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海伯利安》系列四部曲

丹·西蒙斯

文汇出版社

美国著名跨界作家丹·西蒙斯的科幻名著《海伯利安》系列四部曲，实际上又可以分为两个小系列。第一部《海伯利安》、第二部《海伯利安的陨落》是一个系列，第三部《安迪密恩》、第四部《安迪密恩的崛起》为另一个系列。两个小系列各成系统，又统一构成一个大的故事。

开篇之作《海伯利安》是一部令人惊艳的杰作，曾经横扫雨果奖、轨迹奖等一大堆科幻界顶级大奖。故事是说7个朝圣者，一起去偏远的海伯利安星球的光阴冢朝圣。他们朝圣的对象是一种叫做伯劳的怪物，它神秘而又可怕，身高3米，浑身长满钢铁荆棘，喜欢残杀人类，把朝圣者穿刺在身上的钢棘上。他们的这次朝圣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能够揭开这个世界的一个重大秘密。他们中，只有一人能够梦想成真，其余的人可能都会被伯劳杀死。但是每个人都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旅途。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7人约定，在漫长的旅途中，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期间一位圣徒神秘失踪，未及讲述自己的故事，于是剩下6个人的故事就构成了小说的主干。他们身份各不相同，有天主教牧师、军官、诗人、学者、私人侦探、外交领事，各有自己隐秘的渴望和痛苦，由此产生了6个极为精彩的故事。他们的故事拼在一起，就慢慢构成了一幅未来世界的完整图景。那是在遥远未来的28世纪，古老的地球已经被黑洞吞噬，人类向外殖民，在银河系的这条旋臂上建立了“霸主”政权，并依靠人工智能“内核”提供的许多高科技统治广大星际空间。表面上似乎歌舞升平，但实际上，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小说的结构模仿了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又穿插了对英国诗人济慈的致敬。每一个故事，都扣人心弦，具有一种紧张的压迫感，又吸引着读者去解开谜团。作者用超凡的想象力，为我们展开了一个宏大绮丽的未来太空世界。各种高科技造成的奇景，令人目眩神驰。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远距离传送门，可以让人们瞬间到达遥远的外星世界。只要你花得起钱，你甚至可以把自己家里不同的房间放到不同的星球上，穿过房门，就到了另外一个星球。当然，这种技术想象还并不是小说最有价值的部分。作者通过故事的讲述，对人类的心灵和生活状态作了深刻的哲学思考。比如犹太学者索尔·温特伯就面临着《圣经》中最古老的问题，也就是亚伯拉罕的问题，要不要把自己的孩子奉献给神（或一个强大的神秘力量）？又比如内核重塑了诗人济慈的人格，并赋予其肉身。这样的一个赛伯人，还和一位普通人类女性，也就是朝圣者之一，那名私人侦探，产生了爱情，并且怀了孩子。这件事在未来世界，仍然引起了各方的巨大震惊。人类科技和生存空间的巨大发展，并没有完全解决那些困扰人类很久的古老问题，同时又带来了许多更新的问题。

在《海伯利安》的末尾，讲完了故事的6个人，团结一致，并肩而行，同声歌唱，迈向光阴冢，迎接未知的命运。而接下来的续集《海伯利安的陨落》，则把这个故事说圆了。许多疑问都有了结论，大部分的矛盾，都得到了（阶段性地）解决，故事的高潮部分非常激动人心。虽然不如《海伯利安》那样让人惊艳，但是故事情节紧凑跌宕，扣人心弦，仍然保持了很高的水准。

但是，到了第三部《安迪密恩》，小说的水平几乎是遭遇了断崖式的下跌。女主人公伊妮娅是济慈赛伯人和女侦探的女儿，她因为兼具人类和赛伯人的血统，因而成了一位先知、宣教者。此时统治银河旋臂的政权是复兴的天主教会控制的圣神，一个政教合一政权，利用可以让人不断死而复生的“十字形”来吸引教众、控制子民。而幕后真正的统治者则是人工智能内核。伊妮娅的出现，引起了圣神和内核的恐惧，他们竭尽全力要逮捕她。而男主人公安迪密恩则保护伊妮娅穿过一个个传送门，展开星际大逃亡。故事的主线非常简单，作者主要精力用于描写异星的不同风貌。虽然在这方面也颇有成就，但是整个故事已经失去了丰富性和怀疑挑战的精神，只是一个逃亡历险记罢了。

在《安迪密恩》系列中，西蒙斯也继续试图进行大段的哲学讨论，但是早已没有了前作那样的深度。笼罩全篇的，竟然是宿命论和神秘主义。而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居然还出现了中世纪政教合一的愚昧黑暗的统治，向星际四处拓殖的人类，竟然重新匍匐在神和先知的脚下，理性和智慧，连同文艺复兴以来的一切人文成就都荡然无存。科幻的外壳包裹着一个神棍的内核，《安迪密恩》系列已经不能算是科幻了，划入奇幻类可能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