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相较于描写冀中平原抗日战争的长篇小说《新儿女英雄传》《烈火金鋼》《平原枪声》《敌后武工队》《战斗的青春》等充满阳刚之气的传奇故事，孙犁的散文集《白洋淀纪事》则更多的是婉约之美，它不以描写故事见长，而是寓事于景，寓情于景，以小见大，每一篇都散发着浓浓的幽香，所以既是小说又是散文。说它是小说是因为它有一个独立的故事，说它是散文是因为它结构很散，并以写景抒情见长，于此我们见到了白洋淀独特的风光，于此我们读到了别样的抗日故事。

集子中的前两篇《芦花荡》和《荷花淀》是全书的核心，也是最为精彩的章节，是奠定孙犁先生荷花淀派开山祖师的成功之作。两篇散文都讲了一个很小的故事，而对于歼灭敌人都不作正面描写，反之着墨更多的是芦花荡与荷花淀的景物，写芦花芦苇，写荷花荷叶，写小渔船，写船上的妇女儿童，写水天一色，烟波浩渺，写抗日军民的机智勇敢，乐观豪迈。芦花荡中的撑船老人没有枪没有炮，可他却凭着娴熟的驾船技术和敌人周旋，最后成功地消灭了一小股敌人。荷花淀中的水生嫂原本是一个家庭妇女，她是去探望丈夫的，却在不经意间见证和配合了抗日战斗。比起那些酷烈血腥的故事，孙犁的散文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哭哭啼啼，而是轻灵飘逸，婉约唯美，抗日故事写成这样的风格应该说是孙犁的首创和独创，所以它是民族革命战争中的奇葩。

《白洋淀纪事》写了许多女性，这也凸显了女人阴柔的一面，他们没有男人那样血气方刚，也没有男人那样冲锋陷阵，他们往往在后方，在男人的保护之下，他们柔弱，他们纤细，但是就是他们却在人们不屑一顾之间成就了男人，成就了伟业。水生嫂的贤惠善良，给水生撑起了一个家，水生一去八年，抚养儿女，照顾老人，全凭水生嫂打理，但她又是那样的默默无语，作家写了冷月如霜，写了征人之苦，但是就没写离愁别恨，而是写水生嫂的勤劳，一顿早饭，一缕炊烟，却写尽了一个八路军媳妇的知书达理。同样，香菊的聪明能干在根据地也是有口皆碑的，当划成份刮起左的风暴的时候，她坚持政策，团结大多数人共同抗日，并且生产自救，赢得了好评。而这些都不是干巴巴的平铺直叙，而是通过一些家长里短的故事来描写她的性格。因而它是细腻的，抒情的。

在这里我们看到抗日烽火燃遍冀中平原，燃遍白洋淀，根据地的人民是那么顽强，那么英勇。房子是烧了，但还有炊烟；草是枯萎了，但花还开着；淀是围了，但人们还在打渔；冷月虽然是凄清的，但还照着人们前行的道路。作家没写酷烈的战斗，没写血火拼杀，他就写根据地人民的坚韧执着，写苦难中的人民生生不息的斗争。但是同样感人，同样可歌可泣。吴召儿带领八路军转到山里打游击，她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八路军有她当向导如鱼得水，游韧有余。秀梅在白色恐怖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成功配合男友从伪军手中夺下枪枝，以后又帮助男友的父母渡过重重困难，表现了一个抗日军属的高风亮节。刘兰作为一个八路军护士对革命军人用情之深也很见光彩，她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就是对病人尽职尽责，嘘寒问暖，有空就给病人唱歌讲故事，用自己的热情和善良疗救着每一个伤病员。

孙犁善写小故事，并且善于写景抒情，不管是芦苇荡或者是荷花淀，或者是山里的斗争，都写得有声有色，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所以他笔下的白洋淀水声荡漾，花枝摇曵，我们随着他的笔触了解到了白洋淀的民风民俗，白洋淀迷人的风光，比如人们如何下地干活，如何织席编苇，如何坚持淀上斗争，如何挖地道，又如何跑山里打游击等等。总之作家的风格有别于其他地方，有别于其他小说，有别于其他散文，孙犁先生是在用工笔来描写民族革命的战争，他的笔法是清新隽逸的，隽逸中又有挺拔，所以他塑造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典型形象，典型人物，从这个意义上说《白洋淀纪事》是伟大的，也是美丽的。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香港诗词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