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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的终极意义在于升华
来源:文艺报 | 朱东丽  2017年11月24日07:00

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那么这个正道是什么呢?是善良,是宽容,是悲悯,抑或是用爱和温暖换来的人间四月天。仿佛就是这篇《摩擦取火》要告诉我们的生命真谛。而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的因果轮回在这里变成了指引人们扶穷济困、包容宽恕的行动教引。在陈仓这篇“进城后”小说里,主人公陈元成了承担道义和生命之光的“大善人”。他用善良包容的心态去谅解所有对他有伤害的人,用悲悯救赎的情怀独自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往往会不自觉地将这里的“陈元”和《活着》中的“徐福贵”放在一起打量比较一番,这或许是因为两个都是承受悲伤苦难的孤独老头的缘故,福贵的父亲儿子孙子接二连三地离他远去,最后孑然一身地活着,而陈元在经历了女儿、妻子的离世和自己进入不惑之年的五年“牢狱之灾”后,选择了宽容和谅解,心怀一个明媚的希望开启了新的人生征程,这是两个孤单老头的不同结局,而命运沉浮背后隐藏和沉淀的则是对生命和生存意义的深沉考量。

从表面上看,陈元是一个悲苦的受难者,小说开篇就是从他的出狱开始,蒙受五年牢狱之灾的陈元在走出监狱大铁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走向了“复仇”的道路,在他还没有找到仇敌之前,小说首先呈现出来的是陈元12岁女儿因为捡拾矿泉水瓶子被推进河里淹死,进而引出了他和超市田老板之间的恩怨纠葛。将陈元女儿推进河里的是田老板的孙子,在当时的民警邢小利的主持调解下,田老板赔偿了陈元35万元,陈元用这钱筹办了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当了陈校长的陈元入狱之后,学校没过多久就解散了。陈元遭遇了家破人亡的结局。

而将陈元送进监狱的田老板、邢小利、黄丽的生活则是更加的凄惨。他们承受的苦难仿佛和陈元的“报复”无关,但又好像冥冥当中是遭了报应一样。从陈元女儿溺水开始,如同打开了仇恨、虚假、报复和阴谋的潘多拉盒子,引发了三个大家庭十几个人命运的卑微凄苦,而这个苦难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呢?面对这么多人遭受的磨难曲折,本打算“复仇”的陈元选择了宽恕原谅一切。

这是一个用“大善人”的宽恕谅解来救赎世俗众生罪恶的故事,他们命运悲苦的源头开始于陈元女儿的溺水身亡,其深层的原因则是城市化进程中进城人的谋生之困。宽容善良和悲悯能化解自己心头的恩怨,但是无法避免悲剧再次上演,陈元不想再看到与他蒙冤相关的任何人,带着宽恕和包容坐上最后一趟车去寻找远在他乡的儿子,与《活着》中徐福贵孑然一身的悲凉相反,陈元这个“老头”还有儿子有孙女,在选择宽恕一切后,他的生命有了亮点和起色,因为儿子孙女在就是生的希望还在,这就又随了“好人有好报”的善恶轮回。

那么对于陈元儿子的第一个媳妇、田老板的儿媳和邢小利的媳妇等因为这桩罪行受到牵连的所谓“不相干”的人呢?他们的悲苦则不是善恶报应所能解释得通的,比较而言,陈元还找得到“冤有头、债有主”的憎恨对象,她们甚至不知道应该恨谁,也不知道该原谅谁。惟有用更大的包容让苦难得到片刻释放解脱,换来灵魂和心境的片刻宁静,或者可以理解成她们用苦难实现了自己的灵魂救赎。透过这些苦难,作者试图探究出人类灵魂救赎、生命存在以及人性繁复的丰富内涵。陈元和一席众生在苦与悲、善与恶的交融碰撞中,教人如何去面对世相浮沉的起伏纵横,而让他们“灵与肉”都能安定的所在则是教人向善的行为教引。

这就不得不提到小说中反复出现的“摩擦取火”,陈元在监狱中学会的摩擦取火的点火方式和现代生活方式格格不入,在陈元选择宽恕一切之后,他才放弃“摩擦取火”,开始选用打火机。或许在陈元看来,放弃在监狱学会的摩擦取火,就意味着放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监狱经历,自然也就没有了复仇的意义,惟有这最原始的宽恕和悲悯才能让人放弃仇恨复仇,走向新的开始。小说还有一个精彩的看点是多线型的叙事结构,通过陈元在多个地方的来回逡巡将和案件有直接关系和间接关系的人物命运串联在了一起,从而也将宽容和悲悯的视角带到了小说中的所有角色中,人性善恶的因果轮回也在善良悲悯的终极意义上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