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王《愿人人都有一个悠闲的午后》：“高处”的陷阱
来源：文艺报 | 刘凤阳 2017年11月10日06:43
在短篇小说《愿人人都有一个悠闲的午后》（《广西文学》2017年第9期）中，王小王以清简明快的文字，刻画了一个自诩“云就是他的理想”、一切“为了灵魂，为了让自己更自由更崇高”，实则被贪欲和自大所蒙蔽、终于走上绝路的人物形象。优美抒情的笔调、细腻精准的心理描写以及诗化的标题，都给小说增加了一种强烈的反讽色彩和思辨意味。
小说主人公“他”出身卑微，且“身材矮小，貌不惊人，没有天赋异禀”，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的“自我意识”突然降临，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惊天泣地的感动”；这种奇妙的自我意识又仿佛存在了很久：“一落地便尾随着他”。于是，世界就此展开。正是这种自我实现的意识支撑着他，让他在感受了种种“痛苦，孤独，挣扎和屈辱”，做出了种种努力之后，终于获得了他孜孜以求的金钱、权力和利益，获得了“实实在在的高高在上之感”。就连住房，他也刻意选了一套高层住宅：“按照他的意见，开发商特意留了这套贯通顶楼的大平层给他”，以便他时常能够“不动声色地流连于每一扇窗前，时而隔岸检阅万家灯火，时而傲然睥睨富豪人生”，并获取了楼亭街巷、花草树木、人畜虫鸟的仰望。
至此，他的人生不能不说是一种圆满和健全，他“甚至因此而感恩”，感恩于“自我”的蓬勃生长。然而，他的人生却也如同上了贼船，“总有人，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你留在与他相等的平面。你要不停地与之抗争”，使他越来越远离自己“为了从世俗中超脱”的初心。而且，这“累”之外，还有更多的“好处”：他一旦发现，只有“贪婪”才会带给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奖赏，那永不满足的欲望便让他变本加厉地撒谎、无休无止地贪婪。这时候，女人成了他不可或缺的“阵前的助威、战后的抚慰”，虽然她们“全都面目模糊”，但他以为至少有一个是与他相爱的，他为她毫不吝惜地奉献了财富、能力，还有秘密。当他和她的视频在网上疯狂转发时，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骗取他全部尊严和前程的不是金钱、美色和纷争，而是一直蹲伏在他灵魂深处的“恐惧”本身。洞悉一切的妻子给了他恩赐一般的宽恕，却激发了他的狂怒和巨大的羞耻感，结果，他扑向她，自己也从精心布置的“高处”——17层住房的窗口一跃而下，完成了他一个怪诞的夙愿，抑或某种救赎：“我要变成你窗前的一片云”…… （刘凤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