林宫,沿途看到莫斯科各个时期的建筑,晴空艳阳下,浑圆饱满的穹顶,层次叠砌的架构,色彩丰富而又和谐。所经之处,遇到很多作家、艺术家、科学家的铜像,静静地矗立在公园里、街边上,甚至嵌在墙壁里,阿赫玛托娃、布宁、柴可夫斯基、高尔基、阿·托尔斯泰……铜像上一般都有一束新鲜的花,据说这是此地经常见到的风景,可见俄罗斯人民对于文学艺术的热爱。

莫斯科街头 普希金和托尔斯泰雕塑

4月4日上午开始第二届中俄文学青年论坛主题研讨。今年是高尔基诞辰150周年,高尔基对青年说,“你们要兼收并蓄,最后成为自己”。俄罗斯作家主席尼·伊万诺夫说,这也可看作是我们这次论坛的宗旨。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范先荣公使也到会致辞,他认为两国青年论坛,有利于促进两国之间的互相了解,有利于两个具有悠久文化历史传统大国强国之间的了解,应该建立机制促进这类文学艺术交往和文化交流。据悉,第一届中俄两国青年论坛召开后已经有了一定的文学成果,几位俄国青年作家成为全国文学奖获得者,也成为青年作家活动的主持者和组织者。论坛促成新的思想和文学作品的诞生,促进了青年作家的成长。

作家滕肖澜向俄国作家展示了上海市作协门类齐全的杂志阵容,介绍它们的办刊宗旨和作者、稿费、发行的情况。带到会上的《收获》《上海文学》《思南文学选刊》《上海文化》《萌芽》《上海诗人》杂志成为亮点,论坛上被俄国作家们传递翻阅。甫跃辉、杨绣丽和我则结合自己的创作讨论了目前青年写作的优势和问题,探讨乡村文学、青年作家的历史写作、诗歌中的抒情与节制等问题。俄国青年作家则介绍了他们的生态状况、写作题材、特点。双方都期望从彼此的发言中捕捉到感兴趣的话题,找到共振的节点,热烈地就文学传统、影响的焦虑、出版制度、市场和稿费等话题交流。值得一提的是,俄国重要的作家学者,有影响力的文学杂志主编们都莅临此次论坛,就民族文学与世界文学等话题表达自己的关切。

下午,俄罗国作协外委会主席奥列格·巴维金主持召开了高莽纪念活动,以照片的方式回顾了高莽先生多年来奔走俄罗斯文学界的往事,深切缅怀了这位中俄两国文学的使者。奥列格先生多年来热心中俄文化交流,是中国作家的老朋友,他分享了众多交流中的小故事和几百张中俄交流的活动照片。稍后,两国青年作家参观了高尔基博物馆,详细了解了高尔基的成长和文学成就。据介绍,高尔基在苏联解体后威望受到挑战,社会上倒高尔基的呼声很高,经过二十多年的社会发展,高尔基却依然还具有很高的社会知名度和威望,这跟我们在中国了解到的情况略有偏差。

高尔基故居

第二天我们继续参观位于莫斯科市中心卡恰洛夫街6号的高尔基故居,门前钉着一块牌子:“高尔基于 1931年至1936年曾在这里住过。”这是一栋灰色的两层楼房,是俄国富翁、重要的俄国现代派艺术的资助者里亚布申斯基的私宅。房子保持着高尔基原来的生活风貌,可以想象他在这里生活、写作、接见朋友们的情景。高尔基的书房里保存着1.2万册书,大约3000本书上留有高尔基所做的记号和眉批,记录着一个作家的勤勉和思考。高尔基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感情,工作室右侧的玻璃柜里陈列着高尔基搜集的部分东方艺术品,其中有许多中国牙雕和其他工艺品。穿行在其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鲁迅,很多人称呼他为 “中国的高尔基”,两个人有着共同的日常习惯,对于各地文学青年的来信和请教,一般都要亲自回信。高尔基总共写了近2万封信,其中8500封保存在高尔基档案馆里。高尔基给青年作者退稿或寄书时,往往也亲自动手包扎好,写好地址,这一点鲁迅也是如此。在工作室的橱柜里,陈列着高尔基当年用过的剪刀、绳子、胶水等,沉默的时光,远去的故事,但他们的确留下了一些什么,等着后来者再次去开启。

4月6日,我们到达莫斯科中国文化中心,举行中俄文学诗会和闭幕式。中国诗人杨绣丽、戴维娜、林馥娜、林旭埜登台表述自己的文学主张,朗诵自己的诗歌,俄罗斯几代诗人们也登台朗诵,从耄耋之年的老诗人到“90后”的新秀,广袤丰饶的俄罗斯以各种形象出现在诗歌中。

莫斯科中国文化中心

诗会结束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罗季奥诺夫发表主题演讲,介绍了1992至2016年中国现当代文学在俄罗斯的译介情况。多年以来,中国文学在俄国的翻译介绍,传统文学文化一度占据中国图书出版的百分之八十,当代文学则比较少。同样,俄罗斯文学在当下中国的翻译数量,也要排到十名以后了,而且主要是俄罗斯文学遗产的翻译,比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也因此,在漫长的文化交往中,对于两国未来的互相翻译介绍、文化合作,应该更加注重切实的推广,寻找文化的对接点。

4月7日我们返回了上海。此次行程时间比较紧张,但在莫斯科几天的逗留和只言片语的交谈中,还是能够感受到俄罗斯这个可敬民族的市井风情,他们乐观、自信、友善,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努力为自己民族和时代的精神状况言说的青春之气感染了我们。穿行于具有崇高美的街边建筑群中,波澜起伏的历史就在眼前,灾难与创造,失败与挫折彼此交替,而那些伟大的丰富的灵魂,仿佛从未离开,支持着战斗的民族继续前行。回首几天行程,都是碎片和光影。莫斯科最后一晚,寒意料峭,我们漫步阿尔巴特大街,走到商厦最底层几乎无人问津的旧书店,看艺术家在广场上现场作画涂鸦,街头艺人演奏的嘹亮的萨克斯响彻街头,喝醉的流浪汉跑过来用生硬的中文问候我们,跟我们握手,眼前的一切都有点恍惚。微醺的郑体武教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在拐角的街边他停下来等我们,对着我们大声背诵了一首俄罗斯诗歌,他说翻译成中文是这样的:“跟我谈谈琐屑吧,跟我谈谈永恒,让春天诞生的花朵,像婴孩一样躺在你的臂弯之中。”这大概也是所有交流的要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