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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临风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齐七郎  2017年12月01日10:17

自驾去了西部藏区摄影采风,回来在电脑上整理照片,拍得多整理得就辛苦,好在是高兴做的事情,人做高兴做的事情,就不枯燥不累。

整理到玉树部分,有几张片子让人眼前一亮,那是在住宿的房东家拍的,记得那天是为了拍雪山晚霞,天黑了才想起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于是,在山脚下敲开了一个院子的门。说明情况后,老人把我让进了家,一间屋一张床,说好八十块钱一晚再给弄碗面条吃。吃面的时候,一个男童一声不响的看着我吃,问啥也不说话,后来,房东老人扎西说,这孩子受刺激了,院外公路上一辆飞速疾驶的越野车,撞了他和爸爸,爸爸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小丹增的脑袋上缝了三十七针,人总算活下来了,妈妈从那以后离家出走不知下落了,这家就变成了老的老小的小的过活。

吃过面条,征得老扎西的同意,支上三脚架,佳能老5D相机挂上闪光灯,换上2470的镜头,给一言不语的小丹增拍了一组人像。不算是摆拍,也不能说是纪实的偷拍,拍的时候,小丹增那双忧郁的大眼睛和从头顶到眼角处那条大大的伤疤记忆深刻。

第二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给了老扎西三百块,有住宿钱也有拍照孩子的钱,觉得给小丹增拍的照片可要拿去参赛或者是刊登在出版物上,让老扎西在写的“人像使用”的纸条上给我签了字。临走的时候,我想了想,还说想办法帮着把孩子的妈妈找到。

挑出一张拍得比较满意的小丹增人像照片传给老于了。老于是《中国》画册的图片编辑,也是酒友,没过几天,老于说,那照片总编说要上封面,让写个封面故事,我就把老扎西、小丹增和玉树的所见所闻写了几百字给了他,故事的结尾,还写了老扎西和小丹增的联系方式。后来,画册就出版了,小丹增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那条醒目的伤疤以及封面故事引起了轰动,画册还组织了相应的捐款活动。

今年过年的时候,去拉卜楞寺拍晒大佛,绕了几百公里又去玉树了,冬季,天寒地冻,雪山漂亮,到扎西的那个小院子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看到原来有些破落的小院子焕然一新,院子里挂着经幡和五星红旗,扎西开门时看到我有些惊讶,急忙让进了门,外面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屋子里是暖和和和的,我的眼镜顿时着了一层雾。小丹增看到我,先是一愣,后来,那双大眼睛动了动,转身出去了。

扎西说,今年过年好,政府派人慰问了,给送来了粮食、油和肉好多的东西,说着,拆开一整箱饮料给我拿出了一听,我看了看,那是“厥麻露”,哦,这是好东西,藏区高原特产的保健植物厥麻都制成饮料了,一定也是政府慰问给他们的,我没舍得喝,接过后放在桌上了。

正聊着家常,小丹增跟着个穿着入时的女人进门了。女人掏出手机,翻了翻屏幕,然后拿给我看,哦,是那张封面故事的图片,她举着手机问,这是你拍的,我有些骄傲地笑着点点头,然后她说,我是小丹增的妈妈,他的事情我说了算。又说,搜到你的博客了,知道你拍片的价码,一张八百是吗?我说,那是玩笑话,是对经常缠着拍留念照的各种人说过这样的话,第一张免费,第二张开始每张八百。女人说,那拍这孩子是不是也挣了八百。我有些语痴了。

后来,女人找了张纸,写了小丹增肖像使用的字据,签了字后从我手里接了八百元钱。老扎西拦了几次没拦住。气氛有些尴尬,我在这里坐着也有些郁闷,后来,告别老扎西抬屁股走了。

老扎西给我送出了门外,帮我打开了车门,互道珍重的时候,小丹增从里面跑出来,手里拿着两听“厥麻露”,当我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一言不吭地扔到了我的车座上,我看看小丹增,看看老扎西,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