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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瓶子的囧

 | 齐七郎  2018年05月08日08:35

老齐是警属。老婆当了有三十年的警花,现在老了,没人说她是警花了。但是在老齐的眼里,她是永远的警花。

老婆的钱把持的很紧,从来不多给老齐一分钱。她有理论,老齐有钱是要变坏的。老齐喜欢喝酒、要瞎转悠,没钱的老齐很窘迫。为了喝酒,为了有钱瞎转悠,那天乔装打扮一番,然后沿着大街小巷的去捡瓶子了。

瓶子,就是人们在户外活动的时候,喝饮料后废弃扔掉的那种。一个瓶子,在老齐的眼里是很多钱的,虽然,一个瓶子的回收,一般都是一角钱的,但是,每次在路边、角落看到一个瓶子,老齐的眼睛都会放光,异样的光。

不能穿西服,家里有多少套西服也不能穿,因为穿着笔挺的西服拣瓶子是要让人家笑话的,老齐就怕人家笑话。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放着个小本子,小本子是为了记账用,每天捡了多少个瓶子卖掉多少钱,老齐都要记下来,记下来以后是为了要写日志、写博客用。还要戴帽子的,戴着个帽子是为了防寒,脑袋顶部是最容易散热的,所以老齐一定要带个帽子。靴子要穿棉的,因为是在户外作业,户外作业要注意防冻。

哪里热闹,哪里人多,那里的瓶子就多,这是老齐研究过的经济规律。破帽遮沿过闹市,老齐捡拾矿泉水瓶子去了。出家门就是王府井,王府井热闹,快到圣诞节了,王府井大街到处都是那个外国白胡子老头的画片,老齐心里嘀咕,外国老头儿好滋润啊,也不用大冷天的捡瓶子。

王府井是繁华闹市,理论上说,一般的繁华闹市就有丐帮、破烂王,越繁华的闹市,那里的丐帮、破烂王就越厉害。老齐提着袋子刚从北口进入,一过了利生体育用品公司,就让丐帮盯住了,利生体育用品公司的大楼上,有个瘦瘦的大个子扣篮的立体人像,老齐听说过,那个人叫姚明,一个人一年挣的钱比一个垄断的国企一年上交利润还多,姚明脚底下,就是王府井丐帮的聚集地。丐帮的人都是腿脚利索的,老齐是老眼昏花的,好容易看到一个瓶子,还没等走过去弯腰,瓶子就让人家捡走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以后,老齐明白了,王府井不是他“发迹”的地方,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何况老齐现在连个虫儿都不如呢。

出了王府井南口,长安街往西走,过南河沿、南池子,老齐就到了天安门。天安门也人多,老齐自己盘算,天安门这么重要的地方,应该没有黑社会性质的地头蛇了吧,看到红墙边的露椅上有个瓶子,老齐紧走几步,看看瓶子无主,一把攥在手中。急了些,瓶子盖子是虚拧着的,瓶子里还有的剩水洒出了一些。本来,按照工作程序,老齐应该是先倒掉瓶中的剩水,然后把瓶子放到脚下踩上几下以减少体积,但是,老齐好不容易的捡到的第一个瓶子,老齐还有些口渴,没舍得将剩水倒掉,拧紧瓶子盖儿就装进布袋子了。

长安街很宽,横穿长安街的地下通道很长。在过去的太庙,现在的劳动人民文化宫的门口,有个能够进入广场的地下通道,老齐一边环顾左右,一边往广场方向走,今天的地下通道很干净,干净得让老齐失望,很长很长的地下通道,没有一个可捡拾的瓶子。脑袋已经伸到广场了,已经看到五星红旗了,看到了在五星红旗旁边站立的国旗班的战士了,老齐很想在五星红旗升起的地方,捡到一个瓶子。老齐想,这么样个瓶子一定是神圣。

从地下通道的台阶,走到了广场的石头地上,还没有走出几步,老齐就被一个穿着大皮靴的人叫住了,因为是满地的寻摸瓶子,老齐是先看到的大皮靴,然后看到的深色的裤子,看到裤子老齐觉得眼熟,再往上看,老齐看出了是个女性,等看到脸,哦,叫他的是个年轻女警察,老齐一脸的茫然,看看自己身上化装了,看那女警察,不认识。

女警察很严肃,用手指了指老齐的布袋子,“打开看看!”

布袋子是老齐的秘密,老齐不愿意任何人看他的布袋子,于是大声的问:“为什么?没什么!”为什么,是要讨个说法,没什么,是要掩饰布袋子里的秘密。

老齐的大声争执,引来了广场很多的游客围观。

女警察用手指着旁边的一块公告牌子,冷冷地说:“接受检查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说着话,看着老齐还要争执的样子,一把就夺过了老齐手中的布袋子。

老齐没想到女警察会夺布袋子,因为在家中,同样是女警察的老婆是不会从老齐手里夺东西的,老齐也没想到女警察的力量那么的大,没有任何的挣扎准备,布袋子就到了人家的手里,老齐剩下的只有恨恨的看着女警察翻看她的布袋子了。

布袋子里的东西都被倒在干净的广场地面上,一个有些皱巴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只圆珠笔,一个还有存量五分之一剩水的瓶子,还有就是空的布袋子了。

女警察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很失望,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东西,拿起笔记本,先是粗略的翻了翻,看看有没有夹页,然后又仔细看了看笔记本内的记录内容,虽然看不懂是什么,但是能够确信不是她要找的内容。拿起矿泉水瓶子,打开盖子,闻了,又重新拧紧。然后冷冷的说:“打扰了,谢谢配合检查”。

看热闹的观众,眼看不会有什么热闹了,就都恋恋不舍的散开了。

老齐的秘密被暴露了,老齐很不高兴,老齐也是个干艮倔奘的人,一边收拾布袋子,一边大声的叨唠,“一句打扰就算完了?”看到周围的人散去了,看到女警察也转身要离去了,老齐又找补了一句:“神气什么?三十年前,我老婆就你这样!”

“你说什么?”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女警察,又回过身来。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我说,三十年前,我老婆就你这样!”老齐低头收拾布袋子,头都没有抬,但是说话的音量提高了不少。

已经散去的围观游客,听到又有热闹了,重新又聚了过来,女警察的脸色也由鲜艳转到不鲜艳了,用手指着老齐“你敢侮辱人民警察!”

“谁侮辱你了?你还侮辱我了。

看到围观的人群多了,女警察冲着对讲机就喊,“动腰(01)、动腰(01),旗杆区有情况,请过来两个人支援。”

老齐虽然干茛掘奘,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见女警察用对讲机招呼同伴,提着口袋就要逃跑。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老齐刚刚迈腿挪动,女警察一个健步跨过来,一个简单的擒敌拳的招数就把老齐按倒在地,老齐试着挣扎了两下,脖子和胳膊生疼,身子依然是被按在了地上。广场上围观的游客,为女警察漂亮身手“啪唧、啪唧”的鼓掌,当众出丑,老齐真的是无地自容。

旗杆区又过来了两个男性警察,老齐知道,这个时候再要挣扎,更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身子不挣扎了,嘴巴还在挣扎,“为什么抓我?我怎么了?要这样对我?”二男一女三警察,不由分说,按照执勤纪律,不在这里与老齐纠缠,连推带搡的把老齐带到了广场东侧的总部。

天安门广场东侧是中国历史博物馆,博物馆南边,有条街巷,是东交民巷。东交民巷,是一条很著名的街巷,交民——就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外国使馆官员及其亲属随从,解放前,这里是使馆区,曾经听说,这里挂过一个著名的牌子,牌子上的文字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建国以后,人民当家作主了,这里也变了模样了,华人可以进了,狗也可以随便溜达了。

东交民巷里靠右手有个大院子,门口有威武的武装警察持枪站立把守。路边,停放着很多的警车,胆小的老百姓路过这里,都要紧走几步,老齐过去就属于要紧走几步那类的。现在,老齐被三个警察推推搡搡三带到了这里。在一间不大的房子内,一副手铐把老齐的一只手和墙边的暖气管子铐在了一起,在寒冷的冬天,老齐现在觉得有些燥热。

三个警察把老齐铐在这里以后,上上下下的把老齐的全身搜了一个遍,连内衣口袋都给掏空了。老齐的钥匙、钱包、香烟、打火机、身份证、零花钱和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酒壶都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皮带也被从裤腰处取下,放到了他的布袋子里。三个警察拿着老齐的随身物品,离开了房间,可能是向领导汇报老齐的恶行去了。

房间内,只有老齐一个人。铐在暖气管子的手,动不是,不动也不是。精钢材料制的铐子与皮肉连接部分是狼牙一般的卡齿,动一下,手腕就会被折磨一次;手腕靠近暖气片,不动,身子半边热得不行。老齐觉得冤枉。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怎么就被戴上手铐子了,胳膊酸疼,脖子酸疼,心里的感觉也是酸疼。想想自己,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这个时候的老齐已经没有半分的力气挣扎了。

半个小时左右,女警察和她的两个同事回到了房间,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年岁比较大的男警察。

女警察瞪着圆圆的眼睛问,“你到底是干啥的?”

“老齐!别人都这么叫我,连网友都这么称呼,怎么了?”老齐的回答依然是那么的不客气。

“齐七郎,我知道你叫齐七郎,身份证我们都核实过了,是真的,没错,我问你到天安门干啥来了?”

老齐抬头看了看女警察。折腾了这么半天了,老齐才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女警察,心想,还挺漂亮的,按老齐的审美标准,也应该是警花级别的。但是,老齐不习惯的是,怎么说话总是“啥”“啥”的呢?

“啥干啥来了?天安门我怎么就不能来。”老齐不自觉的也冒出了个“啥”来。

跟着进来的那个年纪比较大的警察,老齐也注意到了,他的肚子要和自己有一比,身材像个喝过的“红星御”白酒的酒瓶子,瓶身是绿色的、瓶型是矮胖的、大肚子。但是,以老齐现在心情,一点儿都不想去品他一口。胖警察年纪大了,阅历也就深了,看了一会儿老齐,说:“到天安门广场,是捡瓶子来的吧?”

被胖警察猜出了自己从事的“秘密”行业,这是老齐最不愿意的事情,老齐拼命的想要否认,但是,还没有把否认的思路整理清楚,那个警察又说了:“是不是啊?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业余的时间,我也干这个。”口吻是调侃的。

老齐不甘心自己的秘密就这样的被揭穿,气急败坏的说:“我没捡瓶子,我就是捡瓶子,也不能给我铐这儿啊?”

“给你铐在这儿,给你铐这儿是轻的,你敢辱骂我们女民警,你敢侮辱警察,找拘呢吧。”一个提了着警棍,脸型、身形都是瘦瘦的年轻男警察吼道。

找拘,就是找上门来让人家拘留。这个话,老齐懂得的。老婆在家的时候,有时气极败坏时,也冒出这么句话。

“我没辱骂她!我没侮辱她!”老齐极力地辩解着。 “你还敢不承认,是不是痒痒了!”瘦警察拿着警棍在老齐的眼睛前面晃了一下。

“我,我就是没有侮辱他!我怎么侮辱他了?是她侮辱我了!我污辱她?有什么证据。” 一边辩解,一边本能的躲避晃过来的警棍,躲避的时候,手铐带动的手腕就是一阵的疼痛。

“好,你还要证据,证据来了你别后悔!”

说着话,老警察给女警察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都出了屋。

屋子里又剩下老齐一个人了。看着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理暗示标语,想着那个警棍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晃动,老齐觉得这回真是要有苦果子吃了。

这个时候,老齐想到了自己那个警花的老婆。老婆人还是不错的,在老齐面前很少发脾气的,结婚以后,老齐从来就没有自己洗过衣服,这些都是老齐时常和酒友夸耀的。警花老婆就烦老齐喝酒,烦喝过酒之后的胡言乱语,烦喝过酒之后的滋事。老齐这个时候想起来,想到的是老婆的好处了,也想到了自己的不是了。

看着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子,老齐又想,老婆是不是也这么对待像老齐一样的捡瓶子的人呢?老齐想不出来了。

胖胖的老警察回来了。

女警察没有回来。

跟着老警察回来的有两个人。一个老齐认识,是从天安门给他推推搡搡押到这儿来的那个,提拉着个警棍,年轻的瘦瘦的男警察;另一个,是个脏兮兮的汉子,二十多岁,老齐不认识。

没等老警察说话,瘦瘦的警察就站到了老齐的面前。

“你说,侮辱女民警了没有?你tmd还敢不承认!”瘦瘦的男警察,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警棍拨弄老齐的胳膊。胳膊连着的手腕子上铐着金属铐子,一连拨弄几下,老齐的腕子生疼。

“干什么?”老齐疼痛的叫了一声。“没有,我承认什么?”老齐忍住疼痛,大声争辩着。

“好,你老小子不认,你说没说女民警是你老婆?”用手指了指那个脏兮兮的汉子,“他都听到了!”说着话,又要用警棍拨弄老齐的胳膊。

脏兮兮的汉子说道,“我在广场,看到你调戏侮辱那个女警察了!”

老齐听到那个脏兮兮汉子把“调戏侮辱”都说成“看见”了,有些急了,忙说“我没说那话,那不是我的原话。”

黑黝黝的警棍又伸到了老齐的眼前。

老警察挡住了瘦子民警的警棍,问老齐“你没侮辱?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说,我说三十年前,我老婆就你这样!”

“还敢说没说,这不是侮辱是什么?”说着话,瘦警察跃跃欲试的又摆出了警棍的架势。“还敢说没说,这就是侮辱人!”

老警察也没再说话,转身就要从房间走出去。瘦警察和那个脏兮兮的汉子也跟着要出去。老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赶紧的又说“这怎么算侮辱人,我老婆也是警察!”

听到这话,老警察回过身来,翻了翻眼皮,瞪着老齐问“你,你说什么?”

“我老婆也是警察!”

“什么?你说什么?你老婆也是警察?”

“姓何,叫何晓雪,你去查!我侮辱谁了?凭什么说,说我侮辱她?”

老警察瞄了一眼老齐“你是何晓雪的老公?”接着,不等老齐回答,带着其他两个人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又是老齐一个人了,这个时候的老齐燥热的一身是汗,有些得意又有些害怕。得意的是,“我怎么侮辱人了?”害怕的是,这件事这回是真的要惊动老婆大人了。

这回老齐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小屋的时间有些长了,老警察没再回来,女警察没再回来,提拉着警棍的瘦警察也没再回来。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老齐等的是又急又躁的,感觉是等的时间越长,自己的罪过就越大。

一早就出来捡瓶子,瓶子只捡到一个,就被带到了这里。在这间小屋子里受憋屈这么长的时间,老齐那是非常的郁闷。肚子“咕咕”的叫,手表也被搜走了,不知道现在时间是什么时候了。“唉,耽误我穷人的工夫!”老齐想起了黄梅戏董永的这句唱来。

老警察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他看着老齐,老齐也抬起头看着他。彼此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老警察,蹲下身,因为大大的肚子,蹲得很困难。从腰间的一串钥匙中,找出了一把,把老齐的手腕子轻轻的抓过来,说“先给你打开吧,记住,今后捡瓶子别到广场来了。”

老齐看到老警察态度和蔼了,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了,想的是这回可能是要放他走了。虽然是受了些委屈,老齐也就想,算了,委屈就委屈些吧,人活一生,这也算有个经历了,写日志又可以算个生活素材了。

手铐子,一般不熟悉的人是很难打开的。老警察因为蹲着吃力,虽然手铐子很熟悉了,开了几次,还只是把连接在暖气管子那头的给打开了,正要打开老齐手腕子这边的时候,瘦瘦的警察推门近来了。

瘦警察看到老齐的手铐子被打开了,疑惑的问老警察,“老干部,怎么给打开了,不是说等他老婆来了再说吗?”

老齐,看着瘦警察,气就不打一处来,干干的说了一句,“你铐得还有理了!”

“铐你怎么着,要不是看你老婆的面子上,拘你都是轻的。”

“嘿,我还就不信了,你说拘就拘?凭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齐的话给瘦警察噎得乱了分寸,他没经过思考,就蹦出了一句话:“一个捡瓶子的人,牛什么?真有人嫁给你这样的!”说完这句话,看到老齐铁青的脸,有些后悔了,又找补了一句,“到广场捡瓶子,你有执照吗?”

老齐没有听到他执照的话。本想着这么的就走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老婆接,还要让老婆看到他这个冏样儿,这个时候,又想起了刚才受到的女警察、瘦警察的虐待侮辱了。“你拘!你拘!”随手就把打开的手铐子铐回了暖气管子。捏铐子的时候,捏得急了点儿,卡齿狠狠地刺痛了手腕,这个时候,老齐觉得自己对待自己也有些狠了。

僵住了。房间内的气氛僵住了。

瘦警察没想到老齐会有这一手,老警察也觉得这个场面也有些别扭,忙上前劝说“老齐,老齐,别这样,实际上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误会就能随便的铐人?这个铐子谁打都不行,你们局长来了都不行!旁边就是公安部,广场对面就是全国人大,今天你们部长不给我开铐子,我就带着铐子去全国人大,我就不信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蔫人出豹子。兔子急了也咬人。老齐是个蔫人,老齐有些急了,急了嗓音就大了,近似于疯狂的吼叫从蔫人老齐的嘴里发出来,老齐自己都觉得恐怖。

大声的争吵,在还算安静的院子里引来了动静,窗子外边不时的就有人往房间里观望。老齐这是豁出去了,老警察、瘦警察却有些不安了。

老警察,多年的经验,他知道处理事情怕的就是动静大,动静一大,处理的再好,领导也不能满意。转身给瘦警察使了个眼色,看到他气哼哼的出了屋子,和颜悦色的说:“老齐,别这样,别较劲了,你看我们也不容易嘛,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了。”

“不行!想铐就铐,想开就开,就是不行!”老齐的干茛掘奘这回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任凭老警察怎么说,老齐就是认了死理儿。

铐子重新铐又铐回了暖气管子上。老警察进进出出了几趟,漂亮的女警察进来给老齐道了不是了,老齐不应;瘦瘦的警察给老齐赔礼道歉了,老齐不应;胖胖的老警察喘着粗气来回进出的转悠了几圈,软的硬的都说遍了,老齐就认了一个理,今天这个铐子,除了部长,谁打都不行。

房间里只剩下老齐和老警察了,又是一阵无声的对峙,还是老警察开口了:“说起来,我 和你夫人晓雪还是同学,这一晃都30多年了,晓雪在警校的时候,那是公认的校花啊。”

老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还不算讨厌的老警察,说:“你们平常都是这么对待被抓来人的?”

老警察说:“你看,把你误会了的丫头也给你赔礼道歉了,对你耍态度的小伙子也给你道歉了,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忙里忙外的也一个劲儿的做了那么多工作了,给些面子吧。”

房间的门又打开了,年轻的女警察近来了,老齐往后再看过去。然后,把脑袋低下了,而且低得深深的。

老齐的老婆来了。也是女警察的何晓雪,从外边走近来了。一进门,她看到的是:坐在地上,缩成一团,手腕子铐在了暖气管子上,穿着她很少看到的一身旧衣衫的老齐。看到了铐在暖气管子上的老齐,何晓雪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了,眼睛里泪水就流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是谁把我们家老齐给铐在这儿的?啊?”

老警察看到了老齐老婆低沉的脸,搭讪着说“晓雪,过来了。”

老齐老婆没有理会老警察,提高了嗓子又说了一遍“我问你,是谁把我们家老齐铐在这儿的?”

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老齐,头依然是低低的,含含混混的嘴里念叨着“想铐就铐,想开就开,不行!想铐就铐,想开就开,不行……”

老警察觉得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实在是无法收拾了,拉着老齐的老婆和年轻的女警察出了房间。

房间里剩下的就只有嘴里念念叨叨的老齐了。

再回到屋里,就是何晓雪一个人了,她提了着那个有老齐随身物件的被扣留的黑塑料袋子,走到暖气旁边,对老齐说:“走吧,不矫情了,咱们回家吧!”掏出随身带的钥匙,利索地把手铐打开了,老齐看着老婆,一脸的茫然,呆呆地不知怎么个好。

何晓雪和老齐走出了那个大院子,拉着手走出去的,胖警察、女警察和那个瘦警察都没有露面,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何晓雪在前面,老齐在后面,手拉着出了东交民巷西口,站在国家博物馆的墙外,老齐喃喃地说:“我想到纪念碑那里看看,行吗?”何晓雪看了他一眼:“不去了吧,都围上了,也看不见啥,就在这里看看吧!”老齐远远的看了一眼,纪念碑巍然耸立,老眼昏花看不到那上面的字,更是看不到小时候能上去看到的那围着一圈的浮雕了,然后,拉着何晓雪慢慢地往2路汽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