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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戏剧节:多元文化背景下的戏剧批评

来源:文艺报 | 张向阳  2017年11月24日06:49

正如立陶宛剧院《奥涅金》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所说,乌镇戏剧节的宝贵之处在于自由和释放,以及善良、爱和亲近的力量。“戏剧的特征之一是所处时代的声音,这让戏剧具有了天籁之音。”“演员就要腰上带着自杀式炸弹一样,在舞台上表演的那一刻把自己引爆——这种表达就是他自己、他对剧本的理解,连同他的时代。”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具有引爆力度的戏剧《狂飙》虽然站在历史的远方,仍然得到多国评论家的赞誉。田沁鑫用“即时摄影”隔空远眺田汉,以影像和表演的多重关系表达了中国戏剧人巧妙利用西方的科技手段传递东方审美的用心。德国剧场理论家汉斯·蒂斯·雷曼认为《狂飙》是传达时代声音最好的例子。“田汉的作品以及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中国,向我们展现了人类非常重要的东西。田汉自己投入到共产主义的运动,他思考着人类的命运以及生活,剧烈冲突里所表达的其实是我们当代的问题。戏剧的目的不是政治,但应该关注社会,向人生处境和位置提出质疑。而戏剧总体上要不断地去打断惯性,不断给你的生命历程注入新的内容。”

国际戏剧评论家中国分会主席彭涛说,田汉是把西方的戏剧形式引入中国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田沁鑫以田汉与几位女性的情感关系为轴线,聚焦田汉的个体艺术生命,聚焦艺术家与时代的关系,通过对舞美空间的切割与重组、剧情走向的补充和连缀、表演情绪的放大和递进,融入了导演很有个性特征的情感与思考。对这位艺术家的重新认识,就是时代的进步。

在乌镇戏剧节国际戏剧评论家协会峰会上,彭涛和罗马尼亚分会主席奥克塔文·萨尤分享了他们对当代戏剧批评的精神界定。奥克塔文·萨尤直率地提出,如今更真实的批评都在网上,而在常规评论文章里,大家反而讳莫如深。这对戏剧发展是危险的。评论家雷曼回应说,评论家首先具备的特质是足够的勇气,甚至不惧怕与主流意见相违背。其次是要有思考、有思想。浅尝辄止不是评论,戏剧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但戏剧评论者需要从当代世界的视角去思考并作出判断,同时,还要具备大量其他艺术的知识,例如装置艺术、电影艺术等。再者,剧评人需要调查研究,要观察寻找当今时代发生了什么,甚至在某些事物方兴未艾的萌芽状态时就关注它。因为人类的经历、经验一直在变化,戏剧也需要新的形式、新的内容来表达出这种变化和丰富。剧评人不能仅仅把戏剧作为一种娱乐,也不只是从观众的角度来看作品,而应该从整体制作上来看待作品。雷曼表示,好的剧评人会跟进整个作品的创作过程,会阅读戏剧大师的相关著作,同时也会注重和观众分享经验和体会。

戏剧节上,来自不同国家和多元文化背景的青年戏剧评论家贡献了对于作品的不同解读,各有见解的戏剧评论交相辉映。

几位欧洲评论家不约而同对立陶宛戏剧《我们的班集体》喜爱有加,而中国评论家则普遍对唯美神秘的《水渍》情有独钟,从中不难看出意识形态观照和审美取向的不同。

《我们的班集体》讲述了二战时期犹太人在波兰的命运。评论家赞叹演员对表演的尊重和专注,认为这部四个小时的作品非常具有当代性,使用了多种元素相关联的布莱希特的表现手法。“班集体”这个基本场景在时空中不断切换,带来具有纪实感的可信度,能引导观众进入戏剧中,真正体会到巨大灾难带来的创伤。该剧对音乐的使用也充满戏剧感:哀伤的余温未尽,欢快的变奏几乎同步进行,充满着生活的辩证理性。有评论家认为,该作品是有关于灾难性的时代,其实是在提醒人们不要让社会或国家陷入独裁危机,提醒人们要时刻记住过去,才能把握未来。

评论家孙雪晴对巴西戏剧《水渍》给出了“色彩斑斓、水花四溅,野鸭在觅食,天鹅在歌唱”的诗意赞誉。《水渍》中,一对夫妇平静的生活表象被一条从天而降的大鱼撕开一角,剧作穿越现实的碎片,试图去清理深埋在女主人公回忆里的创伤。在迷离的舞台图像建构中,不同地域和背景的观众以各自不同的历史文化认知,来解码“水”的社会文化内涵。有人想到的是拉美国家的政治命运和社会变革,有人看到的是亲情的创伤、家庭的隐痛……音乐和视频投影让舞台时空得以自由穿梭,也把演员的内在知觉客观具象地呈现在舞台上。

乌镇戏剧节独有的环境和众生喧哗的语境,也给那些只为本土打造的作品本身带来了新能量,使不同国度、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实现了参差交汇的沟通领悟和理解。正如中央戏剧学院教授麻文琦所总结的,在不同的意见背后,最终呈现的是每一个个体不同的生命关切和时代关切。戏剧批评的意义不仅仅是对作品的评价,更重要的是认识了自我和他人,是让人们结识彼此的心灵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