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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

来源:中国作家网 | 流水的月ly  2018年05月02日11:24

清晨的薄雾中,熟透了的柿子红慢慢的变成了橘子黄。远处四散晃动的身影,似乎在催促我快快些走,回到记忆中的老庭院。

老庭院中有三棵果树,一棵大枣树,两棵柿子树。这两棵柿子树,一棵又矮又细,靠在东房屋旁,另一棵又高又粗,立在院子中央。谈及儿时对每一个秋天的喜爱,大抵是因为它们给予我的一年又一年的殷切期盼。

一个扎着吊辫儿的女孩,飞快地跑进屋子,大声叫嚷着:“姥姥,姥姥,你快看,柿子熟了!”老人闻言,抬起头,隔着窗子望去,几只欢乐的麻雀儿正围着柿子树绕来绕去。

“小馋猫,姥姥早看见啦!”

“姥姥真坏,不告诉丫头柿子熟了,也不告诉丫头去摘!”

“丫头,再等一等,等柿子熟透了再摘。”

“可柿子已经熟透了呀……”

“再等一等,等一等……”,老人用手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定定地望着窗外。

午后,秋风又来了,妄图吹落枝头的柿子,最后,只带走了树上的几片叶子。女孩站在门前的青灰色台阶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些又红又大,又让人垂涎三尺的柿子上面。女孩一直在想:柿子为什么还挂在树上?姥姥为什么还不让自己去摘呢?如果这时候姥姥说一句:“丫头,去摘吧。”自己一定立马飞奔到柿子树下,像一只灵巧的猴儿,爬到树的最高处,摘下最红、最大,最香甜的那个。可是,姥姥还没有发话,所以女孩只得在树下一遍又一遍的幻想着。最终,不甘心地走开了。

一页,两页,三页,女孩手里捧着三张轻薄的纸,那是连带今天在内,最近三天的日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老人面前,大声说道:“姥姥,你快看!”老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看见了那三张日历纸。女孩又急不可耐地说起来:“这是二十四,这是二十五,这是今天的,二十六。”

“姥姥看见啦,小馋猫,走,摘柿子去。”

“终于要摘柿子喽!终于要摘柿子喽!姥姥,你快看,看见了吗?那个最大最红的柿子是丫头的!”

老人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瞧去,那是一个真正熟透了的柿子,又红,又大,又圆,像极了春节张挂的红灯笼。“好,好,丫头相中了,就是你的了!”

女孩欢呼雀跃地冲出屋子,来到柿子树下,对着两只小手哈口气,便灵巧的攀着树枝上了树。老人赶忙走出屋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树上晃动的身影,“丫头,慢点儿,别摔着!”

“可摔不着哩,姥姥,可摔不着哩!”说完,便又继续向高处爬去了。

女孩终于爬到了树尖,周围细小的枝桠似乎要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在风中四下摇晃。一双稚嫩的小手,托住柿子,像托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鸟般,然后,两只小手轻轻地一扭,柿子便脱离了枝头,落入了手中。这是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橘红色的柿子皮,那么亮,那么薄,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开裂般。里面有一股浓厚的液体在微微晃动,那是成熟的内里,是沁人的香甜,是满满的希望。女孩换做一只手托住柿子,另一只手抓住树干,一点一点向下挪动。这两三米的距离,此时兀地化作二三十米,二三百米。老人在树下默不作声的凝望着,目光流转在小手和小脚上。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多高的时候,女孩又换做两只手托住柿子,将屁股搁在树干分叉处,调整重心,“噌”的一下,落下地来,在地面上踏出两只浅浅的脚印。然后,小鸟儿一般飞扑到老人怀里。

“姥姥,姥姥,你快看,丫头摘了最红最大最好的一个!”

“丫头真棒!”老人拥住女孩夸奖道。

“姥姥,送给你!”女孩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红灯笼”。

“丫头不是相中了?怎么还要送给姥姥呢?”老人打趣道。女孩将柿子塞在老人手中,飞也似的出门去了,只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

些许年前,一对新婚夫妻搬到了新庭院,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女人平日里最欢侍弄花草了,于是让男人帮着拾掇一番,种上成片的月季,埋下太阳花的种子。后来,又添了两棵柿子树。两人干活回来以后,就坐在青灰色台阶上歇脚,想象着枝头挂满柿子的画面。

……

“快看!”女人推了身旁的男人一把。

“看什么?”

“树尖上那个最红最大的柿子,肯定特别甜,俺要吃哩!”

男人两个箭步冲出屋子,三五下上了树,握住柿子,轻轻一扭,又跳下树来,进了屋子。

“喏,给”

女人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接过柿子,左瞧右看,就是迟迟不下口。男人站在一旁,被女人的举动逗乐了。

“干啥呢?为啥不吃?”

“给你吧!”

“你这女人,刚刚说要吃,现在又不吃,真怪!不吃我吃。”说罢,拿过柿子,一大口咬了下去。红灯笼破了纱,黄黄的烛光撒了满手,女人乐开了花。

男人见状,一边低声骂着,一边走出屋子去了。女人大声喊道:“明儿别忘了买肉,俺要吃肉哩!”男人身形顿了一下,大声回应道:“记得了,明儿二十七,赶集买肉哩!”说完,便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