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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今之文思 写古之传奇 ——越女弃剑之美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不雨亦潇潇  2018年02月01日22:00

金庸小说向来以‘境极高’而为读者喜爱,许多研究者也大多从此出发,而探寻金氏武侠之真谛。因此,在读者读完《越女剑》之后,大多会提出一个问题:‘《越女剑》主要表达了什么思想呢?主要写了些什么呢?’对于这个不可规避的一大难题,回答莫过于两种,一种是拔高派,一种是压低派。前者自然是长篇大论,指点江山,将《越女剑》说得神乎其神;后者则是短短的几句话来概述,认为这篇小说写得不太精彩。既然写到这里,就不能不回答这两个问题,以笔者浅见,第一个问题:《越女剑》主要表达了什么思想呢?答:自己看。第二个问题:《越女剑》主要写了些什么呢?答:看阿青。

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关于该小说的思想问题,其实大可不必深究,也未必探寻得出孰是孰非,因为这篇小说金庸先生写得也是‘不由自己’。对比于其他的小说,该小说是个异数,本来的‘根’就是不同的,所以生出来的‘枝叶花’自然不同,以前的小说都是原创小说,而《越女剑》是新编故事,照比前者,后者所能发挥的空间就少之又少了,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就是一个人在把史书文言文翻译成现代白话文的过程中,虽然会少许加入一些主观色彩,但这种添加却是极其微妙的,很难令人发现,也无法改变原文的主旨。

用金庸先生自己的话来说:‘为插画写小说,改用平铺直叙的方法,介绍原来的故事。’既是‘改用’那便与以往的写作方式大为不同,既是‘原来的故事’,那读者便要在原来的故事中寻求思想。那原来的思想如何,就请看《三十三剑客图》中对于这一篇的介绍:“但在春秋战国时期,吴人和越人却是勇决剽悍的象征。那样的轻视生死,追求生命中最后一刹那的光彩,和现代一般中国人的性格相去是这么遥远,和现代苏浙人士的机智柔和更是两个极端。在那时候,吴人越人血管中所流动的,是原始的、犷野的热血。”显然这‘生命中最后一刹那的光彩’便是该文的‘点睛之笔’,也是小说前大半部分折射出的精神,无论是锦衣剑士还是青衣剑士都是如此,在境界上,他们是无分善恶的。在这里,很多人会生出疑问:‘那阿青呢,她可是女主角,怎么无关思想境界?’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

“看阿青”,小说写的阿青就是一个‘古之剑客形象’,但在题目中已经写到“以今之文思 写古之故事”,阿青的人物形象已经发生了改变,与其说她是剑客、高人,倒不如说是个‘天然淳朴的放羊女孩’,她效法自然,领悟剑道,她触动爱情,先是埋藏于心,又大胆说出做出。参考金庸这一时期的创作,例如:《侠客行》《越女剑》《鹿鼎记》几部书,便可知此阶段正是先生‘返璞归真的时期’,笔下的人物也大都‘天然去雕饰’。小说没有特写主人公在家国大义与爱情儿女之情间的抉择,但却较为隐晦的流露出来。阿青的所作所为,无关吴越兴亡,她心中没有什么大义束缚,她也不懂,她就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感情;范蠡便不同,身为越国大夫的他还是以大局为重,将西施送入吴国便是明证,值得庆幸的是他最后两者兼而得之,是个幸运的人。最后阿青潇洒而去,这是一种淳朴的潇洒,范蠡携西子之手泛舟五湖,也很潇洒,这却是一种雕饰的潇洒,这二者之间,大有差别。

上文说到“生命中最后的一刹那光彩”便是小说的点睛之笔,这里便来说说这‘光彩’的内涵意蕴。意之所在,方是文之心矣,本文的‘文心’非是‘越女’,而是‘剑’。若问:此篇脉络如何?可答:一剑相承!全篇笼统来看,颇合庄子‘论剑’之意:庶人之剑(吴越武士比剑、一人敌)——天子之剑(兴越吞吴、万人敌)——()。按庄子所说,剑达此处,已是‘绝浮云,裂地纪’可我们的越女之剑却还没有结束:斗剑——观剑——铸剑——传剑——弃剑。这五剑便是‘越女之剑’的真谛,而最难一剑、最具有生命刹那光彩的一剑便是这最后一剑。

阿青因‘光彩’而持剑(范蠡之光彩),因‘光彩’而弃剑(西施之光彩),因弃剑而创造了一种别样的‘光彩’(西子捧心之光彩)。阿青是纯粹的,范蠡是有色彩的。阿青与范蠡相交,纯在一句‘你是个好人’,而范蠡与阿青结交,多多少少带着一种私心(救回西施)和目的(兴越灭吴),仅此一点便是对阿青的不公,这也是白猿为何要剑刺范蠡的原因——不要让带有‘色彩’的人破坏了这一分‘纯粹的光彩’。阿青为何大声扬言要杀‘范蠡的西施’,那不是妒,不是恨,反而是对‘光彩’的向往,她想要看看西施究竟是何等的光彩才可让范蠡对她情根深种,当她看到西施时,她终于如愿以偿,也自然而然放下了手中的‘剑’(实际上是木棍),弃剑,捧心,美矣!

一切的一切便是为‘光彩’而来,每个人追求的也是那一份最后的光彩。“两千年来人们都知道,“西子捧心”是人间最美丽的形象。”又有谁知道这美丽的背后却有一段难以说得清的故事,是喜是悲,也只能留待后人评说,如何‘看阿青’,当然‘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