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中华文学选刊》2018年第5期目录

来源:《中华文学选刊》微信公众号 |   2018年05月02日16:44

 

主编阅读

史铁生:站到死中去看生 邓晓芒

选自《天涯》2018年第2期

实力阅读

慌张 余一鸣

选自《花城》2018年第2期

如在水底,如在空中 弋 舟

选自《人民文学》2018年第3期

张某花 薛 舒

选自《飞天》2018年第3期

爸爸的故事 刘玉栋

选自《芙蓉》2018年第2期

除草剂 韩永明

选自《小说月报·原创版》2018年第3期

女儿 双雪涛

选自《作家》2018年第4期

直到世界的尽头 鬼 金

选自《西部》2018年第2期

作家记事

山神 何建明

选自《中国作家·纪实版》2018年第1期

作家行走

鞑靼海峡 张承志

选自《山花》2018年第3期

读大家

龙的解剖学——关于乔伊斯《死者》的六则通信

颜 歌 张定浩

选自《青年文学》2018年第3期

锐阅读

小插曲 国 生

选自《十月》2018年第2期

潮阅读

火星节考 王 元

选自《科幻立方》2017年第5期

八方阅读

活埋 (加拿大)潘 西

选自《青年作家》2018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创办于1993年的综合性文学选刊,创刊二十多年来,坚持精选天下华文文学最新佳作,倡导“有价值阅读”。2018年,为适应读者阅读需求与文学期刊格局的新变化,本刊尝试进行了改版。2018年第5期推出问卷调查,广泛征求读者对于《中华文学选刊》及本次改版的意见与建议,以便我们继续改进,更好地为您服务。调查问卷发布于本期第207-208页,您也可参加本刊微信公众号即将同步推出的在线调查。为答谢读者支持,我们会抽取若干幸运读者,赠送人民文学出版社最新精美书刊。衷心期待各界朋友积极参与。

《中华文学选刊》2018年第5期,5月1日出刊

本期看点

【主编阅读】《史铁生:站到死中去看生》

邓晓芒在史铁生先生67岁冥寿纪念会上的演讲,原题《史铁生的哲学》

七年多以前,作家史铁生的离世,给我们留下一笔丰厚的文学遗产。虽然这几年有不少纪念文章,但很少有人全面清点过史铁生先生的精神世界——直到邓晓芒先生这篇文章出现。作为史铁生的知音与同道,邓晓芒全面思考了史铁生的命运观、生死观、宗教观、爱情观、语言观及它们所一同构成的哲学世界。邓晓芒认为史铁生是中国作家里对哲学问题思考得最全面、最深入的一个,也是以其文学天赋表现得最生动、最具震撼力的一个。邓晓芒先生以他深沉、开阔、智性而又饱含感情的文字,让我们在杂音喧嚣的当下文坛里,重现辨认史铁生先生那笑容开朗的面孔以及笑容背后的巨大精神能量。

——《天涯》杂志副主编林森推荐语

【实力阅读】余一鸣《慌张》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慌张,大人物端坐于台上,能将内心的慌张镇压住,小人物往往溢于言表,暴露在行动中。我笔下的这几位小人物,他们勤奋智慧,有自己的小目标,但他们受不住潮流的吸引,有婚外恋,却又遵守着亘古的人伦。他们感觉到了财富的压力,在疲劳中慌张起来,从慌张到慌乱,乱中出大错。

有读过的朋友问我,为什么没有专门写成一个留守学生的故事。我确实是想过,这是我熟悉的题材,动笔之前,我曾去乡村搜集相关材料。在江浙一带,留守孩子的生活和读书已经不是问题,政府部门和社会机构的关心都落实具体。但是,农村孩子的成长,尤其是他们的情感状态和价值观,却令我触目惊心。大人们都忙着奔目标了,没有时间关心这些嗷嗷嗷待哺的心灵,家庭的职责,社会影响力的渗透,其实是校园的老师们无能为力的。因为慌张不是一个人的事,甚至不是一代人的事,为此,我的小说没有专注于题材概念,而是想触发社会的痛点,期望社会中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安宁从容,拥有和谐社会幸福感。

——余一鸣创作谈

【实力阅读】弋舟《如在水底,如在空中》

读弋舟的小说,我既忌妒又哀伤。我完全不知道他将把人物带向何方,或隐约知道人物去何方,却不晓得以何种姿态摆渡。但无论他将畸零者逼迫向哪里,我都知道,绝不是那个叫"天堂"的神祗,而弋舟在小说里对小说技艺和小说语言近乎苛刻的追求和实验,既带有某种完美主义者的悲凉,也带有某种先锋者的慨然从容。我想,其实,这个叫弋舟的忧伤的小说家,是个真正骄傲的男人。

——作家张楚

【实力阅读】薛舒《张某花》

生命的过程中,最相似的阶段是刚出生以及即将死亡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区别是,一切属于成年人的羞耻,于婴儿,都是可爱,甚而荣耀。小屁股终日暴露,当众一泡猎猎作响的尿,还未经历过漫长抑或短暂的人生,婴儿只是动物。然而,只需经过文明的洗礼,就有了追求作为人类的“尊严”的权利。

我总是无法确定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说的,是“有尊严地活”?还是“有尊严地死”?出入“临终医院”,才发现,对于那些意识模糊甚而一无所知的将死病人,“尊严”是何其奢侈啊!在那里,尊严有时候是亲人的“羞耻心”,是家人的“面子”;有时候,体现为护工的“小费”。

护工与病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她们时刻陪伴着病人,与病人有着最频繁的肌肤接触。我总感觉,刚给过小费的几日,她们是很“瞧得起”我们的,那些天,她们把我们患病的家人照顾得最是体贴周到。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阴暗心理作祟,作为病人家属,我们与她们,常常处于斗智斗勇的暗战中,可不得不说,我们离不开她们。

父亲所住的医院很小,只五名护工,几年下来,我们已相熟。她们知道我是“写书”的,有一天,其中一位拉住我,指着最壮大的那一个,说:你来写写她吧,大胖这辈子苦啊!我被五个女人围坐,大胖开始讲述自己的“血泪史”,被家暴、逃婚、再婚、丧偶……讲到伤心处,泪眼模糊。

“张某花”不是大胖,但大胖一定是《张某花》里出现的五名护工之一。

——薛舒创作谈

【实力阅读】刘玉栋《爸爸的故事》

一个忧伤的故事。

《爸爸的故事》是一个含蕴着忧伤的故事,然而这份忧伤在文字的最后一段才骤然地、叠加地弥漫开来,我们在最后一刻才听到忧伤骤然冲破时的炸裂之声。之前,刘玉栋甚至有意地赋予它一种喧哗的、夸张的喜剧面目。他精心而刻意地维持着,虽然,有些小小的忧伤在之前的文字中已有铺垫。

它,具有力量,具有极强的力量。我甚至猜度,刘玉栋是在找到了这一角度,这一极具力量感的设计之后才有的这篇小说。它,是使得整个故事活起来的重要支点,不过刘玉栋极为匠心地将它放在了故事即将结束的最后一节。

记得诗人狄金森说过,那种能让她感觉胸口重重一击的文字才是“诗的”,那种让她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猛然间揭开的文字才是“诗的”——在阅读《爸爸的故事》,读到最后一节时,我感觉自己的胸口遭受了重重的一击。我必须说,它是我近年来读到的难得的好小说。我被它深深地打动。

——李浩评论

【实力阅读】韩永明《除草剂》

人世间有太多的恩恩怨怨。对于恩怨,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我们见过太多宽容和以德报怨的人,也见过太多被仇恨打败的人。我以为,记得别人的好是一种爱,或者说是一种善的开始,而心存怨怼,睚眦必报,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可能是恶的开始。

我写了一个记得“恩”的人,哪怕那些“恩”在现在看来,血淋淋的,满是辛酸,有时甚至很残酷。她一出生就被遗弃,大点了,被养父遗弃,然后又被收养她的戏班子遗弃,被她的几任男人遗弃,老来又被自己收养的孩子遗弃。一个女人十分珍视的贞洁、容颜等也在一次一次被遗弃的过程中被剥夺。在旁人看来,她的命运十分悲苦,世界对她太不公平。

与此形成对比的还有一个人,也是一个弃妇,但是是另一类型。她记住了自己对他人的好,记住了他人的不好(背叛、恩将仇报),从而开始复仇,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因而身陷其中而不得自拔。

我让这样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让她们向读者讲述了自己的境遇,让爱与仇碰撞。

——韩永明创作谈

【实力阅读】双雪涛《女儿》

写作到底能否被谈论,似乎是个愚蠢的问题。回头看一眼书架,谈论写作的书籍摞成一堆,底下是本雅明,上面是布罗茨基,再上面是詹姆斯·伍德,他们善于谈论写作,他们就是某种声音,某座不断播放有关写作内容的电台,因为同时他们也是文体家。抛开这些专家不说,就是我自己,也刚从一所美丽书店的讲台上下来不久,在台上我一个人拿着麦克风滔滔然谈论了一个小时文学,从托尔斯泰讲到后现代,从村上春树的爵士乐酒馆讲到自己写小说时一些蹩脚的习惯,为此还特意买了一件黑色的新毛衣……

当代文学生活是怎样一种生活?似乎不令人注意,但实是一个地基式的问题。小说家要进书店宣讲,小说家要入高校任教,小说家也要去作协开会。不但在中国,在西方也是如此,即使不是作协,也有学术会、朗诵会。小说家想躲起来,隐藏于生活的腠理中也有可能,但是大部分小说家只能伴随时代去生活。在这些场合让小说家去说什么呢?讲自己的故事?总有一天童年和如何走上写作道路会讲完,那只有去讨论文学。小说家已不再是在报纸上连载故事的说书人,小说家,尤其是小说艺术家逼迫自己进入智识阶级,去谈论别人的小说,阐释自己的小说。这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想变得有文化,总归是没什么错的,但是如果站在杞人忧天的角度,小说和智识没有直接关系,小说从诞生伊始,虽然是由识字的人写成的,但是因为其父是戏剧,其母是口头史诗,所以不用知道太多道理也可以写成。如果说到我们自己的当代文学,目前似乎越来越缺少的就是这种没有道理的小说,这种赤裸的小说,这种不怎么计较方法只是迫切地想要倾诉的小说,我们的小说越来越精致,越来越范式,衣衫体面,但是掰开来看,也许空无一物,动人的东西越来越鲜见,眼高手低者众,这不能不说和我们现在的小说家热衷讨论小说多少有点关系。

——双雪涛《写作与莫谈写作》(《南方周末》专栏)

【实力阅读】鬼金《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就是那个叫鬼金的吊车司机,我写小说。

对于一个技校毕业就进工厂来开吊车的人,我的写作更多是依靠阅读,在阅读中学习、思考、尝试和探索,写出属于我自己的文字。想想,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的,其苦自知,这样自我安慰一下,感觉好多了。所以不要要求我谈理论什么的,我不懂,我是在写作的实践中找到文学的真谛,那种关于人性幽暗之探索。更多的时候,我把写小说当成是记日记,其中有我私密的,同时也有我虚构的,真真假假的,反倒有趣,好玩。我在小说里戴着面具,也会偶尔摘下面具。在摘下面具的时候,露出我的孤独,迷惘,痛苦,甚至是赤裸裸的疼。我用文字营造出一个工厂之外的世界,那是我的精神世界。

此刻,窗外的雨已经变成了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哦,远山已经举起了白色,雪覆盖了近处的屋顶。我也许只是那翩然落下的一瓣雪花,再坚硬也会融化,会柔软,会老,但不会是圆滑的那种人吧。

凛冬已至。

我写,我坚持,直到世界的尽头。那微暗的火,闪烁着,犹如现实世界黑暗中的鬼火。哦,有些恐怖。哈,我怀着一颗黑暗之心,抱着鬼火在这个世界上取暖。

——鬼金《那就说说鬼金这个人吧》

【作家记事】何建明《山神》

节选自序言 “上天的路”

仍然让年近九旬的老母亲牵挂,作为儿子的我非常愧疚,但又不得不说,妈,儿身为作家,写了一辈子,似乎今天才明白,以前所有的人和事都可以不写,但这个人不能不写。

他到底是啥人?母亲不解。

我说,他叫黄大发。跟我父亲同辈,也是个村支书,不过他是在贵州的大山深处当村支书。那个地方的人喝不上一口干净水。如果不下雨,人会渴死,庄稼会枯死,颗粒无收……

作孽啊!母亲长叹一声,摇头。

但就是那样的地方,我去采访的那个黄大发老支书,此人用了三十多年时间,带着乡亲们,几乎是赤手空拳,硬是在一千米高的山崖上凿出了一条几十里长的渠道,引来涓涓清泉,让村里人有了水喝,吃上了大米饭……

一千米高的地方能凿条渠?不成天渠了吗?母亲惊诧万分,睁大了眼睛。

是,所以我才去写他。我轻轻说。

想起早逝的父亲,我的鼻子有些酸。可,面对眼前的黄大发,我收起了眼泪,有了一种冒死也要为这样的人去书写的情感,不然怎能对得起这样的人呢?

——《山神》片段

【作家行走】张承志《鞑靼海峡》

我睁大眼睛。北方的大海,在我面前洪波涌起。

人,若是他直到五十岁才第一次见到黑龙江的波浪,他不可能奢望太多。见识的缺少和认识的浅薄是一对不幸的畸形兄弟,那一次我抵达了黑龙江,但什么也没看见。人的启蒙,连时机都有前定。

一条路,一个无声的古代,一种人——都消失了。病毒般蔓延的法西斯言论中,不是常见对异色他者的诅咒说他们人口增加得太快么?

此时此地,没有谁再谈论爱依努人的被歧视、被杀戮和濒于绝灭了。但是“不斗争”的翁吉剌惕,仿佛在视野的尽头,与我默默对视。女儿似乎也怀着心事思索。比我早很多年,她今天就有了这些常识。

在接续熄灭的走马灯中,在成串沉没在漆黑浪底的帝国中,一种突破地理的视野,一种返归朴素的原则,像一束光,穿过云缝照亮了海面。

吸引是真实的。从翁吉剌惕人的传奇到爱依努人的消失,从被抹杀的人到被践踏的心情,在海天尽头的鞑靼海峡,远远地隐现。

海峡上寒风怒号,手冻得甚至无法按下快门。波浪空寂地冲响,乌云滚滚的海上,疾行着凛冽的萧杀之气。

——《鞑靼海峡》片段

【读大家】《龙的解剖学》

颜歌与张定浩关于乔伊斯《死者》的六则通信

收到你来信的时候我刚好从健身房出来,迎着风口走回家去,在手机上匆匆地把信读了一遍,看到你说小说中的人物是在一个新的世界里生活,当然可以说“新世界的语言”,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真是醍醐灌顶——有大风对着我呼呼地刮。

刚刚,又把你的信仔细看了一次,中间有很多地方都说得太好了,我来回读了几次,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或许和你提过吧,我总是在寻找“能够一起说话,一直说到酣畅淋漓的朋友”。自从搬到都柏林以后,这样的朋友和谈话的机会都越来越少。在寒冷幽暗的环境里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和人酣畅淋漓地聊小说到底是什么时候,久到我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可以这样被触动的,所以真的是要谢谢你的来信,在冬天里给了我一些温暖的火光。

……归根结底,写小说还是作家本身的修行。平时一般讲的一些叙事的问题,都是“招式”,但是大师是不需要讲招式的,因为他本身集聚了巨大的能量和魅力,通过他自有的方式在作品里散发出来,实在是月映千川、无迹可循的。德里罗是这样,乔伊斯当然也是这样的作家。

几个月以前,我和我的一个女朋友,一个爱尔兰的小说家同时也是创意写作的老师,聊起了乔伊斯的《死者》。她感叹说,如果真要把现在创意写作课里面那些框框范范套到《死者》上面,没有一条是可以成立的,但是《死者》就是成立起来了,成为了那样一部凝聚着巨大能量(formidable)的小说,我们后来的人读这部小说,是有恐惧感的,因为你面对的是一种几乎未知的巨大。我很同意她的说法,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我们说起要谈《死者》的时候,我是很犹豫的。毕竟,像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厨子想要去解剖《死者》这样一头巨龙,实在是自不量力 ;再者,我们真的希望了解龙的解剖学吗?

——颜歌致张定浩

【锐阅读】90后作家国生《小插曲》

国生写小说的天赋,早早地显现了出来。他是上海作协举办的一个文学比赛的冠军,在我眼中,他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很多人在初学写作时依靠情绪本能动笔的宣泄式阶段,就算是我第一次读到的他的作品、被他认为是充满了早期写作幼稚痕迹的《镜像》,行文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控制。无论这种控制是经过怎样的努力才换来的结果(作为读者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它都向外界传达出一个信息:这是一个有着强烈文本自觉的写作者。在国生的年纪,这自然是非常难得的(他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小)。这种自觉意味着背后严苛的自我要求,意味着他已经做好长期准备来攀登他在写作中树立的几座高峰,常有的、与之伴生的挫败感与自我怀疑,我几乎没有在国生身上观察到。

《小插曲》的女主角在他的生活中有一个人物原型,他曾向我提起过这个女生被情感所束缚的状态,并想以此为蓝本创作一篇小说,也曾纠结于讲述的方式,最后呈现出来的,是有点类似于早前《暂时》那样的作品:单视点,有一件独立发生的事作为贯穿全篇的骨架,靠细节砖瓦一点点填充起来。当然,还是有显著的不同,《小插曲》里的行动更丰富,心理笔墨更俭省,国生在结尾给女主角安排了一个情感上的顿悟时刻,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国生和我都共同喜爱的门罗,进而想到评论家加兰·霍科伯对门罗小说的一句评价:“和契诃夫的作品一样,门罗的作品中重要的是顿悟性的时刻,那精确、微妙和深具揭示性的细节。”

是的,顿悟时刻来自对契诃夫的承袭。然而国生对这个顿悟时刻的处理仍然具有他自己的特点,毫无疑问,那些重大的、深刻的、转折性的变化真正发生时,被包藏在生活内部,人通常懵然不知,顿悟时刻往往是在对长久生活事实的潜意识提纯之后出现,也因此,在顿悟时刻出现之前,变化其实已经发生,所以国生才写道:“她从一种持续了很多年的紧迫感中解放出来,变得放松,甚至因为对此没有心理准备,而过分地表达了出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通过这样的剪裁和突显,国生完成了自己去捕捉某种超越生活常规之外的“真相”的努力。

——何焜《你往何处去》(《十月》“小说新干线”栏目配发评论)

【潮阅读】王元科幻小说《火星节考》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上世纪中期,或者更早,地球老龄化严重,而资源日渐匮乏,即使毫无想象力的科幻作者也能轻而易举地勾勒出那样一幅丑恶的画面,未来不幸被他们这群人言中。相应地,人们的退休年龄延长到六十八岁,六十八岁到七十八岁这十年,是社会对一个老人的馈赠,七十八岁之后,老人需要面临抉择:安乐死或者飞往火星拓荒。对于他们的子女来说,离开地球等同于去世,因为无法确定父母在火星上的死期,便将他们离开那天视为忌日;因为无法回收父母在火星上的尸体,便将他们生前最爱的衣物焚烧作为骨灰。所有的老人,划分他们的定语只剩下年龄。这一切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进行过公开反对,上街游行、绝食抗议、广场自焚、集体绝育,无所不用其极,但许多年之后,公民的态度也从强烈抵制逐渐转变为自愿自主。但问题是,七十八岁的老人能在环境恶劣的火星上贡献什么呢?

七十岁之后,罗隐开始失眠。睡眠就像狡黠的野兔,从灰色的田野上一闪而过,你知道它就在那里,却看不见;你看见它就在那里,却抓不住。来到“阿巴斯”号之后,他却意外捕获了难以捉摸的睡眠。果然,他属于这里。就像那部老电影《海上钢琴师》里所说,我无法舍弃这艘船,我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罗隐属于“阿巴斯”号,广袤的太空是他不愿上岸的海洋?

——《火星节考》片段

【八方阅读】旅加作家潘西《活埋》

在北美,有数百万的中国人,这群中国人,离开了养育他的祖国,更有年轻的一代,也许就出生在西方,然而不管他们生活在哪里,他们永远是华人,是炎黄子孙。他们正在经历什么,他们的生存压力、他们过得好不好,他们的情感起伏、他们的梦想,所有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诉诸笔端。我来加拿大已经十年,我想写我熟悉的,作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熟悉他们,我了解他们,我懂得他们,他们的经历中有我的影子。我想通过自己的笔来写他们的喜怒哀乐,表达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求。平静、躁动、孤独、狂欢、欢乐、忧伤……总之,移民生活温暖中带有忧伤,某种程度上,它便是我写作的缘起和归宿,是我写作的灵魂,我愿意用我的笔写下形形色色的海外华人。

《活埋》中的林怀安和宋秦就是两个典型的中国大陆移民,他们从刚相识的心动,美好,到婚姻的一地鸡毛,再到后来的无奈妥协……走到最后的释然。不论在中国还是在加拿大,这就是平凡人的爱情和婚姻,“活埋”两个字有点可怕,其实我是想表达那种在婚姻里不痛不痒地消耗着自己和对方的生命,看着黄土慢慢掩过自己的身体而无能为力。

——潘西创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