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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的“科罗娜时期”

来源:文艺报 | 公仲  2017年12月15日06:55

新移民华文作家,前有三驾马车(严歌苓、张翎、虹影),现又有陈氏四杰(陈河、陈谦、陈瑞琳、陈九)。陈氏四杰中的其他三位,大家都比较熟悉,而陈九似较陌生。其实这位陈九,即是陈年老酒,上世纪80年代初期,已显山露水,窖藏30年,如今一开封,就香气四溢了。去年,他的中短篇小说集在作家出版社出版,很引人关注;今年,散文《“科罗娜时期”的画家何多苓》,在《上海文学》2017年第八期发表,讲述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历史记忆。

《“科罗娜时期”的画家何多苓》,写的是1991年到1993年间一群来自中国内陆的新移民青年艺术家们在美国纽约的一段生活境况:他们的志向、他们的情趣、他们梦幻般的人生旅程。他们怀着“俄罗斯巡回画派的漂泊、梵高的孤独、雪莱的浪漫和巴尔扎克的顽强”,品尝着“石破天惊前的卧薪尝胆”,正在“腾飞前的等待”,决心“从科罗娜走向世界,开始了各自艺术生涯的高峰”。他们是十足的“无家可归的漂泊者、名副其实的‘海漂’,像风中落叶,为生计奔波,随感情起舞,今天在这儿,明天不知会去何方。”但是,他们并不像当年的白先勇、於梨华、丛苏、陈若曦那样,他们没有那种漂泊感、孤独感、沧桑感和失落感,并不悲观、失望、消沉。这些年轻人“心里荡漾着酣畅淋漓的热望,精力充沛,信誓旦旦,对未来没有丝毫怀疑。我们被风追逐,也享受着追逐的刺激,你走向我我走向你,就像著名的加州山火,疯疯癫癫烧成一片……”这群青春年少的幻想家们,来自于祖国的五湖四海,又萍水相逢于美国纽约的科罗娜。“在那里,我们可以随心所欲纵情歌唱……我们任性地把世界颠倒过来,因为颠倒的世界更接近人性。”

作品将画家何多苓无拘无束、敞开胸怀的真实人性表露得淋漓尽致。他一出场,就对作者将工作证别在腰间显摆,很不以为然,他毫不客气地当面指出:聚会吃饭“各路料理琳琅满目,孔雀开屏似的铺开来”,可他兴趣不大,只痴迷于绘画。“饿了便逮着什么吃什么”,“人家吃到一半去厨房取东西,回来饭不见了,被他吃了……他自己都弄不清吃的什么,吃饱就算”。他爱好音乐,善于将音乐和绘画融合一体,把音乐的旋律与节奏融入绘画的色彩与线条之中。就在科罗娜“唱歌跳舞说疯话”的派对中,他还能在《游击队之歌》的二重唱中,现编现配现唱了个三声部,“竟浑然天成,奇妙得天衣无缝像交响乐一样丰厚”。何多苓是“通过聆听音乐与自己的灵魂对话,获取绘画的感觉”的。“‘科罗娜时期’无疑是一段他少有的明亮灿烂的阶段,上帝知道他从动荡走来,又向未知走去,特意为他安排了一段简单纯情的幸福时光,让他重温初衷,尽尝本色生活的魅力。”何多苓尽管身在异国他乡,可一刻也未能忘却自己的故国故土。“作为艺术家,何多苓更属于中国。他的艺术实践与成就为他铸就的一个中国画家的自信与尊严,是不容怀疑、坚定不移的。尽管科罗娜为他打开看西方的窗口,让他深刻体验到美式生活的不同,但美国的商业艺术氛围和根深蒂固的种族偏见,让他难以释怀……甚至在市场化中丢失自我,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因此,科罗娜只能是他的一次行旅、一座驿站而已。”

除了画家何多苓,当时的科罗娜19号三层连体楼,还聚集了诗人、作家、教师、音乐家、歌唱家、舞蹈家、电影人、雕塑家、摄影师等。作者陈九说:“那是我们记忆中的伊甸园,人生的地标式建筑”。而我看来,更像是一个标准的文艺沙龙,这里有的都是高尚高贵高雅的艺术展示和真实真诚真挚的灵魂闪光,这些作家、艺术家的言语行动不失幽默风趣和天真。请听听他们的自我表白吧:“那真是一段不可复制的美好时光,所有美好都不可复制。漂泊像道幕布,把我们这些人,无论来自何方曾经怎样,放在同一背景下融成一片。这很重要,因为社交的外壳全部作废,只留下纯真本色,就像提香的油画,诸神赤裸相见,没有任何市侩压力。美好恰恰就在这里,自由也恰恰就在这里,只有逃离市侩的围城,只有和自由的灵魂在一起,你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就是像恋爱一样尽情表达自己和接受别人。”陈九在文章中描述了25年前一段历史回忆,却勾起了沉睡多年的海内外同时代人的无尽思念和缠绵留恋,同时,也在呼唤着当代青年振奋起来,抵制只求名利而灵魂空虚的平庸生活,珍惜青春,向父兄们学习,勇于去做无愧于新时代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