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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磁铁一样的安敏

来源:湖南日报 | 李健  2017年12月29日10:53

(安敏 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企(事)业文联副主席、散文学会副会长。发表小说、散文、剧本、诗歌、儿童文学、文艺评论等各类作品500多万字,出版《安敏文集》和各类文学著作28部,散文《试网》等获湖南省首届文学艺术创作奖、全国艺术学科奖、全国五一文化奖。) 图/傅汝萍

我和安敏同是新化人,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那时候,他还在新化县文化馆当文学专干,搞读书班,组织文学青年互相阅读点评作品,热火朝天。我在《人民日报》大地文学副刊、《湖南日报》湘江文学副刊和一些省刊上不时读到他的散文、诗歌和小说,他的作品朴素自然,活色生香,在新化文艺界只要提起安敏,几乎无人不知。古人认为磁石是铁的母亲,慈爱的石头能吸引他的子女。安敏就是新化文艺界的一块磁石,把像我一样热爱文学的小铁钉们,都吸附在他的周围。他凭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文学才华,把一个小县城的文学活动搞得风生水起。

我当时正在读高中,由于他的影响,文学的种子开始在我心里萌芽。我尝试着写了一些“豆腐块”,择一个星期天,到文化馆拜访他,请他指点。我记得那天,他刚起床,正在嚼馒头,一边吃,一边接看我歪歪扭扭的习作。读完,沉吟一会,他提了修改意见,鼓励一番。我满心欢喜。后来,经过反复修改打磨,我这篇习作作为小小说发表在他主编的《新化文艺》上。我是农村的孩子,从没进过县城,在县城也无任何亲戚朋友,因为之前和他有过书信往来,虽然素未谋面,但在我心里面已把他当成兄长,是他那双温暖的手牵着我走上了文学这条道路。

那个时候,从吉庆山里到新化县城只通两趟班车,还需要漫长的等待,但为了去见他——我心目中的偶像,我竟然特别耐得烦。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些习作肯定错别字都不少,他当时竟然没打击我,每次都认真地一字一句看完,又细细指点,真的难为他了。之后,我的小说获得新化县文学征文一等奖,并很荣幸地成为县文学工作者协会的会员,从此我坚定地走上了写作这条路。那个会员证我至今都完好无损地收藏着,尽管已经很陈旧了。有一次,我回新化遇到安敏和新化读书班的人一起聚会,大家其乐融融地谈着文学,安敏幽默风趣,亲和力仍如当初。尽管他们已不再年轻,但对文学的热情依旧。在商潮拍岸的当今时代还有多少地方可以见到这种令人感动的场面呢?

有年春天,安敏和我们一拨朋友到吉庆厚皮崂赏梨花。石林中梨花如雪,吸引赏者无数。安敏孩子一样兴奋,而相对于梨花他却更钟情于石头,不时在石林中出没,寻觅,仿佛他在这些平常不过的石头里遗失了什么。一路上又见他不断询问山上劳作的农人,说这里过去有个吉庆茶场,现在还找得到遗址吗?农人摇头说找场部还要往上爬几公里,不过几十年下来,那里断砖残瓦都找不见了。安敏领头继续望顶而行,他爬山是一把好手,耐得累。他说“文革”时他父亲曾下放在这里劳动改造。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动声色来这里是寻访父亲的足迹,凭吊岁月。山上一个背风处,疑似吉庆茶场旧址。安敏拣了几块石头,小的形状像猫,大的像鳄鱼,肩扛手提混在人群中。路人怪异地望着他,这人有力无处使,竟然把这些百无一用的石头弄下山;有的说可能这些石头里藏着金子呢。安敏不顾路人的眼光,提着他的宝贝石头大踏步往前走。

从厚皮崂下来,我们又去寻访吉庆镇华山管区的横田书院,安敏跟着母亲在那里读过小学。他母亲是小学老师,挑着两只书箱,曾在华山、毛坪等地辗转教书。母亲到哪,他就跟到哪。横田书院现在已改成横田小学。他说学校边那棵高大的杉树不见了,校门前那条由下而上的木屋小街不见了。他记得和母亲住过的房间方位,记得学校后边华山的葱茏博大。他向附近几位老人问询,说我在你们家玩耍过的,你还记得不。没人记得他了,只记得他母亲周老师教过他们书,说那是个好老师。安敏就一半高兴,一半失落。他说我和你一样干过农活,帮生产队扯过牛草拾过狗粪,还挑过煤。说起这些喜形于色,就像他真的是个农民,情怀悠远。那次一回家他就写了散文《父亲的大山》和《妈妈的学校》,发表在《湖南文学》杂志。

安敏就是这样,走到哪儿都带着文学的眼光与心情。他最先当老师,后来搞文化,又搞新闻,再搞行政,不论在哪个岗位,都高举文学之旗,为文学撑起一片天空,以主编文学刊物作为阵地,发现和培养文学人才,比如《脊梁》《娄底文学》等,都办得有声有色。他自己的业余时间都埋头于创作,数百万字小说、散文、诗歌、评论见诸各类报刊。有耕耘就有收获,由此,他获得湖南省自学成才奖、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多项殊荣。

文学是温暖的。安敏的热心、坦诚、宽容与善待他人,也许与文学的养育有关。与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免不了被他感染。世界因此变得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