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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行走与行走的艺术——读葛芳散文集《南极之南,远方之远》

来源:文艺报 | 胡笑梅  2017年11月24日06:54

人生是一场从生到死的行走。虽然,终其一生,我们都逃不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天命,但是,一样长短的人生却可以活出宽度不一的精彩。有的人百岁一生如朝夕一日,有的人昼夜一日如沧桑一生。

青年作家葛芳似乎就是为行走而生,那看似温婉娴静的外表下,奔突着一颗狂野、无羁、不安的诗心。从少年到青年,从乡野到城市,从江南到边疆,从江苏到全国,从国内到国外,从北半球到南半球。她就是一本活色生香的移动地理图册,让读者足不出户,便可以随着她妙趣横生的文字行走天涯,神游八荒。

也许,对很多陌生的读者而言,这个非同寻常的女子就如杳杳南极般深不可测,顿时萌生太多太多的疑惑:她怎么会有如此丰厚的时间、精力、财力周游世界?她怎么会有那么精妙的细节、辞藻、思想可以言说与表达?她如何可以在现实生活与浪漫艺术之间自由游弋切换?嘘,不要着急,请先静心读读其最新行走文集《南极之南,远方之远》吧!

这是一本游记随笔,其体裁归根结蒂还是散文,既然是散文,就必须是作者真情实感的坦承,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和浮夸。因此,聪明的读者只要用心翻阅浏览,一定可以在《南极之南,远方之远》的字里行间,寻觅到各自想要的谜底,然后综合、拼接起来,就可以还原成一个三维立体的葛芳印象。

葛芳行走四野,与现在很多人“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了景点拍拍照,回到家啥也不知道”的走马观花的旅游有着本质区别。每次出发前,葛芳都会查阅大量资料,做好充足的功课。同样都是休闲游走,但是葛芳的攻略并非仅仅止于美食和景点,她更侧重目的地的风俗况味和历史文脉。

因此,葛芳的行走,从本质上来说是一场文化艺术的行走: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作者试图寻找大文豪、哲学家博尔赫斯残留在寻常巷陌里的气息;在德国汉莎航空的班机上,作者闭目怀想本哈德·施林克《朗读者》的情节与主题;在玫瑰花园,作者梦见诗人、画家阿多尼斯,还有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在贵族公墓,作者瞻仰阿根廷的“国母”贝隆夫人;在探戈表演中,作者感悟“心灵的脱逃与行动的钳制”……

是的,“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博闻强记的葛芳,还用联想和文字,把一个人的行走演绎成一场古今中外文化艺术交融的盛宴,打通了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界域。她思接千载,目及万里,由极地醉人的蓝天,联想到苏州“弹词开篇里的娇滴滴”“昆曲里巾生的温情脉脉”;由咖啡厅女歌手的蓝眼睛,联想到法国“莫奈油画中的睡莲”;由其上扬的眉眼嘴角,联想到美国奥斯卡女主角娜塔莉·波特曼;由法式小甜点,联想到法国“普鲁斯特品尝的小玛德琳娜的味道”;由眼前的极地旖旎雪山,联想到中国“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的情趣”;由平整如镜的水面,联想到日本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冷落一片寂,忽闻青蛙跳水声”……丰富广博、应接不暇的信息,充分调动读者的阅读兴趣,让人在轻松愉悦的泛读中,得到知识的滋养和思想的启迪。

除了文字,文集中一张张精心选配的插图,一帧帧友爱深情的“小贴士”,柔软、温润、相得益彰、恰到好处,凸显了一个教育工作者的细腻情怀和责任担当。熟悉葛芳的人都知道,这个江南女子身上有北方男儿的英气与豪迈。当年,为了追逐身心自由和文学之梦,她毅然离开体制,亲手摔碎了众人艳羡的“铁饭碗”,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到鲁迅文学院研修,到南极、到澳洲、到欧洲行走,同时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教育培训机构,且做什么像什么,做得风生水起。即便如此,葛芳也没有短视地停下行走的脚步。她始终不忘初心,时刻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教育培训是她践行个人教育理想,也是她赖以生存的物质保障,而非个人生活的全部,在她内心深处,还有诗和“南极之南,远方之远”。当然,俗世生活中难免还会遭遇管理、写作、人际交往、情绪的逼仄困境,那时或远或近的行走,便成了立竿见影的灵丹妙药,沉重的肉身也为之轻舞飞扬。很多时候,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是生命的积淀和历练,人只有逼到绝处方能逢生,落到绝地才会反击,然后迎来人生的海阔天空,艳阳高照。

葛芳深谙“一日有一日的领会,十年有十年的风光”,所以一有空闲,她就像独行侠一样,满世界飞,广交天下朋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用行走的脚步丈量有限的人生历程,用精妙的文字书写无限的生活百态,把每一个凡世烟火过成滋味隽永、眉飞色舞的诗词,让人流连忘返,手不释卷。

从这个意义而言,《南极之南,远方之远》既是一次艺术的行走,也是一次行走的艺术。葛芳乘着颜料、音符、文字的翅膀,在南极满目的冰山里、在老庄返璞归真的信仰里、在佛教“顺应万物,持经达变,执而不着”的哲学里,不为形役,逍遥遨游,观大自在,探究生命的秘密花园,寻觅理想主义的天堂。在艺术的行走中,在文字的书写中,在哲理的思考中,了悟行走的艺术:活在当下,敬畏自然,与万物交流,反观自我,回望童年,品味孤独,感念家国,超越自己。书中写到“南极,梦的制高点”,其实,对一个以“行走”为人生梦想的人来说,从来没有最高最远,只有更高更远。南极,只是作者葛芳此时此刻的制高点罢了,一旦抵达便意味失去,因为“修行是一场永远无法到达尽头隆重的盛事”。

生命不息,行走不止。下一站,葛芳将要行走哪里?我想,答案就藏在葛芳的下一部著作中。

(《南极之南,远方之远》,葛芳著,金城出版社2017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