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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齐七郎  2018年01月03日09:57

(一)

网友小鱼儿,聊天中告诉老齐,说老家的二叔来了,如果想知道些老家农村的事情,可以和二叔见面聊一聊,二叔不会网聊。

周末,安排和小鱼儿和她二叔见面了。

因为二叔是从老家农村来的,为了不拘束,见面选择了沙滩儿街里的“杨记小吃店”,门面不大,墙上有经文肚娃儿的清真餐馆,餐馆没有生猛海鲜,墙上挂着的写字白板上有吃食的价目,素炒饼8元、炒疙瘩8元、羊头肉12元、羊杂汤5元、爆肚20元。

和小鱼儿在“杨记”吃过,小鱼儿说好吃,所以把小鱼儿二叔约到这里,小鱼儿也说好。

老齐早早就到那里去等了,因为去的早,八九张方桌子的地方还没有人用餐,找了个背风的甲级桌子坐下,一边想着没写完的日志结尾,一边等着小鱼儿和她的二叔。

小鱼儿来了,掀门帘子的时候就看到了,穿着还是扑克牌大小鬼的样子,紧身裤下面是一双绿色的靴子,头上戴着顶粉色的毛线帽,毛线帽的顶上有个大大的绒球球,随着那绒球球一甩一甩地走到小鱼儿后面的就应该是二叔了,看着和老齐年纪差不多,蓬松的羽绒服像是要把小餐馆撑满的样子,脚下是双黑皮面棉靴,靴子不是锃亮却很干净,一看就是出家门的时候认真地抹过。

“这是老齐,这是我二叔。”小鱼儿介绍了。“我也叫二叔?”我笑着问小鱼儿。二叔开口了:“差不了多少,咱们还是哥儿两个吧。”后来一盘岁数,老齐还比二叔大上半年。二叔变成二老弟了。小鱼儿在一旁捂着嘴“呵呵”笑。

(二)

白水羊头肉端上了,配了一碟椒盐儿,拍黄瓜花生米拼一盘端上了,老齐喊了一声:“老二,把我那牛二递过来。”“杨记”的老板大家都称呼他为老二,牛二是老齐在那里寄名留下的酒。那边还没答应,这边说了,“别牛二了,我这个老二带了瓶酒。”二叔说着,从环保的布口袋里掏出一瓶纸盒包装的酒。也是巧了,这边餐馆有个老二,二叔肯定也是个老二了,老齐为自己的称呼突兀有些尴尬。二叔却好像不曾理会,用大拇指按下酒有个虚框线的包装,盒盖被用力压出了个洞,长满老茧的手撕吧了两下子,一个精致的酒瓶出现在小小的方桌上,桌子一下子就显窄绷了。“我们乡下请客都喝这个酒,‘浏阳河’三个星。”

“杨记”老二也把牛二放桌子上了。小鱼儿说:“二叔,老齐就喝这个,我说过的。”二叔往酒杯里倒了一口牛二,尝了尝,说“辣不嚎的,不好!”还是打开了自己带的酒,喝酒成了老齐喝“牛二”,二叔喝“浏阳河”三个星,喝成一桌双轨两制了。

爆肚儿端上了,冒着热气,“杨记”老二按照老齐的意思,把一小碗儿调料倒在了浮头儿。二叔吃了个花生米,说:“想了解农村的事儿,马上就过年了,过年到我那儿去,还能亲眼看看。”

(三)

“二叔说了,土地都没了,修河道连村子都给占了。”小鱼儿说。

说这话到时候,二叔是两杯酒下肚,老齐喝了是一杯,二叔说“浏阳河”是38度,低度酒可以多喝些的。喝了酒的二叔,脸色黑红黑红的,皮肤是干糙的,肯定是没抹过什么大宝二宝的。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二叔发型还是领袖式的,没有焗黑,灰白花色,放在小品里一定有人说的调戏领袖形象。

“地都没了,村子都没了,那乡亲们都住哪里了?”老齐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像电影里的八路军首长。

“县城……,县城的边上,盖了一大片的楼房,把这一村一镇的人都轰上楼了,给了我两套房子,我现在是一套住着,一套闲着。住着还挺好,这冬天了,自己使电暖气,想暖和就暖和,想阴冷就阴冷。房子空着的多,听说有城里人去买,要两千块一平的。”二叔熟练地说出了只有房地产商们才熟知的一平两平。

“没地了,靠啥生活啊?”老齐说这话的时候,忘了二叔喝的是什么酒了,说完想起了,“浏阳河”三个星,一瓶要小二百块钱的。

“搬迁完,住进楼房,还剩下几十万的现钱,我现在发愁啊,这钱要是不生钱,总有花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咋活呢。如果有地,再困难,也不会缺了自己吃喝的,怎么这地里也能长出个草啊苗啊啥的,再不济,没有今年还有明年的。”

“那坟地呢?村边儿,我爷爷的坟地还在那儿呢!”小鱼儿插话问。

“你老叔的主意,给迁到县城边的公墓了,村子那边,现在是没啥念想了。”

(四)

说到田地没了,说到墓地也没了,喝酒的场面有些沉闷。缓了一会儿,二叔可能也觉出了。“老齐,我给你说个逗事情~~~”

我们碰了一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口酒。

“我们家,原来就养了头牛,小鱼儿她二婶子养的奶牛,牛奶呢,除了自己喝些,剩下的都卖给收购的了。这奶牛,人一上楼,就是愁事儿了,她二婶子那个人,和那牛可亲了,比和儿子还亲呢。卖了不干,杀了就更不干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二叔?”我和小鱼儿异口同声的问。

“牛也上楼了,住在四楼,我那套闲着的楼房里,那个客厅老大了,现在就养牛使。”

“呵呵,那牛住着适应吗?”我搭话说。

“那牛,比我还适应呢。上下四层楼比我还溜索。”

(五)

酒喝微醺,又吃了羊杂儿、烧饼,老齐来了份炒疙瘩,小鱼儿自己从超市,给自己买了个老青海酸奶,这聊天就接近结束了。

“过年的时候,一定去新农村看看,跟你们这里差不多了,喝酒、放鞭炮、打麻将,对了,小区里也有歌厅了,都有,到时候去啊。”二叔真诚的邀请着。

过年的时候,特想到农村“过”一次,可是这和钢筋水泥丛林的新农村,老齐还真是兴趣不大。过年的时候,还真想再和二叔喝顿酒,去新农村还是找其他地方喝,还没想好。

“哎,五子,搬哪儿去了?”“燕郊,也是北京,电话都是北京的区号。”“别瞎说了,那边的手机一会儿是通州一会儿是三河的,北京能是那样。”旁边两桌的熟人在大声的打招呼,声音压过了我们的聊天,餐馆的人越来越多了,本来就挤吧的地方一下子就乱糟糟了,聊天不是很方便了,我们的聊天也就结束了。

小鱼儿和二叔先走了,老齐也结账走了,57块钱,剩下了点儿牛二,还是寄存在柜上了,二叔剩下的“浏阳河”三个星,由小鱼儿帮助二叔装到了环保布袋子里提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