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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创新与精神追求——王殿芳的《小品诗选集》

来源:文艺报 | 苗雨时  2017年12月18日06:49

小品诗是一个全新的诗歌品种。此种命名,不仅昭示了诗人王殿芳文体意识的自觉,同时也表明她创作的成熟。

在跨文本写作风行的今天,能够独创一格、自成一体,不能不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探索和尝试。通读王殿芳的《小品诗选集》,我们可以认定:诗人的努力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收获了丰饶的果实。把“小品”与诗杂交,是一种大胆的识见和魄力。本来,小品并不属于诗,它是一种趣味性为主的散文文体。王殿芳创立了小品诗这个文体,无疑是一个有益的创新,为当今诗苑培植了一支艺术的奇葩。纵览诗人全部诗集,检视她的步履、行程,她的小品诗作,呈现了自成格局的艺术特征:

其一,直面现实,直指人心。

置身瞬息万变的现实社会,诗人并没有退却,而是直抵生存现场,向人们的精神界域里发难。她以做人的良知为基准,于人生世相中,小心翼翼地呵护人间的高尚与美好,淡定而不失愤激地戳穿那些丑陋与不堪,并在两者的褒贬与抉择中,睿智地感悟生命的哲理。

王殿芳以人为主体,阐述庄严的做人之道。她欣喜地歌颂《生机》的那种积极进取精神:“神不知鬼不觉/于不留意间/一棵小榆树/赫然崛起”,而且“枝繁叶茂/风光无限”。更多的是诗人对世间万象、人情世故的针砭,如《弱肉强食》《一枕黄粱梦》《诚实的困惑》《时弊与女人》《站着说话》《研究研究》《决赛》,以及《小鬼推磨》《魔力麻将》等,扬善抑恶、褒美斥丑,守护人性良知,捍卫核心价值观,从而托举出作者人格的高贵。

诗作《鹅》让人感受到“沉着最是真本领/稳重最是硬功夫”,可见诗人善于在日常的具体事物中领悟命运、生命的真谛。从“车轱辘不转/车厢哪也去不了”的常识里,让人领会到“只有脚踏实地/才能向前奔跑”的明哲至理。

其二,幽默讽刺,意趣风生。

幽默是给滚滚红尘中万象百态以诙谐滑稽的观照,而讽刺则是对丑陋与邪恶的揭示与批判。常常是幽默中含讽刺,讽刺里带幽默,两者在艺术上都是精练的文笔。幽默与讽刺作为一种艺术手法,折射的是诗人人生态度和精神高度。诗人在《悲怜之想》中,先为“笼子里的画眉”忧伤,又为“套着脖子的哈巴”怅惘,然后由物及人,推展开去,发出悲凉的慨叹:“有时我会为一个人/惆怅/他咋和画眉哈巴/一模一样”,这里的幽默与讽刺就显得沉重,沉重里透发的是对人为物役的不自由的生存状态的惋惜与同情,于无奈中包含着某种期盼和热望。

幽默与讽刺同样蕴涵意趣,但正面赞颂健康的美好的积极的人与事,是运用幽默而并非讽刺,保证小品诗趣味性的特色风格。如《火柴》《路灯》《桥的心愿》《睡莲》《落英缤纷》《风铃》《一片叶子》等,颂扬一些阳光善良的好人好事,发挥了小品诗的正能量。

其三,口语入诗,形式灵活。

口语写诗打破了现代诗语言的板结,为沉闷的诗坛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活力。诗歌口语化的关键是,诗人对贴近生活的、具有生动鲜活表现力的日常口语,去芜取精地发掘,用来激活诗境。于是,口头语言就被诗人洗练成小品诗固有的语言特色。

正如高尔基所说:“大众语是毛坯,加了工的是文学”。王殿芳小品诗的口语运用独到而娴熟,别有风致。在《大肚蝈蝈》里,她用口语写景:“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满地庄稼/咔咔拔节”;在《火柴》里她用口语状物:“一群火柴 终日/躺在火柴盒里/做梦”;在《小鬼推磨》里她用口语叙事:“小鬼推磨/把钱当油/给钱就转/不给就站”。她运用自如的口语,是通俗自然明白的,也是生动形象含蓄的,平朴、明丽、干净、利落,其语感和语势,犹如大珠小珠在玉盘上流转与滚动。

王殿芳小品诗的形式建构灵活多样,有对话体、独白体、速写体、杂感体、寓言体、童话体等等。或借景抒情,或托物言志,或象征寓意,或草木拟人,或比喻升华,或冥想梦幻,或格言哲理……整部诗集仿佛是一个小小的百花园,姹紫嫣红,美不胜收。《燕子》一诗中“几只/天真的燕子/站在树上/争吵不休//这个说/七八九十/那个说/俩五一十/这个说/俩五一十/那个说/七八九十//数着柳条上/心仪的作品/一遍一遍/又一遍/数过来数过去/也没数明白/自己为春天剪裁多少片绿叶”,类似民谣的形式,语言婉转、自然、流动,以拟人修辞,把燕子呢喃比喻成数数,一遍一遍数来数去,亲切又形象,给人一种美好的、万物复苏的生命感动。

艺术革新是诗的生命。小品诗的创制,固然是可贵的,但更可贵的是创制背后的诗人的生命基质和人格的精神欲求。王殿芳的小品诗创作,反映了她高远、澄明的人生境界。虽年愈古稀,仍躬耕诗苑,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