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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孩子鼓与呼——《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创作随想

来源:学习时报 | 董宏猷   2017年10月20日11:45

当中国梦照进现实

当出版社约我创作《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的时候,我一头扎进了生活。我要去了解今天的孩子们的真实状态,去倾听他们真实的心声。

我是在南方长大的。我首先要去的,是北方。我和出版社的编辑团队“梦之队”一起,专程奔赴大西北采风,深入到最基层的学校、村庄、家庭,去真实地触摸黄土大漠,感受大西北的脉动。山西,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我们去黄河壶口,看怒涛奔涌。去陕北延安,听信天游高亢入云。进“空洞化”的村庄,在窑洞与孤独老人促膝谈心。行走在多民族多信仰共存的大西北,亲身体验感受不同民族的生活方式,与藏族、回族、土族等少数民族的孩子面对面交流。

有一天,我们到延安的一个小镇的中心小学去采访。这个小学非常漂亮,教学大楼、教学设施,都很现代,硬件非常好。但是,当我们深入到一个个班级,才发现,这么大的一栋教学楼,才有60多个学生。其中,有许多学生的妈妈外出打工,不回来了。我问一个女孩,有什么梦想?她说,去南方,找妈妈,叫妈妈回来。这些失去了妈妈的孩子的眼神,深深地打动了我。我亲身感受到,三十年过去了,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巨变。即使是大西北偏僻的乡镇,学校的硬件,孩子们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但是,孩子们最需要的,是软件,是父母的爱,是精神的需求。于是,一个女孩的梦在旅途中破土而出:《妈妈,回来吧》。

我从少年时代起,就爱陕北的信天游,尤其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百听不厌。到了陕北,我了解到,山丹丹喜欢开在山的背阴处,因其生命力较强,以前在陕北的沟沟坎坎都很常见。然而,因为过度放牧加上连年干旱,当地生态环境破坏得较为厉害,数十年前,山丹丹花几近绝迹。延安市远郊有位农民,酷爱山丹丹花,决定人工培育山丹丹花。他带着干粮,到处寻找野生的山丹丹花,观察它的习性,经过百余次试种,几年后,终于成功培育出第一束山丹丹花。于是,在信天游的歌声中,一个美丽的山丹丹花之梦开放了。

在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我们亲身体验了大风突起,黄沙漫天,看到了中国长期坚持治沙的艰辛与成就。晚上,我们到一个最早参加治沙的老人家中采访。我发现,老人的牙没有了。聊天时才知道,当年他们治沙的时候,经常在沙漠里吃饭。一口饭,一口沙,牙就渐渐磨光了。这样一个细节如同一根火柴,点燃了我的灵感。于是,又一个孩子的梦在沙漠里萌芽了,那便是《爷爷的牙》。

在这样的亲身体验中,大西北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立体起来,从过去碎片化的个人经验,逐渐变成有血有肉丰满的存在。这样脚踏实地的行走与采风,收获的不是故事,不是风景,而是情感与情怀,是真实地感受大时代的呼吸与脉动。

于是,在创作《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的时候,我的眼前常常浮现着孩子们纯真的眼睛,充满渴望的眼神。我觉得,我有责任继续为孩子们立言,为他们呐喊,为他们鼓与呼。

孩子们的梦,是中国梦之根

我写了全球化背景下的孩子们对于中国梦、对于世界梦的理解与憧憬,写了今天的孩子们的格局与眼界。与三十年前的孩子不同,互联网时代的孩子,希望与牛顿和乔布斯对话,梦想着飞向太空,去考察火星。同时,我也写了贫困山区孩子们的疼痛,留守儿童与流浪少年的渴望,应试教育给予孩子心灵的压力与阴影,真实反映了在实现中国梦的转型变革中,孩子们的现实疼痛。于是,孩子们的中国梦,也在现实生活的品味与思考中,变成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一个个独特的梦想与期待。我觉得,中国梦是中国老百姓最实在的希望与追求,是世界对于中国现在与将来的理解与期待。而孩子们的梦,是中国梦之根,是中国梦最基础也是最本真的渴望与表达。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我要写的,是我的独特的个性化的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我乐意用我的理解,来筑构一个扎根于现实土壤,力求宏观的全景式的展示当下孩子们真实的生存状态与心理现实,形象地、童真地、诗意地再现孩子们梦想的梦幻王国。《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几乎直面了孩子们今天面临的所有热点问题,一点也不回避矛盾、疼痛与渴望,恰恰相反,我认为,它们是中国梦赖以生发的动力。当然,《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一点也不吝啬展示孩子们金子般的童心。为孩子们打好真善美的精神底色,一直是我写作儿童文学的初心与追求。

有学者评论我的梦幻小说,是“梦幻现实主义”文学的萌芽。在我看来,现实是梦幻的摇篮,梦幻是现实的花朵。作为一部全景式的梦幻体小说,是最需要也最考验作家的想象力的。但是,再美丽再奇特的想象,也必须植根于现实的大地,吸收营养,然后开花结果,枝繁叶茂。如同魔幻现实主义产生于拉丁美洲的历史变革之中,植根于拉丁美洲深厚的民族文化之中,梦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实践与发展,仍然有待于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土壤中,长出金枝玉叶来。

三十年前,我曾经聆听过冰心先生讲课。她语重心长地说,在中国,搞儿童文学创作,就要耐得住寂寞,要坐得住冷板凳,要“冷水泡茶慢慢浓。”冰心先生微笑着问我们,你们能坚持多少年?十年?二十年?我说,三十年!没问题!冰心先生笑了,说,好。能坚持三十年,我很高兴了。

一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我还在为孩子们写作。中国的儿童文学创作,仍然需要耐得住寂寞,仍然需要坐得住冷板凳,仍然需要“冷水泡茶慢慢浓”。那些真正植根于大地的茶树,那些深入茶山亲手采摘的茶叶,是愈泡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