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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深处的微光

来源:文艺报 | 吴情  2017年12月25日07:15

2016年,通过著名华人导演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国部分读者第一次知道了原作者本·方登(Ben Fountain)这个名字,之后,新经典文化推出了《漫长的中场休息》(Billy Lynn`s Long Halftime Walk),中文读者得以接近这个不多产但质量极高的美国作家。其实,在《漫长的中场休息》这部长篇小说处女作之前,本·方登长期进行短篇小说写作,他的短篇小说集《与绝迹之鸟的短暂邂逅》(Brief Encounters with Che Guevara),便已为他摘得笔会/海明威奖,一个具有相当含量的奖项。

方登与那种天才型作家拜伦、普希金等不同,他拥有的是笨功夫,是工匠一般的专注,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懈打磨。正是这一点成就了他的小说,一种很难模仿的本·方登风格。《与绝迹之鸟的短暂邂逅》收录了八篇小说,每篇都堪称不俗。小说中的主人公不少都是美国人,但是其人生经历,与海地、古巴、墨西哥等异域存在紧密联系,这些联系有时还成为其生命的转折点——从活着到追问活着的意义,进而做出自己的选择;即便困难重重,无论结果好坏,这些选择都让我们看到了“人”的力量。

八篇小说,故事情节各异,但人物大多陷入到人生困境中,一时间无法解决。《良人难寻》中的士兵德克,在驻外的平淡生活中,游走于虚无的边缘;《中部山脉近乎绝迹之鸟》中的杜克大学鸟类学家约翰·布莱尔,在安第斯山脉研究鸟类时意外被一伙叛军俘虏,生命因而危在旦夕;《海地之梦》中的美国驻海地观察员梅森,因为与人下了盘棋,竟然答应帮忙走私海地的名画,平静的生活顿时掀起波澜;《博奇与可卡因》中的西多·查尔斯和路路,发现毒品上交警察后,发现正是警察交易毒品,正直的路路叫骂之后遭到毒打,甚至被视为疯子。诸如此类。

然而,身处逆境,这些人并非碌碌无为,而是竭力抓住机遇,改变自己,甚至促成周遭世界发生变化。德克皈依了伏都教,生命的意义因而得到肯定(《良人难寻》);约翰·布莱尔试着证明自己的科研人员身份,在得知叛乱分子的活动可能危及安第斯山脉一种近乎绝迹之鸟的生存时,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尽管最后被送还至美国(《中部山脉近乎绝迹之鸟》);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梅森帮助了海地革命分子,战栗之余亦很澎湃,尽管最后发现他们在回来前已被当局抓获,回天乏术(《海地之梦》);既然当局腐败,西多和路路再捡到毒品,联合当地民众,转而托人贩卖之,改善了当地人的生存状况,颇有黑色幽默的味道(《博奇与可卡因》)。

现代小说揭示人的精神困境,试图为人类的救赎提供可靠的途径,但多半以失败告终;然而,后现代小说,则取消了优美、崇高、意义等范畴,追逐语言自身的游戏,放逐任何文学指示现实人生的可能。在现代与后现代之间,每个作家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是信奉文学救赎论,还是放逐文学。本·方登的《与绝迹之鸟的短暂邂逅》,虽不至于直接通向文学救赎人生,但起码表现出文学仍对人性深处的一缕微光表示热切的希望;这当然不是简单的乐天,盲目地认为一切都会变好,而是在对复杂世界的充分把握下,相信道德伦理,相信善的力量;你眼中有光,便可给世界添一分亮。

(《与绝迹之鸟的短暂邂逅》,【美】本·方登著,徐佳雨译,南海出版公司2017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