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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继光和他的战友李继德

来源:文艺报 | 有令峻  2017年09月29日07:36

上甘岭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最著名最惨烈的战役,黄继光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影响最大、受表彰规格最高的战斗英雄。

黄继光,原名黄际广。1931年生于四川省中江县,中国人民志愿军15军第45师135团二营通讯员。1952年10月20日在朝鲜上甘岭地区597.9高地牺牲,1953年3月8日被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追记特等功,并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级英雄”称号(我军至今只有同为志愿军英雄的杨根思和黄继光获得过这一级别的最高荣誉);所在部队党委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追授“模范团员”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

1954年4月,毛泽东主席接见了黄继光的母亲,并请黄妈妈、刘胡兰的母亲、志愿军女英雄林范洪(作者有令峻为她写过纪实散文,发表在2016年9月11日《齐鲁晚报》)和一位女飞行员代表到中南海做客。毛主席共接见黄继光的母亲三次。

在山东省高青县黄河岸边的木李镇三圣村,有一位82岁的老人李继德是黄继光的战友。

李继德1935年8月13日出生,1951年1月14日(15岁)从高青青城镇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天上午与邻村的娃娃亲未婚妻齐振英拜堂成亲,当天下午跟随新兵连步行去德州。三天后到达德州,换上军装乘上闷罐车奔赴吉林省丹东。1951年2月进入朝鲜,被分配到15军45师135团二营六连一排一班,与3月到达朝鲜的四川战士黄继光在一个班。在相处一年8个月的时间里,二人互帮互助,互相关心,结下了比兄弟还亲的战友情谊。黄继光比李继德大4 岁,像哥哥一样关心他。在冬季零下30多摄氏度的夜晚,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相互取暖,睡了一个多月。1951年7月,二人同时加入共青团。1952年5月,二人同时担任营首长的通讯员,黄继光担任副营长兼参谋长张广生的通讯员,李继德担任营长秦长贵的通讯员。1952年6月,李继德、黄继光随部队进入上甘岭阵地。在上甘岭的坑道中看了苏联电影《普通一兵》后,黄继光紧握住李继德的手,对他说:“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咱们相互约定,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了,你给我家写信。如果你牺牲了,我给你家写信。”

上甘岭战役于10月14日开始。

李继德说,黄继光牺牲的这天是1952年10月20日。从一大早,美军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还是飞机先来轰炸,然后是24管的炮又炸了一遍,再放烟雾弹、毒气弹,接着他们就开始进攻了。

开始是六连守阵地,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但六连伤亡很大,营里又调四连上去,打退敌人的多次冲锋,四连伤亡也很大。

敌人调来了一个营的兵力集中冲锋,把八连逼进了坑道里,在上午11点多的时候占领了597.9高地,封锁了八连的坑道口。然后,敌人就抓紧在交通沟的沟口上修起了一个碉堡。

敌人的碉堡位于我方阵地的东南方向。它是临时搭起来的。也就是他们占了阵地之后,在中午的时候,用麻袋装了石子和土搭起来的,上边用木头盖顶,铺上草,再压上一些土。这个碉堡的下边连着一条战壕,也叫交通沟,沟中藏着敌人。敌人给碉堡中的两挺机枪提供子弹。碉堡的射击孔有20多公分高,40多公分宽,离外边的地面有半米多高,从里边伸出两挺机枪,往外射击。碉堡的前边一直到我方阵地,是一条100多米的开阔地。碉堡的右边(从我方的方向看)是一道高高的山崖,左边是一道深深的山沟。从左右两边都过不去,无法从侧面把这个火力点打掉。当时营里也没有无后座力炮、火箭筒一类打碉堡的武器,没法远距离摧毁它。只好在机枪的掩护下,由战士们冲上去炸毁它。但我们的机枪对敌人的机枪形成不了压制和威胁。敌堡的射击孔位置比较低,也比较小,我们的机枪子弹打不进射击孔里去。

已经上去几个组了,但这几个组的战士都牺牲了。到了晚上,敌人的照明弹把碉堡前的这一片开阔地照得很亮,一旦有攻击小组出击,敌堡中的机枪就开火。开阔地上已倒下了十几个战士。

军师团首长一级一级下令,一定要夺回597.9高地。营连首长紧急商议,怎么尽快摧毁敌人的这个火力点,重新夺回阵地。

就在这时,这个时间大概是晚上8点到10点。黄继光站了出来,对营长秦长贵说:“营长,我去!”接着,六连连长万福来的通讯员吴三羊也说:“我去!”教导员申维恒的通讯员肖登良说:“我也去!”

营长秦长贵大喊了一声,说:“好!你们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由黄继光任组长,马上出发!”又命令机枪手,“机枪掩护!”

黄继光背上背了一支带刺锥的步枪,背个黄挎包(挎包上有染上的蓝墨水),腰间扎了一条皮带。他们三个人出发后,每人左手拿一个大手雷,右手和小臂撑在地上匍匐前进。开始行进的还比较顺利。但又行进了三四十米,也就是离敌堡还有四五十米时,敌人的机枪一个劲儿扫射,吴三羊、肖登良就中弹倒下了。黄继光往前又冲了十几米,在离碉堡还有20多米时,也中弹倒下了。过了也就十几秒钟,只见黄继光趴在那里,双手在身子前边动了一下,原来是他把手雷把上的盖子拧开了,又把手雷的弦一拉,右手用力在地上一撑,身子随即站了起来,在敌人机枪扫射的子弹中往前猛扑了过去,扑到敌堡前,左手把手雷从射击孔中塞了进去,用胸膛堵住了两挺冒着火舌的机枪。

手雷比手榴弹引爆的时间短,也就两秒钟。黄继光显然是算好了手雷的引爆时间,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冲到敌堡射击孔前的距离,才作出了这个重要决定的。

手雷“轰”地一声爆炸了,地堡顶上升起了一团烟雾,敌堡中的两挺机枪顿时哑了。营长秦长贵一看,大喊了一声:“司号员,吹冲锋号!”冲锋号响了,战士们一跃而上,冲出了工事。八连这时也从坑道里冲出来了,几股队伍一起冲杀,快速来到敌人占领的交通沟上,冲沟中的敌人一顿扫射,打死打伤了许多敌人,重新占领了阵地。

黄继光牺牲后的第三天,即1952年10月23日,李继德在上甘岭阵地上送信时,碰上联合国军进攻,他用一支带刺锥的步枪,连续刺死两个敌人,被敌人自动步枪的三发子弹击中左侧腹部,子弹从腹部右侧穿出。李继德昏迷倒下后,被送到位于五圣山坑道中的45师收容所,由16岁的女卫生员王清珍(电影《上甘岭》中女卫生员王兰的原型之一)包扎后,在夜间送到阳德火车站。火车运行一天一夜到达吉林省集安,两天后李继德又被送到辽宁通化,由医生简单处理伤口后,用火车送至位于黑龙江省庆安县的20军野战医院一分院救治。两个月后,伤口基本愈合。李继德要求重返部队,但医生下的结论是“不合于部队工作”。1953年2月,李继德和一批伤病员转移到位于山东省枣庄市薛城县的华东军区训练二团。1954年6月退役,当时19岁。

李继德没有入党,没有立功,也没被评定残废等级。回家后在黄河上当了一年多船工,后一直在家务农,先后担任过20年村生产大队大队长。

但他一直忘不了与黄继光在上甘岭上的那个重如泰山的生死约定。他曾给四川省中江县写过几次信,想与黄继光的家人联系上,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没有收到回信。

直到2015年3月,年已80岁的老战士李继德听到孙女说,有人在网上污蔑贬低质疑黄继光。老人十分气愤。他向木李镇的通讯员讲述了自己和黄继光深厚的战斗情谊,通讯员联系了《鲁中晨报》等媒体的记者,在媒体上报道了老人与黄继光的战友情谊和事迹,并联系了四川省中江县黄继光纪念馆。报社派两辆车由记者陪同李继德去中江县,拜谒了黄继光纪念馆,会见了黄继光的弟媳、侄子等亲人,拜谒了黄继光父母的墓地,了却了老人60多年来的一大心愿。黄继光生前所在部队闻讯后,邀请李继德去了位于湖北省的空降兵部队,参观了黄继光连。老人还穿上军装手握钢枪在部队哨位上站了岗。

之后,老人应邀到北京、安徽等地为干部、群众、学生、部队、民警做了多次革命传统教育报告。也不断有人慕名来拜访老人。老人的事迹感动了许多人。

从2015年,黄继光生前所在部队的官兵每年春节前都来看望老人。黄继光的侄子、黄继光纪念馆负责人黄拥军三次来看望老人,把老人当作自己的叔叔。

据老人讲,黄继光的战友如今健在的只有他一个了。

今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黄继光牺牲65周年。老人的事迹和精神对于弘扬革命英雄主义、国际主义,对发扬革命传统,振奋人们的斗志,建设祖国,保卫祖国,具有重要的意义。

2017年2月,中央电视台两个频道来为李继德拍摄了专题片。清明节之前,李继德老人应邀去四川省中江县参加了隆重的纪念黄继光的活动。老人参观了黄继光纪念馆,又来到黄继光父母的墓地前,献了鲜花献了酒,跪下磕了头。中央电视台全程录像,并采访了老人两个小时。

老人说,我有两个愿望,一是去朝鲜五圣山上甘岭祭奠黄继光等牺牲的老战友们,二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加入中国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