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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焕亮:故乡巨变

来源:中国作家网 | 胡焕亮  2018年05月23日11:41

袅袅升腾的炊烟,萦绕在一座座冒着热气的草房的上空;做好了晚饭的农妇,亮开嗓门呼唤玩野了的孩子回家吃饭,那喊声随着氤氲的暮霭,流动于七拐八弯的巷道,传遍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暮归的老牛,悠闲地甩动着尾巴,跟着主人不紧不慢的脚步,沉稳地走进牛棚;几只大狗带着小狗,互相追逐,窜蹦乱跳在房前屋后;散放的老母猪领着一群小猪,用它们厚厚的嘴唇,拱完了这个粪堆,又转移到另一个碎草窝,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它们感兴趣的“食物”……这就是深深植根于我记忆底层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村庄。

年前,我回到阔别了40年的故乡——现在的凤台经济开发区,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中的村庄了!那再熟悉不过的村前污水沟、静静呆立村头的布满沧桑的老碾、似乎还飘荡着我和小伙伴们嬉闹声的大柳树、引得人直流口水的弯枣树、还有那高高挑着红灯笼的柿子树,以及山上裹挟着浓烟、震耳欲聋的开山放炮声、尘土飞扬的穿境沙石公路……一下都没了踪影。

过了淮河大桥,踏上开发区的土地,顿觉一股清新、昂扬之气扑面而来。宽敞、笔直的公路两旁,高耸的标语牌醒目地散发着开发区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气息;规划如一的景观树、绿化带在明媚的阳光下,跃动着鲜活葱绿的朝气;成群的楼盘、井然有序的生活小区、人头攒动的市场,到处都在彰显着开发区人昂扬向上、和谐安宁的精神风貌。

一条条平整笔直的“村村通”水泥路,就像光滑柔韧的缎带,把一座座新颖别致的小区串联起来,宛如镶嵌在开发区土地上的一粒粒明珠;现代化的工业园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淮凤公路两侧,紧张而有序,忙碌而井然。

我清楚地记得:以前,从我居住的地方,前往我的出生地,必须经过淮河渡口。上一班渡船与下一班,至少会间隔半个多小时,有时候遇上特殊情况,会等上一个多小时,有急事要办理,你也没有办法。现在好了,凤台淮河大桥、淮河二桥、李孔大桥相距仅几公里。从哪里过淮河都很方便。那时候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中间总会有大片的开阔地或者水塘为自然界限,每到夜幕降临,到处漆黑一片,胆子小的还真不敢独自穿行。可现在,村与村、庄与庄早已连接得“天衣无缝”,再按传统的姓氏或者自然村划分,那将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真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夜晚出行,根本不用担心看不清道路,不要说公路两侧那五彩斑斓的路灯已经把夜空照耀得恍如白昼,就连自然村里的主干道也是灯火通明,广场舞随处可见,那些大嫂、大婶们晚饭后,总会到这里纵情载歌载舞,甚至到了深夜还会有人在那里打牌、下棋或者闲聊。

靠近十字路口红绿灯北侧,是以前老公路经过的地方,现在开辟成一个十分繁华的集贸市场,大到电器百货、建筑器材,小到儿童玩具、日用百货一应俱全;街道两边的货摊上,瓜果蔬菜、鸡鱼肉蛋、时鲜珍馐应有尽有。大功率的音响,播放着流行音乐在招揽顾客,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前往购物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见此情形,不禁想起40多年前的一件事来。

那时候我还是大队的一个青年团干部,平时那些跑腿费力的事总少不了我。一天大队来了客人,书记派我去买菜买酒,中午要招待来人。置办这些东西有两个去处可选择:一是凤台县县城,二是去淮南的孔集集贸市场。到县城近一些,但要乘船过河,耽误时间;到孔集远一些,但是骑自行车单程最多要不了半个小时。俗话说“隔水不为近”,我还是选择了骑自行车去孔集。结果加上来回所用时间、排队买酒买菜(计划经济年代,几乎买什么都要排队凭票),直到近晌午我才回到大队部,差点儿耽误他们做菜做饭。

来开发区之前我电话联系了堂弟,中午,我到他家用餐。要不是电话里说清楚了,我还真找不到他的家了呢。他已经于去年住进了安置新区。来到他家楼前,门前并排停放着两辆崭新的轿车,代替了我司空见惯的锈迹斑驳的手扶拖拉机。那是他在市里工作的弟弟和自办企业的儿子的私家车。看着统一规划、设计新潮的小区住房,平整宽敞的水泥大院,我不禁询问:“你打场、犁地用的拖拉机呢?”堂弟笑着说:“那东西早没有了,现在收割、播种都用大型收割机或播种机了,谁家还用拖拉机啊?”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看着眼前的一切,岂能不心生感慨。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先人,恐怕做梦也难想到,他们的后代居然能赶上这样的好时代、好光景。

席间,堂弟夫妇俩不无骄傲地宣布:开发区领导说了,三年内让那些旧村庄、旧建筑、旧街道彻底消失;我们家门东侧的那条街道,将建成“民族风情一条街”,用来安置教民巷的少数民族兄弟;对面的小山上,将会开辟成一个集休闲、娱乐、医疗等多种功能的场所。那时候,我们的幸福指数会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