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文学2018年第5期·片语
编前语
生活节奏是快的,阅读是慢的。让每一次阅读不辜负时间。《滇池》文学2018年第5期,只言片语,窥斑见豹。
我心中的木心应该不是木心,非木心,另一个木心。羞涩、热情、怯懦、勇敢,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木心是庄子文章中的北冥之鱼,是苏子文章中的清风徐来,是张岱文章中的繁华落尽,是鲁迅文章中的花言巧语,是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是哈代笔下的露,是川端康成笔下的雪……木心应该是一个非常好强争胜的人,拼命读书,写了那么多作品,希望名满天下,也愿意躲进小楼。他了不起的地方是让文学回归到文学,认识到人生之大限,青春难葆,天命不可强求,只有化为艺术才能长存。
——胡竹峰《木心先生》(特写)
听完一只曲子,他们并肩往前走。街道很窄,光线尚未减弱,两侧石头房子质地坚硬,似乎伫立了上千年。连接房子的巷道也都是白垩花岗岩铺成的,很多地方被鞋底打磨得异常光滑。街道干干净净,两侧的店铺紧贴他们,随便抬脚、转身就能进去。店铺也干净整洁,橱窗里的鞋、皮包、太阳镜、旅行用品码放得整整齐齐。她的长裙在阳光里摇曳,裙裾微微漾开又悄悄聚拢。今天可真热啊。十天了,他晒黑不少。她呢,他觉得毫无变化,还是那么白皙清澈,像杯子里晃动的冰块。
——陈鹏《另一个干净明亮的地方》(短篇小说)
她喜欢的那条河,甚至是深爱的。水大如江,分支漫山遍野,芦苇荡和次生林,原始的深深的森林,猫头鹰和大雁,天鹅和黄羊。低矮的城市,大平原上的人们,过大桥去河边的牛奶场打牛奶,在深夜的灯下喝清茶,坐在花毡上,如果不做针线活,就看书。家家户户的窗台和院子里都种着鲜花,白杨在大街的两边飒飒响亮直冲蓝天,垃圾箱都会擦拭得锃亮。人们走路缓慢,微笑蔼然,喝酒吃肉,清晨的包子出锅了,冒着蒸汽,羊肉的瘦肉丁和肥肉丁和洋葱调制的馅,如果爱情也在里面,就齐全到完美了,她会舍不得离开半步,直至终老。白天鹅每年栖息的那个蓝色大湖,她喜欢一种纯洁的收梢,和年轻时候就树立起来的端正的信仰。
——张好好《夜茶》(短篇小说)
我与狮子几乎没有区别/我爱看天空,它们没事时也经常看看星空/我看星空时经常发呆,它们偶尔也会发呆/我与狮子最大的区别是/我看到的是经文,天国,街灯,另一个家/它们看到,那么远的一群麋鹿,眼神变了
——汤养宗《我与狮子几乎没有区别》(诗歌)
云亭是一把尺子,孤山是一把尺子,/西泠桥是一把尺子,/西泠桥以远的重重叠叠的青山/是一把尺子,/直到它们共同测度与标识出这人世/同时也是一颗心的饱满与静寂。
——泉子《尺子》(诗歌)
父亲蹲在天井边,磨刀。粗糙的青砂磨刀石。中间凹陷着,月牙儿一样。菜刀、镰刀、柴刀,都是在这块大磨石上,磨得又快又亮的。凹陷下去的部分,磨刀时,被刀消耗了。磨刀石弧形的样子,让人想到,女人们好看的腰身。女人们柔软的腰,除了让月光照耀。还要供男人们消耗磨损。月光下的磨刀石一样。
——赵丽兰《被月光唤醒的秘密》(非虚构)
一个旧式农人的一生就像一棵魔芋,不管把它栽种在哪里,都竭尽全力汲水饮露,结实生长。它不仅要让自己活着,还要荫蔽自己的子孙,长出粗壮结实的旁枝和根茎。祖母的身体像一盏老旧的铜灯,火焰微弱,日渐熄灭,我伏在床边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冷清。请来的老医生在屋外对着父亲摇头叹息,“太老了,高寿了,儿孙都到面前,老太太很有福气了。家人都要想得开,人的寿筵总是有限……”
——冯娜《父亲的农场》(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