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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自有它的去处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雨来  2017年10月10日14:14

青年女作家月下的新书《梦里也知身是客》出版了。近年来,她笔力甚健,著述颇丰,横跨小说、评传、文论等多种文体,涉猎中外古今,以统一的内核,聚焦于与她“同类”的女性作家和青年女性的命运尤其是情感世界,引人注目。新书在延续上述主题的基础上,又有新的突破,别开生面,再创新境,尤令人欣喜。

月下称新书是一部小小说集,在文体上不同于此前的《你是笙歌我是夜》等长篇和《蛀空》等中短篇小说,反映了她不拘一格的创造意识和灵活驾驭不同创作形式的能力。在写作手法上,新书收录的篇章多采用散文化的叙事方式,结构上大胆留白,再以她向来飘逸流丽的文风相贯穿,读来轻灵隽永,耐人寻味,更给人以新颖新奇之感。

但新书最让人印象深刻并发人深省的是内容上的“新”。月下此前的小说,多描写人的情感纠结,但往往人物只有“爱情”却抽离了实际生活的支撑,于是故事如同其中的人物和她们的爱情般,都难免空幻空虚而显得不接地气。以此为参照,新书便反衬出一种迥然不同的质朴气质。其中的故事多描写或刻画出寻常百姓,尤其是乡村或小城镇居民以及城市务工者的生活图景,他们的作息起居,他们的欢喜哀愁,朴素而实在,仿佛可以看到炊烟升起,听到柴门犬吠,闻到汗水的咸味,觉察到身体的热度,读来极易达成通感,消泯了距离与隔膜。

生活是最现实的。生活也自有其规律。生存应是生活的基础和第一要义,其他如爱情、理想等等都是在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后生活的附丽。比如书中的“我”和同学“蒋承宇”,聪慧,有才,早熟,心比天高,为不走寻常路而辍学,但人总得吃饭,“无论是数学方程式还是纵贯古今的历史,都不能当饭吃,才子也是要生活的”,只得去工厂作工甚或开黑出租,只怕反而走上了更寻常乃至消磨的道路。这种生活“现实性”的负荷,可归因于个性化的主观;但生活本身的残酷,更是不得不现实的普适的客观。书中人物多出身于乡村,身逢城市化强力推进、传统农村迅速凋敝的大潮,被裹挟入全然陌生的城市,背后家园荒芜根已衰败,眼前无关系无背景无资本举步维艰,对人生如寄的畸零漂泊感触尤深,真是“梦里也知身是客”。月下的书写即温婉又准确地表达了这样的情势与感受,读来常不由联想起鲁迅先生的《故乡》等小说,那种对社会变迁中乡村和普通民众生活既哀且痛又饱含同情的关注,从而具有了社会文本的意义。

然而,如费里尼所说“无论如何,生活自有它不容否认的甜美”。经历过现实生活的磨砺,会发现能够长久回味并留下恒久美好印象的仍是童年的记忆,能够给予人们可靠慰籍的仍是家庭的亲情,它们是我们生活中“不容否认的甜美”。月下新书中的“我”虽然叛逆、自我、疏离,但对无私包容的父爱母爱有着细腻敏感的描写,表达了深致的感恩;对弟妹对后辈,虽有微妙的隔阂,但更多关爱与宽容;对童年的故园对看家的狗儿也都寄予了温情的眷念,真挚真诚真实,读来倍觉感动。正是因为这份“甜美”,我们能够在现实的生活中披风沐雨,奋力前行。

书中一处提到电影《大河恋》,电影以大河比喻岁月如流人生如长河,既是作者的心水,也是我的挚爱。感触尤深的是最末的台词“大河缓缓流淌,河流声象首四拍子的歌……,最后,所有这一切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一条穿越时间和生命的河流”。大河有其流向,生活也自有它的去处,月下的这部书就是她唱给这悲欣交集的人生长河的一首生命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