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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张徐  2018年01月31日11:22

一、扬 帆

海面,有时是平静的一波不惊,让人们不由幻想奇妙斑斓的海底世界,去置身其中,自由徜徉。有时又是波涛汹涌的巨浪恶风,让人们丧胆失魂,畏而怯步。然而为了生存,不管是平如镜面,还是狂风暴雨,人们都得扬帆起航,去顽强抗衡滔天恶浪。婚姻亦是如此,它有时就像春天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像天堂一样,妙不可言。而同时它又像寒冬一样,冻彻心骨,像地狱一样,让人备受折磨煎熬。现在,很多男男女女都逡巡在婚姻门外,徘徊,欲试,而进入婚姻门庭的,又发现屋内空空如也,需要房主人去精心营造布置,来增其房间的格调与美感。朴君,一位已到适婚年龄的高挺健硕,穿戴相宜的青年,聊赖地踽行在大街上,看着川流的人群,攘攘地却难阗充他内心的空寂。朴君的朋友曾说他性格古朴,不适合当下的生活节奏。确实,工作之暇的朴君喜欢宅在家里,或是赏花弄鱼,或是徜徉在古书文字之中,与那些文人墨客精交神游。然而人总是如此,轻易看穿的都觉太过简单,若隐若现,才是最神秘的精彩。朴君在承认朋友对他外在表现认知的同时,也欣喜自己鲜为人知的内在臆想:他如吸大麻一般,无法自拔的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自在洒脱,似癫若狂,旁人的嬉笑怒骂对他而言只是一阵小小的微风,在他面前荡不起一丝的涟漪。

孤寂并非独立而处,而是挤身于人群之中,仍像空气一般,毫无存在之感。不!该说还不如空气更为贴切,因为空气还有供人呼吸活命之能。朴君就很喜欢这种对于旁人而言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孤寂之感。或许,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孤僻的性格,才与女性绝缘。然而朴君对此似乎并无任何认知,但是,父母却为此伤神费力,寝食难安。

这不,在三个月前,朴君又接到家里催促他回去相亲的电话:“君子,隔壁的三婶给你介绍了一位姑娘,过家一趟。”父母的一再催婚,让朴君很是不解,人为何一定要结婚?难道就是因为年龄到了,该需要成家立业?抑或根本就没什么原因,只是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朴君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的婚姻,然而他又不去做主动的努力,似乎让这一切都听命于天。于是他怀着迷惑、随心、无奈的心情,迈着沉重的脚步,又踏上了这条漫长而又短暂的回家之路。回到家,朴君还没和父母说上几句话,就听外面人道:

“君子回来了。”

说着只见三婶欢喜的从外面趋步走了进来。她年龄约莫四十五六,高挑的身材,一张略带凶相的脸上,时常挂着一副让人见之生恶极不协调的笑容

三婶进来,坐下,朴君上前打招呼。

“几时回来的?”

“今天下午。”

“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听你母亲说,很是能挣钱的。”

“没有,就简单的写点东西。”

“厉害的很哟,都成作家了。”

三婶说完又大大的露出了她那极不协调的笑容,朴君心里很不舒服,就像万千只蚂蚁在体内乱串,很想就此一走了子。

“话说回来,朴君这么优秀,大哥又是搞教育的,在村里也算是知识家庭,按理是不缺女朋友?”

三婶又说道。

“快别这么说,他嘴笨的紧,很不会哄女孩子,要不也不用我这般操心累烦你了。”

朴君母亲说道。

三婶又露出咯咯的极不协调的笑容说道。

“这姑娘是我姑妈的女儿,叫子敏,模样很是俊俏,与朴君是挺般配的。一般人,我才懒得去说。”

“是啊,你本不是专门说煤之人,只为他,才这般尽心。”

朴君的母亲笑说道。

“到时好好的待我们子敏就行了。”

“那是自然,成了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朴君在一旁事无不可的听着母亲和三婶一答一对的说话,搭讪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次日,朴君按着三婶说的地址和给的电话号码,找到子敏工作的商场,来到她管辖的区域。那子敏中等身材,上下平均,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的是一条黑色面料西服裤,整齐合身,一看就知是上班所必须穿的工服。她那略胖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虽大却没有光泽,也看不到女人该有的些许温柔。倒是那厚厚的略显性感的嘴唇里隐藏着两排编贝的皓齿。朴君瞟了一眼,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出于礼貌还是等她下班后约出来一起吃了个饭。

“听我姐说你是大学生?”

“啊,是。”

“那你不嫌弃我只是高中学历。”

“不会的。”

“看你形象也挺不错的,为何一直没有女朋友?”

“或许缘分没到吧。”

朴君又笑说道

“我也很少主动和女孩子接触。”

子敏暗暗的笑着“哦”一声。

朴君害怕她再问些让自己尴尬的问题,遂转移话题主动问道:

“你想吃什么?”

“随便就行,你做主。”

饭间,子敏只是拨弄着她面前的那一盘菜,朴君几次相劝,她也只是敷衍动了几筷而已。朴君见状,自忖这子敏虽无姣好面容,却也有女子的矜持和温顺。看来与人相处,不可以貌定论,只有相处才会发现内在的光彩。而事实是子敏故作矜持,朴君点的这几道菜几乎都是她不喜欢的,只是首次见面,不愿表现的太过无礼而已。其次,这子敏对朴君亦是十分满意。事后两人便把各自的意见告诉了家长。

事情一完结,朴君就又回到了A城工作。时间照旧,工作照旧,生活却有些不同,他得时不时的给子敏拨打电话,虽然不惯此道。但是每次联系之后,朴君的心都会沉重半分。本以为他会说服自己的内心,去接受对子敏所持有的那些一开始的否定,然而事实却是背道而行,连带的那些原有的些许认可也一点点淹没无踪。但是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他仍机械的按时联系,希冀能从逐渐幻灭的光明中再找出一零丁的切口。

这日下班后,朴君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那窜生硬的数字,嘟嘟嘟.....那边电话铃声不停地响着,这边朴君的心却游离在窗外的夜景之上。大地已经臣服于黑夜之中,静静的等待光明的再一次来临。一眼望不到头的霓虹街灯,正如看不到这平凡却又百态的人生,不知前路几何?远处点点的灯光,好似天上闪烁的明星,在人生的每一个节点上都会放出别样的绚烂色彩。

朴君没有兴趣去思考这无谓的未知。他放下水杯,低头看看窗台上那株含羞草,轻轻的拨弄了一下,瞬间,那片片的嫩绿小叶,真就像一位娇羞的姑娘,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电话没有接通,朴君便随手撂下电话,玩起了电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朴君觉得眼睛有些疲乏,看看表,已经快要九点,于是又拨通了电话,然而那边仍是没人接听,“或许在忙,闲了应会打来。”他想。

次日醒来,朴君打开电话,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他所想象的回应,也不在意,洗漱完便上班去了。

下班回来,朴君忙完便又拨通了电话,嘟嘟嘟....电话接通了,那边没有说话。

“做什么呢?”朴君首先说道。

“没做啥!”子敏淡淡的回了一句。

“昨天很忙吗?”

“不是!”

“那怎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

“为何?”

“试试你在不在乎我!”

朴君听到这里,顿是觉得子敏甚是好笑、幼稚。或许子敏的这种行为,对于深爱的情侣来说只是一次小小的情感插曲,但是在朴君看来,却是幼稚的近乎荒唐。电话那头,因子敏对朴君昨天行为的不满,在不停的对他进行谆谆说教。她是真心深爱朴君,生怕朴君突然有天从她身边离去,她要牢牢的把朴君栓在身边,成为她一人的私有物品。

电话那头的朴君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情,简单的敷衍几句,便挂下了电话。脑海中不由的又浮现出前段时间子敏来A城找他的光景。

那天,子敏突然打来电话,说要去A城玩几天,三天后的中午子敏打来电话,说已在A城车站,朴君挂了电话,请假,便坐车去了。也是巧,今早,朴君只觉头有些重重的,自觉无甚大碍,遂未放在心上。不想,经这一路的颠簸和车轰隆隆的噪杂声,搅得朴君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终于挨到了车站,子敏笑迎上去。

回来的路上,车上腾出一个空位。

“你坐那吧。”

子敏看了一眼,欣然享受。

此刻朴君有些泛黄的脸上,轻蔑的撇了一下。

终于支撑到家里,朴君难受地倒在床上就想大睡一觉。

子敏环顾了一下房间,陈设虽然简单,却很是整洁:床是南北而放,以床相对的西面墙上有一个梯形的架子,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花草和书籍,紧挨的架子是一个衣橱。床头的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并没有关,旁边是一个鱼缸,里面有两条金色小鲤鱼在里面欢快地来回游串,在鱼缸底部彩色的沙石上,静静的卧着一只拳头大小的乌龟。子敏索然的瞥了一眼,走到窗外看看说道:

“我们出去转转。”

朴君微微睁开眼睛道:

“晚会吧。”

“待会天就该暗了。”

“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子敏看着躺在床上要昏昏欲睡的朴君,露出失望与冷漠的神色。她满心欢喜的来A城找朴君,以为他会义无反顾、全心身的陪伴她,顺着她。然而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小小感冒,辜负她满怀的希望和热忱。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那你歇着吧,我自己出去转转。”

说着就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朴君看着子敏自觉比铁还硬的背影,深叹一口气挣扎起来,陪她走出了房门。

............

子敏玩的很不开心,原本打算多待几天的她,结果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然而她更不甘心。

此次以后,朴君有好几天没有跟她打电话,若不是母亲在电话那头一再催促,朴君仍不想打。谁知?她又闹出这般矫情,使朴君对她原先所感受的那些许温顺,彻底打到了爪哇国去。

感情这个神圣的武器,看似无坚不摧,似又一击即破,看似暖人心脾,却又毁人灭性,爱恨只在一指间。但是爱与恨也只有在双方深爱时,才会因决裂而沮丧、痛苦、崩溃、直到愤恨。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本身无有多少感情,当对其失望时,只会是厌恶和嫌弃,抑或无动于衷。朴君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他回忆着与子敏的种种:对婚姻盲目的攀比,对生活低俗的认知,对人生愚昧的思考,对金钱过度的贪婪,这都让朴君意识到格格不入的可怕。

没有开始的结束,就不会有曾经拥有的悔恨。对于子敏的种种表现,朴君没有半点不宁,也没有放在心上,似乎子敏的出现只是他这段时间所听到的一首仅仅从耳边扫过不能入心的曲子。的确,才两月光景,三四面之缘,熟知还未可否,何来感情之说?

电话又接通了。

“妈,我想退婚。”

“退婚?为何?现在订婚有多难!。”

父母那边厉色道。

“我们根本不适合。”

“你们才相处多久,怎知就不适合?”

“退婚坚决不行!”

............

电话挂断了,朴君的想法被父母一口否决了回去,心里有些失落,没过几天,父母竟突然出现在A城,出现在朴君的身边。朴君很是惊讶,同时也很心痛,他妥协了,因父母对他的爱妥协了。

婚期一步步的逼近,朴君内心的争斗是越来越激烈,他着实无法与一个看似熟悉实是陌生,更是一个低俗的女子相伴终生。不由得让朴君又想起了那位已经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女子,何君。她,一个让朴君在青葱岁月里,怦然心动的女人,一个让朴君幻想着与其共度美好时光的女人。

那是在刚进入高中的一次班级排座位时,还处于对感情懵懂的朴君,忽地,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她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却非常的有神,炯炯发光,尽显女人的温柔与聪慧,圆润的脸上时刻挂着天真纯美的笑容,身量虽然不是很高,也并不优美,甚至还略显一些肥胖,但是却透露着干练与洒脱。她就是何君,有着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在年幼时就懂得手术后强颜欢笑的坚心,也有着在班级里无私的帮助每一位同学的善心,更有着替朴君擦拭课桌,整理书本的关心。

然而做者无心,观者有意。朴君深深的被何君身上的善良、勇敢、果断、坚毅所吸引而不能自拔,与她相识相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知己。他们前后而坐,朴君几次三番想要表露自己的心声,却总欲言又止。

大学是恋爱的天堂,是放飞自由的翅膀。朴君进入大学也随之放飞了自己的天性。他与何君都考上二本院校,虽然没在同一院校,却在同一座城市,因此在周末放假之余,便会时常邀何君一起出游玩耍。春天温和的暖风,迤逗着朴君的春心开始荡漾,夏天烈日的狂热,恣淫着朴君的心花终于怒放。朴君张开双臂,迎着和风,嗅着花香,听着鸟鸣,一切都似梦幻般那么的美好,不由的让朴君心情徜徉,遐想翩翩,与何君往日的欢颜笑语,谈心诉请,如电影般一一的浮现在眼前,清晰可见,赏心悦目。他看着何君,整颗心扑通扑通的似乎就要蹦跳出来,迫不及待的要让何君知道这颗因她而赤诚火热的心。

林间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唱,仿佛是在诉说莫要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遗憾。落红满地的片片残花,似乎又黯然心伤“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情绵绵无绝期”的悲凉。一时满腔激情的朴君,顷刻间又陡生跋前疐后,踌躇不前的焦虑与不安。他踧踖的站在何君的身边,贪婪的眼光含羞而又激动的从何君身上不舍的悄悄移开,晲视他方,那不停使唤的双手,在无所适从的来回摆动。然而此情并非彼情,浪漫花语始终不知人心之情。即使如此,朴君仍然把何君烙在心里,一生难忘。

朴君一人漫无目的、悒悒不乐的游荡在大街上,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两天后的婚姻。曾几何时,他都一直梦想着能够拥有一个完美的婚姻,一个能与何君结合的完美婚姻。可是现在呢,他即将迎接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这样的婚姻能否获得幸福?或许可以?就像父辈那样。抑或?他也已经不知道会怎样了。大街上,匆匆的路人从他身边掠过,形形色色的男女爱情从他的脑海闪过。他感慨、他唏嘘,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最终,脑子里仍是白茫茫,一片干净。

结婚?朴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抬头望望天空,蓝天白云,洁净的一尘不染,心中顿时豁然释怀:世事万千,变幻莫测,今日违愿结婚,但随着时间推移,难保他日不随心所愿。

想象往往是美好的,但有时,想象也会向人的身体内注入毒液,一旦毒液蔓延到全身,并已驱动四肢实施,便会驱使主人走更多的弯路,甚至无法回头。

二、孤 舟

孤寞的枯叶被悲凉的秋风吹落,静静的躺在地上,任人践踏,不幸被吹落在泥水洼处的,更是无一人问津,甚至连被捡起,当做柴火,变成烟灰的权利都不能拥有。朴君缓步来到跟前,弯腰从泥水里捡起一片被秋风吹落的枯叶,不禁感慨大树为了来年新叶无情抛弃它们的决绝之心,同时又钦佩这些被吹落的枯叶,甘愿化作春泥,为来年新叶供其养分,使其茁壮成长的奉献精神。朴君把枯叶擦拭干净,小心的托在手心里,想着自己无爱的婚姻,枯燥、乏味的生活,真想就此狠下心来,逃离出去,回归本心,启动航帆,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但当看到父母那为他操劳而逐渐变得年迈佝偻的背影时,瞬间又像泄了气的气球,没有了半点勇气,满心的无奈与酸楚。他很后悔听从父母曾今的话语。

“婚姻就是这样,在一起磨合的时间久了,就好了。你看我和你爸,在婚前也没什么感情,不也照样生活了这么多年,把你们姐弟拉扯大。”

如果没有当初孱弱的妥协,就不会有现在揪心的烦恼。朴君当时听到这番话时,就觉的哪里不对,但又不知出在何处?此刻,他忽然明白,话的本身并没有错,只是因人而异罢了:甘愿臣服于生活的人,会随波逐流,按部就班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平淡,但也充实;而随心而走的人,历尽艰辛,跋山涉水,抑或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桃源胜景,抑或出现吃过苦中苦,仍未人下人的苟且与卑贱。是继续成为生活的奴隶,还是成为自己内心的主人,朴君心里没有一个明确的衡量标准。或许生活就得小作一把,才算真正的精彩。

春节,外出工作的人都陆续回来,朴君当然更不例外。那些各自奔忙,一年也难见上几面的朋友、发小、同学,借此机会都时常的聚在一起,各自聊侃一年来所经历的风雨和美景。

今天晚上,朴君像往常一样从外面与朋友聚会回来,进到屋内,推门进房,发现房门反锁,遂敲了敲门,过了一会没有动静,“或许已经睡了。”朴君自忖道。于是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子敏冷冷的站在门首,她没有说话,径步返回,躺床又继续睡讫。朴君微撇了一眼,也不说什么,亦是躺下就睡。

“这样有意思吗?”

过了一会,子敏突然开口道。

“什么没意思?”

朴君淡淡的故作反问道。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朴君短促而又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这时子敏霍地从床上爬起来,脸色阴沉。

“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朴君仍然静静地,若无其事的躺在床上。

子敏见他无动于衷,一把掀起被子,厉色道:

“朴君!你像个男人行不行!”

“小声点!父母在楼下。大过年的别整这么多事。”

“我多事?今个我非得弄明白,我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的继续下去!”

“无聊。”

朴君盖上被子,复又躺下。

子敏霍地又把被子掀开,近乎发疯似的喊道:

“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就别想睡觉!”

子敏歇斯底里的喊着,看着对自己索寞而没有任何反应的朴君又想起了母亲平时的教导。

“女人想要硬气,手里就必须有钱,不然总会吃亏的。”

子敏听从母亲的教导,于是在刚一结婚,就要求朴君把工资卡交上,由她保管。朴君自然不肯,并且心里更生厌恶。作为朴君的父母,自知这次婚姻并非朴君真愿,知道朴君心苦,但是有时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必须拿出替儿做主的权威。虽然他们一直认为孩子结婚后就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不该过多的介入。但是眼见他们矛盾日益激化,不懂如何处理,又担心被邻居们知道,把这新婚的喜事,变成日后谈话的一种笑资。于是息事宁人的他们,经过商量略带强迫的态度,硬让朴君把一半的工资按月寄给子敏。朴君最终妥协了,他不愿用自己对生活的那种追求自由洒脱的心,去对抗父母对他的那中如春风扑面的暖暖爱意。朴君只怨恨,怨恨那用亘古不变的婚姻来束缚人之心身顽固腐朽的礼法。然而此刻,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和决心。

而子敏却是满心的欢喜与满足,自以为朴君的妥协和其父母对她的偏向,是她在这个新到的家庭里,胜利取得主动权的第一步,是牢牢拴住朴君的第一步。子敏对于到了她手里的钱,就像生了根长在身上一样,稍花一点,就是心疼肉颤,因此生活中的一切开销皆依靠朴君父母搭理,为了朴君婚姻的和谐,朴君父母也不多说什么。子敏看到这些,更加信服母亲的先见之明。她听从母亲的教诲,逐步逼近,要掌握朴君全家的财政大权。子敏每次回娘家,母亲必要详细的询问婆家的点点滴滴,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她出谋划策,谆谆地说教一番。

但是子敏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朴君对她秋天般的萧索,与冬天般的冰冷,她心里最在乎的是朴君,最爱的还是朴君。然而她的爱却如白天的太阳星和晚上的太阴星,虽然两星都是发光发热,却永远感受不到彼此的温暖。如同朴君一样,他所看到的子敏对他的爱,只是太阳星和太阴星反面的黑暗。子敏不甘心,也不明白。然而更让子敏不能忍受的是朴君对他的欺骗,也因为这件事,她更坚信了母亲对她教导的正确性。

那是在今天白天,朴君陪着子敏来看望子敏的父母,午饭后,子敏便把前两天朴君说要买车由于钱不够,想让她帮忙拿些钱并答应的事告诉了母亲。子敏母亲不听则已,听后是果真的暴跳如雷,急急的拉着子敏綦切心疼而又愤愤地说道:

“我的傻丫头,他是在想这法骗你的钱,万不可把你的钱给他用!”

随后,子敏母亲又详细的给她分析的一遍,并一再嘱咐:

“一定要把钱死死的攥在自己手里。”

子敏的母亲自觉只是教导子敏一人还是不够,很有必要对朴君进行一番思想说教。

“朴君,你要知道,父母是不能跟你一辈子的,自己的老婆才是跟你永久的人,你要好好的疼她,顺着她。”

朴君听到这些,从心里鄙睨眼前的这位冠之以母亲美名的老太婆,他很想立刻离开这里,只要和这些有病态思想的人多待一会,就会立刻深深地折损了自己玉洁的身份。

子敏听了母亲的分析,心里就像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直凉到脚底。她的心彻底碎了,她恨自己的天真与愚昧,更狠朴君对她的不解与无情。他为何要用欺骗来回报自己的一往深情?子敏本身并非很看重钱,也不认为母亲的话就完全正确,她只是想有个保障,有个依靠,只要朴君对她一心一意,何苦去紧攥着钱不放?又何苦把母亲作为自己最可信的依赖?

晚上,她苦等朴君回来,要彻底的与他谈谈,把心中的苦闷、压抑、不甘,都要通通地如火山爆发似的崩裂出来。可是当她看到朴君面对自己的质问,仍是漫不经心,心中的怨壑愈加深厚,知再谈下去也无什么结果,遂一怒之下,夺门而出,飞奔楼下,一如既往的又直奔朴君父母的房间。

朴君的父母一直没有睡,他们在等朴君回来,从朴君的刚一进门到上楼,以及两人的争吵,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很想过去规劝,但又怕子敏借故把事情扩大,遂就只在房间里不安的听着。忽地,只见子敏横闯进来。朴君母亲忙笑着迎了上去。而朴君父亲对子敏深更半夜直闯公婆房间,有失礼教的行为很为不满,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阴沉着脸静静的坐在原处。

“你们管不管你家朴君。”

子敏愤慨直言道。

“这是又怎么了?深更半夜的生这么大气。”

朴君母亲温语劝解道。

“你们家朴君跟我不一条心!”

“他要跟你不一条心,也不会把挣来的工资给你一半了,你看,他连一分都没给过我们,这还不是跟你一条心啊?”

“这也不是他真心给,谁稀罕!”

朴君的母亲听到这里,心里噗嗤就乐起来,心想:“不稀罕你当初还那样不依不饶的要,不稀罕你现在还死死的搦着不舍得花一点。”

然而她仍是笑着劝说道:

“你管他真心假意的,钱在你手里就行了。”

“但是现在你们家朴君要骗走我的钱。”

朴君的母亲听到这里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坐着一直没动的朴君父亲,越听越不可忍受子敏的无理取闹:

“好了,都回去睡吧,大半夜的,什么事明天再说。朴君把子敏带回房去。”

朴君曾说过不管他们之间出现什么问题,都不能打搅父母,而这子敏却并不理会,动辄就去找朴君父母说理,朴君对此很不能容忍。今晚见子敏又跑到父母身边胡闹,早已经火涌心头:

“走吧!别在这瞎站,没个大小!跟疯子似得!”

“别给我乱扣帽子!”

继而指着朴君的母亲道: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把我骗到你们家,对我不管不问的,现在又合起伙了欺负我。还是教书的呢?这就是你教出来的混账儿子!”

最后这一句,显然是对朴君父亲说的。

还不待子敏说完,“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了她的脸上。朴君两眼冒火的怒叱道:“滚!”

朴君可以容忍子敏在他面前肆意的无礼吵闹,但绝不允许她对父母有半点不敬。

子敏伤心、绝望、愤怒的向朴君望去,继而发疯似得朴向君扑,朴君侧身一躲,子敏扑个空,随即跌倒在地,便就地泼妇般的哭喊起来:

“打死我吧,打死我吧,老的老,小的小的,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人。”

朴君的父亲看着不成体统的子敏,不住的摇头、叹气和气愤。

朴君看着子敏,气的是心肝打颤,又觉得她像小丑一样,在哗众取丑。朴君从鼻子里愤愤的哼出一气,随后抓起一根木棍,故意向子敏的身边狠很掷去。

这一掷不打紧,果真吓的子敏一骨碌爬将起来,向外奔去。朴君母亲见状,一个箭步过去,将她牢牢的抱住:她不能让子敏现在跑出去,大半夜的万一她自己跑了,或是故意躲藏起来,找不到人,岂不是麻烦更大,即使要走,也要明天亲自送她到娘家人身边。这朴君母亲是一位粗壮的农村中年妇女,身高也要高出子敏两指之多,因此子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隔壁的三婶早就被他们吵醒,她暗骂子敏不通事理,本不愿前去过问,但又碍于亲戚之面。不管怎样,毕竟是自己表妹,她在这里受了气,自己不替她撑腰,还待何人?况且,若是被旁人知晓我对此不闻不问,亦势必会说闲话。于是就向朴君家走去。子敏看见表姐哭闹直径向她怀里扑去,朴君母亲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我把我们家子敏交给你们,不是让她来受气的,看你平时本本分分的,竟是这么的不知疼人。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把我们家子敏交给你。”

朴君本要反唇相讥,但转念一想,与无理之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遂反身上楼去了。

三婶在后面叨叨道:

“什么态度,我真是瞎了眼!”

朴君父母劝说和请求三婶留下陪子敏一夜,而子敏坚决不要待着这里,要去表姐家里。第二天一大早,子敏在表姐的陪同下和朴君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一同陪她回娘家去了。

一整晚朴君如死尸般躺在床上,没有入睡,脑子里一直响着扰人心绪的苍蝇嗡嗡声。他又想起了何君。他不明白同为女人,为何差距竟如此之大?他懊恼自己当初对感情的懦弱,怎可一次的拒绝,就望而却步。应该迎着狂风骤雨,勇往向前,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看见明媚的阳光。他的心更坚定了,一个巴掌,呼出了他对所追求美好生活的义无反顾的执着。就如同冬天飘落的白雪,洁白本是它的本质,执意强涂颜色,只是徒增多余的美丽,并玷污它原有的圣洁。

“我要离婚!”

朴君坚定的对父母说道。

朴君父母虽然诧异,但也似乎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离婚,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你们觉得我能跟那样一个女人继续下去吗?我无法忍受!”

“这子敏确实欠家教,太不懂事。”

朴君父亲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又在这瞎起什么哄!”

朴君的母亲打断朴君父亲说道。

“我这么说,也不是就赞同朴君离婚。”

“不管如何,婚我是离定了。”

朴君的父母作为过来人知道,婚姻中免不了磕磕碰碰,它没有那么复杂,一切都会重归于好,因为在他们这一辈的意识里,离婚只是个似乎很近但又确实很遥远的一个形式的概念。作为朴君,从小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替朴君做决定,促成这段本非他意愿的婚姻,一切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之内。但现在,朴君突然变得是那么的叛逆,那么的陌生,他这个决绝而坚定的态度,让他们不知所措、继而恐惧、害怕、心疼。他们恐惧朴君突然的陌生,害怕朴君以后未知的生活,也更加心疼朴君在这段婚姻里的折磨。他们并非要强制干涉朴君的婚姻,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让朴君过上幸福安慰的生活。他们为朴君和子敏闹到这不田地而无奈,为朴君对他们一片苦心的误解而痛心,更为朴君胡闹的行为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伤神忧心。

他们告诉女儿,告诉姊妹,希冀能说动朴君,阻止他做出这荒唐又让人耻笑的事来。

“你不能这么自私!”

“若不是因为咱爸咱妈,我才不会管你!”

姐姐厌烦近乎无情的说道。

“离婚不是儿戏,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要是一吵架就说离婚,那我和你姨夫不知要离多少回了。”

“多想想你爸你妈,为你操劳了半辈子,难道你还想让他们继续为你的生活操劳吗?你生活要不稳定,他们就永远不会安稳。别只是顾着自己。”

姨妈苦口婆心的劝道。

“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还闹着离婚,丢不丢人!”

舅舅厉斥道。

亲人们一个个的威逼与斥责,让朴君变得更加的压抑、窒闷而喘不过气来。他们只知道逼迫朴君去过外在婚姻的生活,却不去考虑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对于他们而言,婚姻可以没有好恶,没有感情,只需简单的生活在一起。亦或许他们也知道现在年轻婚姻的不同,但是却不能真正的理解年轻人对婚姻本质的追求。

朴君不再报什么希望,也不再想以后的生活,他就像独自置身在一个漆黑的洞里,大声呼唤,听到的只是自己无助声音的回荡,伸手触摸,四周皆是坚硬而冰冷的石避。又像是自己身处在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小小的孤舟之上,随着风浪,孤独的漂泊。身冷,却无处可避,害怕,又无所依靠。一只海鸥从朴君的头顶飞过,凄厉鸣叫,划破了寂静的天空,也增加了朴君内心的悲凉。这时,朴君只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发起了变化,全身逐渐缩小,最后竟也变成了一直海鸥,震动双翅,一跃而起,飞上青天。

朴君真想就此变成一只海鸥,无忧无虑的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间,是追逐自己的梦,去飞向属于自己的蓝天。

三、远方

乌云散尽,才知阳光的明媚。朴君终于从这段不幸的婚姻解脱,一切看似那么的潇洒,自由,心中却一直萦绕着那另一番旁头别绪的痛楚。眼睁睁的看着子敏夺走他的一切家财,夺走父母曾经的笑容。朴君不甘心,但又无能为力,因为只要有人,就会有黑暗,就会有不平,就会有争斗。朴君不明白为何在这样一个晴朗的蓝天下,竟能滋生出一群肮脏丑陋的嗜血魔鬼。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心灵亦开始被贪婪、阴暗、虚假,一切恶的、丑的、病态的东西逐渐束缚和吞噬。不可以!不可以......朴君痛苦的挣扎,他不能辜负这娇艳欲滴的红花,绿如翡翠的嫩草,不能辜负这天地间滋养万物的灵气,与给人予冥思遐想的天蓝白云。他要去寻找一把钥匙,一个圣洁之地,解除身上的这把枷锁,荡涤心中的污秽邪气。

朴君看到蓝天的湛蓝与高远,于是朴君便拖着带有沉重大锁的身体,艰难的去寻找天梯,希冀爬上蓝天,触摸白云,解开枷锁,荡尽邪气。但是天梯又在何方?朴君见天空飘落的白雪,或许它就是天梯?可是这飞雪从天上飘降人间,又如何载动自己这浑浊而沉重的身躯飞上蓝天?朴君又看见盛夏磅礴的大雨,或许这就是天梯?顺着这一条条急骤的雨线,就能登上蓝天。忽然朴君又害怕起来:万一中途老天爷和我开个大大的玩笑,让天空放晴,我岂不是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行!这也不是上天的天梯。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的黄河之水从天而来,或许顺它之势能找到登天之路。于是朴君拽开脚步,拖着哗啦啦的铁锁又决然向黄河行去。然而,他还是失望了,他发现黄河的尽头并非天际,古人欺骗了他,于是便又开始寻找新的方式。

谷中野花幽幽香,山涧泉水潺潺流。是花、是草、是水、是树?还是阳光、春风、晨气、暮霭?朴君无从知道。他就这样孤独而艰难的走着,寻找着,累了,就地而息,困了,就地而栖,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路程,爬过了多少山头,经过了多少个日出日落。他不敢和任何人攀谈,怕沾染了他们更多肮脏的气息;也不敢去多靠近一步大山和泉水,怕靠的山水太近,又玷污了大自然的圣洁。

“年轻人,走这么急干吗?”

朴君顺声找去,只见一位八旬老者,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在溪水边,引水煮茶。

“爷爷这位大哥哥身上为什么锁着一把大锁。”

小男孩睁着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问道。

“年轻人,过来喝一杯清茶吧。”

“噢!谢谢!我还要急着赶路。”

朴君简短而又坚定的说着,脚步依然不停。

“何事赶的这般急,连歇脚功夫都没有?”

“我怕滞留久了,玷污这山山水水。”

“爷爷,这位大哥哥说什么呢?”

老者哈哈笑道:

“山水乃天地间自然而成,你生在天地之间,无一刻离开,又怎说怕留的太久,而玷污了呢?”

朴君听到这话顿时放慢脚步,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山是山,水是水,年轻人你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但最终这山还是山,这水还是水。”

老者把陷入沉思的朴君拉倒茶炉旁,递给他一杯茶。

“爷爷,这山本来就是山,这水本来就是水,难不成它们还会变化吗?”

小男孩疑惑的问道。

“啊!我知道了,这山水在我的梦中是会变化的,很多时候,我都梦到这水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小公主,而这大山就变成了一位很高很高的大英雄。”

小男孩突然高兴的说道。

“是不是?爷爷。”

最后小男孩搂着老者的脖子撒娇的说道。

“是,是,是!,我孙儿说的很是。”

老者轻轻的啪打着小男孩的屁股笑说道。

朴君似有所悟,但又似乎更为迷惑。

“你要去前方找寻什么?”

“去找一把能打开我身上枷锁的钥匙。”

“我自幼长在山中,对山中的气候很是了解,这几天山中大雾,不如暂在我家待几天,待雾散了再走。”

“不行!我要尽快找到。”

“你执意前行,若是在雾中迷了方向,岂不是更耽误时间。”

“但是我现在很是难受,这把锁已经让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朴君不顾老者的劝阻,一意孤行的继续赶路。

大雾已经开始弥漫整个山谷,方向难辨。恐怖而死一般的气息吓的飞鸟早已躲进窝巢,树木也害怕的瑟瑟发抖,山中猛兽也是惊恐地发出试探似的嚎叫,空气在此刻似乎悚然凝滞。朴君茕孑而立,不敢挪动半步,他后悔没有听老者的劝告。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恐怖的怪叫,朴君吓的拔腿就窜,迷雾中被一根树枝绊倒,随着山坡直滚下去。

朴君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看看身上满是大汗,他胡乱的洗把脸,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这次离婚对于朴君影响很大,再加上三婶恶意的散播,更让他声名狼藉。朴君对此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因为此刻他心里有自己对生活的目标,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确的目标。而朴君父母却是忧心忡忡,为其婚事是四处求亲告友,张罗费神。

在前段时间,朴君从一位老同学那里,又得到了何君的联系方式,(在上次告白失败后,朴君就有意的断绝了和何君一切的联系)他激动、兴奋,但同时又矛盾、失落。何君上次的拒绝,心无聊赖的朴君在父母的压迫下就答应了与子敏的婚事。然而,不幸的婚姻让朴君对生活有了新的感知,并且他亦感觉何君似乎亦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她本没有变,只是时间变了,人的心境变了,因而现在的何君看起来变得是更加的生活、成熟、知性。朴君明白,自己和何君已彻底成为过去,就如同和煦的春风,撩起秀发,吹起衣衫,心中是受不尽的舒畅与荡漾,然而春风却终不可长久拥有,只能留下春风过后的舒适惬意,永难消散。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匆匆,一年又到尽头,朴君怀着轻松百转的心情又踏上了回家之路。回到家,他像往常一样,仍心平气和、漫不经心的听着父母那担忧而急躁的喋喋不休的唠叨,不做任何的回避、反抗与表态。

晚饭后,忽见朴君的嫂子来到了他家。朴君的这位嫂子是他大爷家的一个儿媳妇,为人爽朗,豪放,不拘小节,当时嫁过来时,朴君只有十来岁,两人无话不谈,感情甚笃。

“回来了也不说声,怎么?不想你嫂子我啊。”

嫂子笑着打趣道。

“想你做什么,你也不说给我钱花花。”

朴君亦开玩笑的说道。

嫂子笑看了朴君母亲一眼,说道:

“你看看你家朴君,我还没说给他要劳务钱呢,他倒先开口给我要了。”

“你两只要在一起就没个正经话,都这么大了,还是跟小孩似得。”

朴君母亲笑说道。

“那是自然,这样才好呢。”

嫂子笑说道。

“说正经事吧,你嫂子给你介绍了一桩媒,你来之前,在电话里也给你说了。你回来了,你是不是找个时间去和对方见见?这次父母不会再硬拿你的注意,你自己决定就行。”

“这位女孩是我同村的,虽然比你大三岁,但是人品是没的说,长得也很好看。这是她的电话,你找时间主动给人家打过去。男孩子,要主动。”

“有多好啊!不会像你似得人见人厌吧。”

“滚一边去。记住!别忘了打电话。”

嫂子又与朴君母亲说了一会闲话就走了。

嫂子走后,朴君母亲就催促朴君打电话。

“都这么晚了,明天打吧。”

朴君说道。

“这才刚八点,现在打正好。”

朴君不愿违拗母亲的话,于是就拨通了电话。

“你好!”

“你好!我是朴君,是晓宇吗?”

“哦!你好,你好!你回来了?”

“嗯,是的,你做什么呢?”

“没什么事,也是刚忙完,先在陪父母闲聊呢。”

...............

不想这第一次通话,不知不觉竟聊了近一个小时。

朴君满意的放下电话,母亲忧虑的神色逐渐的恢复平静,父亲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他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的暂时放一放了。

朴君很感激曾经历的那一段不幸的婚姻,让自己对婚姻有了更明确的追求,也更感谢这位晓宇,使自己在婚姻上更有了一个质的提升:婚姻是男人和女人的事,不是男孩和女孩的事。一个美满的婚姻,并不在于选择了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是在于选择什么样的婚姻形式与婚姻追求。

朴君此刻始发现,他苦苦追逐的远方,其实并不遥远,原来就在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