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冬天，我最难忘的，是一个小火箱。

记得我们70出生那个年代，并没有现在的洋货保暖鞋，教室还有暖气。一到冬天，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自己都要提一个小火箱。火箱里放有山楂木末燃烧完的火炭。上面盖一层土灰。到学校放在书桌底下烤脚。那时候，我们的学校在河的对岸一个小山坡上，依南向北的土木教室。每次过河，都得从一座石坝上走过去。

冬天，石坝上一旦结冰，就很难走过去的。阳石头和李艳红，同在一个生产小组的一个院落。石头比艳红大两级，石头小学六年级，艳红小学四年级。石头每天都要背艳红过河，先把两个小火箱带过去，再背艳红过河。

艳红，石头小学背她过河上学背了四年。从这个小坝上过河，俩个小孩童，队里的阿姨，大妈们常常看到他们过河时，嬉弄着石头“小石头背媳妇过河啰！”石头和艳红年小，不在意过，叔叔，姨婶们笑弄他们。

石头小学毕业，考上了县一中。艳红哭了，”石头仔不背我了”。石头上一中的头一个夜晚，两个小孩躲过大人们在河坝下游的一排柳林，两个人有唠不完的话。那一年，石头十四岁，艳红十三岁。

夏夜的小鸟，在树上“布谷”“布谷”叫着，很像是在说艳红一样，不哭，不哭！

艳红，在那个冬天，自己再也没让人背过她过河。队里的柱子，强仔都主动要帮她，背她过河。艳红心里堵了块铁一样，就是不让别人背她。

一个，周六。放学回家。艳红拿着火箱刚要上坝，“红红”一个熟悉的声把她一惊。一只脚刚要跨过去，回头一望。不小心人连小火箱一起滑进了小河里，石头飞身向她冲去，下河把她拉住。

“石头，是你！？！”。别说了，快上背，我背你过去。艳红，红朴朴的脸蛋紧贴在石头的宽广的肩膀上。虽然，是冬天，早忘了落水的寒冷。

时间，到了80后，村分责任田了。艳红早没上学了，在家帮大人们种田种地，勤劳细心，已学会了，播种收割农活。放秧季节，村里人都请她去帮忙，她插的秧苗，在水田横竖一条线，疏密相间很坂走。秋收了，能肩挑百斤。

石头，考上省城大学。艳红每逢农忙，第一帮的就是石头家，石头爸爸身体在60年俢水库，摔了腰。自从艳红懂事起，同石头一块上学后，就开始从帮捡柴火，到插秧，到责任生产到户，艳红一直帮衬石头家。

又到寒假了。石头回来了。艳红知道石头要回来过年，就天天在那庭水坝上守望着。手里还提着当年小时侯上学的小火箱，冬天了，她怕石头冷。

守望了一个多星期，石头回来了，坐从县城到村里的公交车回来的。艳红远远的隔着河，望着石头下了车，矇矇间像是扶着一个女孩下了车。艳红心里想，石头心好，帮忙。怕她摔倒吧。艳红看见了石头的身影，心里暖暖的。她在地上捡了条柳条，拔旺了小火箱里的火。路上冷，不能让石头受冻。

近了，一步步地近来了。石头还是拉着一个姑娘的手。缓缓的向她走来。艳红，大声喊着“石头”——“石头”。心理想着，我在等你回来，为什么要拉别的女孩的手，心想：大声叫你，石头该松开手了吧。

石头一直这样拉着女孩的手，一直到了艳红的跟前。艳红，满脸恼火。“石头，你为什么拉她的手？”石头一怔，忙向同她一起回来的女孩说“婧婧，她是我妹妹！”石头同时给艳红说“这是我学校的女朋友！”

艳红，听后，头也没回，放下手中小火箱，一头栽向小河里。河水的深潭，有一层溥溥的冰。啊！你——

石头，没回过神了。艳红已经沉下了黑墨墨的河潭了。石头，立马下河救人，艳红，救上了，说的第一句话。“我爱你！怕你冻着。给你带了小火箱烤身体！……”

“艳红！”——石头，扶着她的头。艳红说完话就再也没气了。手还指着水坝上的那个小火箱。

石头，从学校领回来的女朋友，也掉头走了。石头后来才知道，艳红，早就患有心脏，不能受刺激。

石头后来分到了，深圳一个外贸公司。如今五十了也没娶媳妇，每年的冬天，他都要回来，在家乡的那座水坝上，带一个小火箱，放上木炭。面向那一潭墨绿绿的小河水，哗啦啦哗啦啦的水声，是一串串永恒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