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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待岁月深处解(三)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婉末  2018年03月19日10:05

农村的夏夜,星光、月光,便是门前院落里的灯光。在天气晴好的夜晚,人们大都把床从闷热的屋子里抬到外面的树阴下睡觉。浓密的树叶便是帐篷,一可挡露水,以免打湿了被褥;二可挡露寒,以免伤了身体。大奶家只有一张小木床,大奶和云姑挤在小木床上。有子叔拉出来一张破席子,铺在大奶和云姑的床边上。

大奶脱下白色大襟粗布上衣躺在床上,望着由无数颗小行星组成的那条民间传说中的天河,她想起白天四婶子、二娘等几个女人在她家门前的大槐树下聊天时,二娘和四婶子挤眉弄眼打趣她的话:“阿哈哈,大嫂,你和云她爹啊,就像是天上的牛郎和织女,是那可恶的王母娘娘用银簪子划开一条天河,不让牛郎和织女见面啊……”。二娘的玩笑话说得痛快,可她哪知道大奶却暗自伤心啊。

大奶盖个破被单,疲劳一天的她,硬撑着酸困的眼皮,回想着白天二娘、四婶子她们七嘴八舌、津津有味、瞎侃神聊的牛郎织女的故事,巴望着大爷也能像牛郎那样,有朝一日会突然回到她的身边,给她带来希望与惊喜,让她破碎的家重新团圆。

说来话长。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大爷正在地里收割黄豆,当他直起身时,几个国民党士兵从旁边的玉米地里钻出来,大爷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大爷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士兵给扭住了胳膊。大爷拼死反抗,用手中的镰刀进行搏斗,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抓“壮丁”为国民党服兵役的命运。

那天,直到天黑透了,还不见大爷回来,大奶就去黄豆地里找大爷。黄豆地里,不见了大爷,惟见大爷被撕破的白色粗布长衫和扔得远远的那把镰刀。大奶见状,明白了几分。她曾听说过坡上村的一个壮汉子,就是在地里干活时被抓“壮丁”的带走补充国民党的兵员了。

大奶头“嗡”地一下,瘫软在黄豆地里,她六神无主地愣了半天神后,她抓住一棵黄豆秧,颤抖着站起来,拿着大爷那件带血的被撕得稀烂的白色粗布长衫和那把镰刀看了半天,她意会到,这是大爷被抓走时,有意给她留下的“话”。

“日落山头黄昏至”,“门前老树几枯荣”啊。此后,大奶年复一年地盼啊、等啊,不知大爷何时归!

直到邓县解放后,坡上村一个叫李让的解放军战士捎信说:“在第一次解放邓县时,他在与国民党交火的沟壕内看到了大爷,大爷也看到了他。大爷趁着双方交火的硝烟,扔掉了武器,拼命向解放军李让跟前跑来,眼看大爷快跃进战壕时,却不幸中了国民党的子弹倒下了。

对于李让捎回来的信儿,多年来,大奶无数次在沉思默想中自语:“倒下了,也不一定就死了啊”。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白天,二娘的话又勾起了大奶对大爷的思念。大奶仰面躺在床上,望着那条寄托着她心头希望的天河,一边找着牛郎、织女星,一边在心里嗔骂大爷:“你个老东西‘倒下了’,又爬起来了吗?是不是又被抓回去了?当大官了?跟老蒋跑到台湾了?你个老东西难道就不萦记我们娘仨?每年七月七,牛郎、织女还能见上一次面,哪怕你也像牛郎一样,回来看我们一眼也好啊!”

大奶看到了牛郎星是三颗星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两边的两颗小星星,是他急中生智用一根扁担挑起的一双儿女。

大奶转而又在心里骂王母娘娘:“你个老婆娘,在天上,你还管恁多闲事?俗话说,‘宁修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不该拆散地上的好姻缘、好夫妻啊!”

大奶使劲地在牛郎星的天河对岸寻找织女星,她看哪一颗星星都像是织女星啊。大奶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唉——,织女星太多了,天上有,地上也有啊。这都是他妈的狗日的小日本给闹的!”

清凉湛蓝的夜空下,颗颗星星都似乎在诡谲地向着大奶挤眉眨眼,仿佛是在嘲笑大奶:你个老东西,大爷早下土了,你还想再和他见面哩。

大奶翻了个身,心里盘算着,夜空这么晴朗,明天必定又是个响晴天,得把刚碾出来的谷子拿出来晒晒。

大奶合上了眼,听着云姑和有子叔的鼾声,还有房前屋后黄豆、玉米地里虫们的喁喁私语很快入睡了。

朦胧中,大奶梦见一条黑花长蛇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正向有子叔的席子上爬去,吓得大奶使劲喊有子叔,却又喊不出声来。她的身子也不能动弹,仿佛有个老乌龟压在了她身上一样沉,令她的呼吸十分困难。大奶梦中挣扎着,她的意识渐渐觉醒:难道我是梦魇着了?!

她使劲用脚蹬睡在她脚头儿的云姑,想让云姑推她一下或叫她一声,她就能从梦魇的痛苦中醒过来,可还是动弹不了。

忽然,大奶感觉到是个人在揭去盖在她身上的那条破被单,继而在扒她的裤衩。大奶惊得心里“呼”地一下翻了个过儿,惊恐万分地睁开了眼,只见老菜把儿,从前的三阎王把他那张黑黢黢的老榆树皮脸贴到她的脸上小声恐吓大奶说:“不准叫,叫了我就整死你。你不是骂我绝户头嘛,我要让你个寡妇为我生个娃子,我要把你恶心死!”

大奶被吓得一时无了主张,但她稍一定神,猛蹬了云姑几脚。

云姑醒了,睁眼看到床边有人,吓得她跳下床,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招贼了——,招贼了——,快抓贼啊!”

有子叔被云姑叫醒了,猛抬头,坐起来,看到是老菜把儿个老乌龟王八蛋子,他正用双手按着大奶的两个胳膊。

有子叔翻身跃起,嘴里骂着:“你妈的X”,顺手摸出垫在他席子下当枕头的那把扫帚,猛朝老菜把儿的头上焐去。

老辣歹毒的老菜把儿将头一偏,转身按小鸡般,将有子叔按倒在地上,一个老拳朝有子叔的太阳穴上猛砸下去,嘴里还骂着:“我先整死你这个野王八羔子,让你家也成绝户头!”

有子叔眼冒金星,顿时没有了声息,瘫软着倒在地上了。

十二岁的云姑,人小心里却有数,她径直跑到二叔家,叫醒了二叔、二婶子。

二叔听到云姑的叫喊声,一骨碌下了床,趿垃着鞋,掂一把铁杈,就往大奶家赶来。

不管老菜把儿前几年在外面趟土匪时多么地痞无赖,但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刚回到鸡鸣村那阵儿,在本村人面前,尤其是在性子耿直一身正气的二叔面前,他还是有些收敛的。

老菜把儿听到脚步声,估摸着一定是二叔来了,他撒腿就跑。他狡猾地绕道村后的家堤沟里,顺着沟,跑到村东边的牛屋里,把背篓像帽子一样往脑袋上一扣,在墙角蹲下了,让追赶的二叔在牛槽下、牛身后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人影。当二叔看到地上那堆牛草时,一霎时,二叔已明白了那背篓下一定扣着个乌龟王八蛋子,但向来奉行“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二叔,却没有“赶尽杀绝”,置老菜把儿于“死地”,而是将他手中的铁杈愤愤地在背篓上擢了擢,离开了牛屋。

二叔赶回大奶家时,大奶坐在地上,木然地将有子叔的头揽在她的怀里。

有子叔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却不会说话了。

二叔问大奶:“大婶,你看没看清是谁。”

大奶哆嗦着迟疑地说:“像是,像是……,唉呀,他二哥,算了吧,我没看清楚是谁。”

大奶并不是没看清,她是怕老菜把儿个三阎王日后再来报复她,她哪敢说呀。

大奶不说,二叔心中也跟明镜似的。

人说,穷人命大,还真是的。第二天早上,有子叔缓过劲了,又会说话了,但他的头一直疼得厉害。那时的农村,既无医,又无钱,大奶仅让有子叔在家躺一天没下地干活,歇一歇,就算是最好的“治疗”了。一周后,有子叔的头慢慢不疼了,但人显然有点癔症。

大奶家“招贼”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大奶让有子叔拿两个鸡蛋去大队合作社买瓶醋,有子叔在跨村南边小河沟时,一使劲,两个鸡蛋在他兜里碰烂了,有子叔空手回来了。

大奶听有子叔说,鸡蛋烂了,他把瓶子也给扔了。大奶就扯着嗓子骂:“你个死鳖娃子,鸡蛋烂了,你把醋瓶子给扔了?你真是个憨殏啊?以后用啥灌醋啊?”

大奶一边骂,一边抄起门后面的扫帚就往有子叔的脑袋上打,有子叔头一偏,躲过了扫帚,撒腿跑向了村外。但大奶的骂声,却穿过门前老槐树的枝杈,越过村庄上空的白云,飘到有子叔的耳朵里,声声刺耳,直让正处青春叛逆期的有子叔感到脸如刀刮般疼痛难堪啊!

有子叔心里憋屈着,蹲在村外一棵老榆树下流泪,他越听越羞恼,越想越憋气,憋着憋着,他口吐白沫,两拳紧攥,牙关发紧,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夏日的正午,是打农药灭虫的好时候。二叔打完了第一桶农药,刚从棉花地里回来,走到老榆树下,“哎呀,有子,你这是咋了呀?”二叔赶紧放下药桶,用手掐住有子叔的人中,大声向村里喊道:“大婶——,大婶——”

有子叔缓过来了,但脸色却蜡白蜡白的。赶来的大奶看到有子叔犯病了,后悔得直掉泪。大奶虽然不识字,但她也明白有子叔是因为生气而得的这病。她在心里后悔说,以后可不骂他了。

然而,农谚云:过日子的事儿比树叶都稠。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有子叔娘仨过日子的愁事儿、难事儿,实在是比树叶还要稠三分啊。比如,到了年关,要去城里卖点儿红薯,才能买回过年的肉、菜之类的。从鸡鸣村去十多公里外的县城卖红薯,对于大奶家来说,谈何容易:一要向别人家借拉车,二要借杆称,三要烙一个大饼,备作干粮用,这样,还指不定红薯能不能卖出去换回急用的钱。如果红薯卖不出去,尽管有子叔五更出门,黄昏到家,尽管有子叔饿着肚子,跑得脚底板生疼,大奶因急用钱,还是要责骂有子叔嘴笨、不会向城里人叫卖等等,类似这样的责骂太多了,实在是说不完。

这样糟糕的日子,使有子叔总是犯抽搐病,并且次数也越来越多。这让有子叔越来越癔症,并且性格也更加孤僻了。

艰难渡日,度日如年;年轮更迭,时不我待呀。转眼,有子叔快二十了。在农村,若是大爷还在世支撑门面,若是有子叔没有常犯抽搐的毛病,他也许早就娶上媳妇、抱上孩子当爹了。但青春正盛的有子叔,他的老婆梦,却没被他意识的迟顿、艰难困苦的日子和窄窄的生活场域给完全吞噬掉。他在心情晴好的日子里,哪怕是在田间干活时,沟渠路边的一朵野花,也会搅动他渴望美好幸福生活的青春池水!

又逢仲秋时节,豫西南大地上,玉米们花季少女般亭亭玉立,个个高耸着乳房,一如丰满的姑娘;芝麻们串串金黄,棵棵金鱼样张着小嘴,渴望早入庄户人家的口囊;黄豆、花生们,粒粒饱满,争抢早熟快点“嫁”到庄稼人的晒场上……,放眼望去,真是一派让人忙碌不完、收获不尽的喜人丰收景象!

一天,有子叔在地里割芝麻、捆芝麻、抱芝麻、堆芝麻,直到太阳落山时,有子叔才将半亩地芝麻收割完。他累得腰酸腿疼,干脆躺在地头的小路上歇会儿。他顺手把一捆芝麻垫在头下,一股浓郁的芝麻清香和着大地泥土的芬芳钻入有子叔的鼻腔,让他的心胸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与舒畅!

傍晚,凉爽的秋风,恣意而挑逗般地轻抚着有子叔的脸,掀起有子叔白色的粗布褂子,让有子叔感到从未有过的一丝爱意涌上心头。他望着东边天空升起的一轮圆月,听着地里蟋蟀、蚂蚱等虫子们的歌唱,他闭上了双眼,回味着云姑坐在家门前树阴下为他衲鞋底子的样子:“那件粉色带小碎花的小衫穿在她身上真好看,那是我夏天时,剜地梨(半夏的俗称)、搓地梨、晒地梨,再拿到药铺里卖,积攒的十多元钱,我又从集镇上的合作社里为她买回来五尺花洋布……。

那天,她在门前的树阴下衲鞋底子时,是她第一次穿上这件衬衫,我就在她的身边转悠,她还让我为她搓了根绳子,后来,不知道娘为啥一个劲催我下地,我才离开她下地干活去了。

唉——,跟她在一起长这么大,还没听到过她叫我一声哥哩。她在别人面前说起我,总是说“他”。哈哈,“他”,是婆娘们称呼自己男人的。哈哈,云是不是喜欢我?有子叔瞎想胡猜着,噗哧一声笑得合不拢嘴。

他翻了个身,嗨,王村的王小喜不就是嫁给了她的哥哥王小义了吗?不过,王小喜是王小义他妈抱养的闺女,可云是俺娘亲生的,我不是亲生的,估计俺娘也不会同意让我俩成亲吧。

在晚霞与微风的温馨里,在爱情的渴望与青春的骚动中,有子叔不自觉地又翻了个身,他抓起一捆芝麻,紧紧楼抱进怀里,犹入拥抱着他青春正盛的梦。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村前屋后的树枝上,总有穿一身黄绿色羽毛的吉祥鸟在婉转歌唱。大人们为了逗小孩子们,就指着枝头上那黄绿色的吉祥鸟教他们唱儿歌:

黄瓜绿

绿绿黄

这枝蹦到那枝上

不想爹

不想娘

只想花女坐花床

……,……。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恰逢中秋节佳节又临,一轮圆月早早挂上东方的天空,她将一年中最美好的皎洁毫不保留地撒向人间,撒向豫西南等待收获的沃野田间。秋虫们,或起舞,或歌唱;飞鸟们,或幽会,或耍翔……秋野里呈现出的安谧与美好,挑逗得人不能不去遐想!

月既不解“我”,光徒伴“我”行。有子叔从他狭窄的世界遐想中 “醒来”,他站起来,拍打掉身上的泥土,并一同拍打掉了月光照拂下他妄想中的美好。他拿上镰刀,向村里走去。他边走,边轻哼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插曲——

樱桃好吃树难栽

不下苦功花不开

幸福不会从天降

社会主义等不来

莫说我们的家乡苦

夜明宝珠土里埋

只要汗水勤灌溉

幸福的花儿遍地开

……,……

有子叔五音不全地唱完了《幸福不会从天降》歌曲后,似乎是兴奋得停不下来了,又反复哼唱着最后两句:

只要汗水勤灌溉,

幸福的花儿遍地开。

……,……。

老话说,乐极生悲。有子叔刚走到村边的家堤上,老远就听到大奶刺耳的骂声:“有子——,你个鳖娃子啊,你带夜眼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大奶的骂声,一下子掠走了有子叔心中从未有过的美好与快意。一霎时,日日无尽的愁绪烦忧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有子叔到家时,把这烦忧化作了对大奶的恼怒与抗争!只见有子叔将手中的镰刀往地上一扔,瞪着眼,别着脖,两手叉着腰说:“你整天瞎唠叨个殏啊?我烦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听说比我小两岁的猫子明年就要参军了,顺子定婚了,我呢?啥也不是,啥也没有,窝在家里,一天到晚听你骂个没完,听你瞎叨唠……”有子叔说到这里,竟然伤心得呜呜大哭起来了。这是久蕴于有子叔心中火山样的憋屈啊!

听着有子叔的哭声,大奶也哭了。她为有子叔的烦恼而忧心地哭,更为她的眼睛越来越“瞎”而伤心地哭。

大奶的眼瞎了,缘起老菜把儿。老菜把儿对大奶歹毒使坏的第二天傍晚,大奶去割门前树林子里没膝深的蒿草,她一边狠狠地割,一边在心里恨恨地骂:“我把门前的蒿子收拾干净了,看你个老乌龟王八羔子往哪里藏?”

“哎呀妈呀——,”大奶惊叫着,不知所措,一只小白兔突然从大奶的镰刀下蹿出来,径直跑进了大奶家里。大奶被吓坏了,赶紧回屋将小白兔轰跑了。

大奶瘫软地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心里琢磨着:坏了,说不定还有啥不好的事儿?听人家说:“猫来穷,狗来富,兔子来了顶白布。哎呀,大奶一拍大腿,站起来,这会不会是……?”

真是祸不单行啊。大奶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就咬牙切齿地骂道:“三阎王,你个老杂种,不是你变成了牛马不如的畜牲,我也不会去动那片蒿草,也就不会惊动那个小白兔,小白兔就不会跑到我家里呀!”

哎哟——,大奶用手捂住了胸口,疼得她晚上连饭都没做,就早早躺下了。

第二天上午,二娘一如既往地来到大奶家门前的大槐树下乘凉,跟大奶唠嗑。

大奶心里实在盛不下这么多不顺心的事儿,就把昨天晚上她遇到小白兔的事儿给二娘说了,希望二娘能像圆梦那样,给她往好地儿圆一圆。

不料,二娘听后哈哈笑着说:“咱这鸡鸣村,就十来户人家,谁放个屁都能听到,从没听说谁家养小白兔了,唉——,说不定是仙家吧。”

大奶一听,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赶紧向二娘请教:“啥叫仙家呀” ?

二娘神秘兮兮地小声吱唔着:“仙家嘛,就是和鬼差不多吧。只有身子弱的人,或者是要生大病的人才能撞见它。听人说,撞上它的人,可要小心,可能会遇上大灾难。”

村前屋后全是庄稼地的鸡鸣村,从庄稼地里跑到村子里一只白色小野兔并不奇怪,没想到,却被迷信的二娘渲染得如此吓人,让无知的大奶惊恐未消的心病更加雪上加霜,甚至让她比那天半夜撞到三阎王那个厉鬼还惧怕三分啊!

大奶自己一人独处时,她对遇到的这些歹事儿,是既生气,又忧愁。两个月后,大奶的眼睛开始感到疼痛,接着,看东西就像是隔着箩底一样模糊了,半年后,大奶的眼睛就瞎了。

今天看来,大奶的眼睛也许是青光眼而已,一个小手术就会好起来的。而在那个缺钱、缺医、少药的年代,大奶的眼睛却是坐等瞎掉了啊!

大奶的眼瞎了,也为有子叔以后更加不幸的命运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