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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歌剧《檀香刑》诞生记 独家专访编剧莫言李云涛

来源:大众日报 | 逄春阶  2017年09月22日14:48

原标题:李云涛:让《檀香刑》“立”在舞台上

根据莫言小说改编的首部民族歌剧《檀香刑》历时六年精心打造而成。继6月23日在省会大剧院成功首演后,9月11日晚在潍坊开始巡演,再次引起业界和观众高度关注。本报记者在潍坊分别采访了歌剧的编剧莫言和编剧、作曲李云涛。

《檀香刑》首演新闻发布会、首演,莫言都参加了,潍坊巡演,他还能参加吗?9月11日下午3点,在G187次列车上,我见到了莫言先生,他又专程为歌剧《檀香刑》而来。莫言说:“歌剧不是小说,它只是利用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故事情节,是一种再创造,唱段唱词要求比较简练,通俗易懂,生动传神,朗朗上口,需要不断润色、打磨。歌剧艺术是迷人的,它的迷人之处在于每一次演出都是一次新的创作,都给人惊喜,在每一次演出和观众的交流中都会获得新的灵感。歌剧的事儿,你跟李云涛多谈谈。”

9月12日下午,我见到了山东艺术学院音乐学院院长李云涛教授,他说的关键词只一个“立”字,六年打磨,无非是要让《檀香刑》“立”在舞台上。

十年:在等待,也在酝酿

李云涛第一次读《檀香刑》是2001年,38岁,他是用高密话读的,或者说是带着茂腔调默“哼”的。“用高密话读,感觉特别有意思,你用普通话真不大行。用家乡话,太亲切了,里边那些事儿,感觉历历在目。”李云涛老家是高密市夏庄镇东李家苓芝村,上小学,就参加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就会唱茂腔,也会伴奏。“我看完小说,喜欢得不得了。”

其实,李云涛憋了好多年的劲儿,心头萦绕着一个梦,要写部歌剧,李云涛想挑战自我,但是没遇到合适的题材。“作为个人,很难约人家给你写剧本啊。是不是?作为文艺院团可以约,走市场嘛。我是搞教学的,个人没法去约。你即便是约了,如果不合适,你谱不谱啊?这都是些现实问题。”李云涛说。

机遇就在李云涛等待的时候来敲门了。

2010年,山东省歌舞剧院排演《赵氏孤儿》,李云涛去观摩,他看到编剧、作曲是莫凡一人承担。“那天晚上,我就突然地,一下子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改编《檀香刑》的冲动,原来自己也可以跟莫凡一样,既当编剧又当作曲啊。这样我就不用去约编剧写剧本了。我想怎么写怎么写,想怎么干怎么干。我想早一点就早一点,想晚一点就晚一点,都自己说了算,不用去卡那个时间点。”李云涛回忆。

李云涛回家后,又找出了那本《檀香刑》。越看越拿不下眼,简直入迷了,越看越想改编。“《檀香刑》的文学基础太好了,我又不是专业编剧,你要叫我凭空想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有了小说,等于有根杆子一样,顺着杆子爬吧。说实话,我真感到荣幸,摊上了这个好题材。有个非常优秀的作曲家,听说我们改编《檀香刑》,他一听说,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改编呢,这个题材太适合歌剧了。”李云涛笑着道。

2011年春节,正月初二,李云涛约着时任高密文广新局局长邵春生拜访在老家过节的莫言。一见面,他就开门见山:“莫言老师,我想把《檀香刑》改编成歌剧。他说,行啊,改吧,我没意见,你随便改。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他说的随便改,后来我琢磨,就是说,你别有什么顾虑,就按照歌剧的要求改。”

回济南后,李云涛开始动笔。他最早想写个小型实验性歌剧,人物非常简单,四个人,在小剧场演出,实验性的,小众化的。就在那年秋天,莫言小说《蛙》获得茅盾文学奖,恰逢高密搞红高粱(国际)艺术节,莫言出席,李云涛把第一稿拿给他以后,莫言提出建议,最好搞成大型的舞台剧,根据小说的容量,小型剧涵盖不了。“后来,我觉得也是,搞这种现代派的实验剧,也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还就是旋律型的,好听,我有这种追求,人物也多,好布局。”李云涛说。

十年等待,李云涛48岁了,正是阅历、经历、精力最好的时候。他开始了歌剧创作圆梦之旅。

秘密:在小说《后记》里藏着

李云涛对小说《檀香刑》可谓了如指掌,想翻哪一段,如探囊取物。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小说的《后记》里藏着秘密。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1986年春节,我回家探亲,当我从火车站的检票口出来,突然听到从车站广场边上的一家小饭馆里,传出了猫腔的凄婉动人的唱腔。正是红日初升的时刻,广场上空无一人,猫腔的悲凉旋律与离站的火车拉响的尖锐汽笛声交织在一起,使我的心中百感交集,我感觉到,火车和猫腔,这两种与我的青少年时期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就像两颗种子,在我的心田里,总有一天会发育成大树,成为我的一部重要作品。”猫腔,其实就是茂腔。为了便于文学化表达,莫言将“茂”,改成了“猫”。

李云涛说:“莫言老师在《后记》里说,《檀香刑》是他创作过程中的一次有意识地大踏步撤退,可惜撤退得还不够到位。我理解就是往民间回归。特别是茂腔元素。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啊,家是高密的,从小就听茂腔长大的,一般人很难把茂腔的东西,融到歌剧里,你现学,也只能学个皮毛。”

我也从小熟悉茂腔,在潍坊大剧院,一听到歌剧尾声的唢呐凄婉的嘶鸣,茂腔旋律起来了,我禁不住潸然泪下,看了两场,两场都没忍住。

一束灯光,一椅一人,一曲苍凉的山东琴书,拉开了歌剧的大幕。这不是姚忠贤老师吗?我曾经采访过老先生。他是山东琴书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姚老师一袭白衣,我在台下望,如一坨“冰雪”,就是这坨会唱的“冰雪”,成了穿线人,通过“道白”“说唱”的形式,把剧情进行串联和铺垫,这样的处理,不突兀,自然妥帖。

有位专家说,这部歌剧将地域性民间音乐元素作为民族性的全部内涵,注入到歌剧创作中的每一个层面和细节之中,用独特的笔触和视角诠释了作曲家所理解的民族歌剧的本质。

“我们选了四个山东琴书表演艺术家,最后确定了姚老师,尽管年逾古稀,但他演唱非常到位。”李云涛说。

唱段:每个都当成最重要的去写

李云涛每次跟莫言接触,只谈歌剧,其他一概不谈。他就是要一门心思,为社会奉献一台弘扬民族精神、彰显山东特色、具有国内一流水平的舞台精品。“我写了孙眉娘唱的《相思曲》,让莫言老师听了听,他也挺满意。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写了一个大纲,也就是在他心目中的歌剧是个什么样子。在那个大纲的基础上,我根据歌剧的特殊要求,作了修改,思路一下子就理出来了。然后,就开始人物的安排,因为是自己参与编剧,人物安排我就比较自由了;如果前边有个人给你编好了,我还不好给人动。我是作曲专业,编故事不是我的强项。把里面的精华抽出来,也很难。《檀香刑》小说四十多万字,剧本很短,就是几页纸,有了大纲,我就有了遵循。”

剧本初稿出来,李云涛开始安排唱段,咏叹调,宣叙调,对唱,重唱,合唱……“《檀香刑》整体是悲剧,但是从头到尾,全是哭哭咧咧的,也不行。那样的话,太压抑,我就弄了个叫花子四重唱,没想到,他们对这四重唱,印象特别深,四重唱里面,叫花子为了救孙丙,那个唱词极其简单,就是表现叫花子不怕死,油耷拉乎的,还有点紧张的状态,把这些放在什么位置,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都仔细琢磨。莫言老师帮着改,有的段落他就直接写。这个唱段一下子就充实了。他不了解的情况,我们再碰撞一下,再改。”李云涛说。

2012年夏天,莫言获“诺奖”前夕,李云涛放暑假回高密,他写了两三个唱段,打印出来给莫言看,莫言就在打印稿上面手写。“他确是快手,头一天下午吃饭时交给他,第二天就改过来了。好多唱段,比如,词的风格、内容场景、结构都要考虑到。还有,到底怎么结尾?怎样在结尾有震撼力?我们反复推敲琢磨。”

李云涛说,六年打磨,也不是天天干这个,他还有教学、管理等业务。“我主要利用了礼拜六、礼拜天,寒暑假,就在办公室里。不去弄这个剧,就觉得心里不踏实,感觉这一天浪费了。去了以后,哪怕改了一小节,我就赶快发给打谱的,他再发给我,哎呀,我觉得这一天干了一个事,心里踏实,真是把这部戏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不释手。一接触剧本,我啥都放下了,能静下心来,我对待每一个唱段,都把它当成最重要的唱段去写。换句话说,像对待主要唱段一样,认真地去写每一个唱段。从来没有把主要唱段写好了,其他小唱段忽略的情况。好处是,不是很着急,一个唱段,可能得几个月,反反复复,找人试唱,听了不满意,再修改,包括钢琴的伴奏版本。一直到自己感到满意了,试唱的也满意了。周围人听了也满意了。才定下来。然后慢慢再写。”

李云涛的创作状态,让我想起曾国藩的话:“凡物之骤为之而遽成焉者,其器小也;物之一览而易尽者,其中无有也。”凡是短时间仓促做成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东西,必定没有什么内涵。打量当今舞台上的有些剧目,其器甚小,为何?时间不够,仓促而为,短斤缺两。属于早产儿,虚弱苍白,了无生气。有些题材很好,恰恰就是“骤为之而遽成”,以半成品示人,如未熟之瓜,青涩之杏,啖之酸麻硬苦,必欲吐之而后快。

团队:为山艺提气的优秀群星

从2012年10月11日莫言获“诺奖”到年底,李云涛没跟莫言见面,直到2013年1月,才正式签了合同。“签了合同,就没有退路了,你必须得‘立’起来!”李云涛说到“立”字时,咬得特别重。

逐渐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到2013年底,基本唱段全部写完了。钢琴版不但写完了,还录了小样。李云涛开始为乐队谱曲了,一直写到2014年。2015年准备申报国家艺术基金。“惋惜的是,那一年主要扶持已经‘立’在舞台上的剧目,我们才写出剧本,没申报上。现在想想,那年亏得没报上,报上以后,整个会很仓促,可能更忙乱,效果不一定好。没申报上,也给我提了个醒,评委没通过,这里面肯定还有不完美之处。那更得细细打磨。”

2015年下半年,李云涛又带领团队到北京录管弦乐队谱。“管弦乐队谱录完了有个好处是,你听到这个音乐,就差没在舞台上演出了,音乐的东西基本成型,心里就比较有数了。2016年又申报文化基金,顺利通过。”

2016年8月份通过,要求一年之内完成,李云涛开始组班子,联系演出团队。“歌剧要‘立’在舞台上,我是一个前期创作者,其实,仅仅是一半,‘立’在舞台上,主要是另一个团队,导演、舞美、灯光、音响、乐队、演员。让我最欣慰的是,演出团队基本是山东艺术学院教学实力的展示。山艺领导的全力支持,那就更不用说了。”李云涛说。

孙眉娘的扮演者宋元明是山艺引进的重点人才,她被维也纳文化媒体称之为是纯正的大抒情女高音,声音统一有磁性,是很具潜力的年轻歌唱家。李云涛说:“宋元明9月10日晚上还在国家大剧院演歌剧《骆驼祥子》,饰演小福子,11日上午坐火车到潍坊,和指挥一起回来,中午饭都没吃,就得去化妆,下午三点就得排练,晚上演出。12号晚上还得再演一场。大家都很敬业!”

歌剧真正排练是从今年3月份开始,导演陈蔚率领的主创团队5月3号进住山艺。莫言亲临现场,出席了5月27号的新闻发布会和6月23日在省会大剧院的首演。

9月12日晚,潍坊巡演第二场演出结束后,在餐馆里,我巧遇部分演职人员吃夜宵,他们依然沉浸在角色里,兴致勃勃地讨论戏,那股投入劲儿,让我深深感动,忍不住敬了一杯薄酒,请他们签名留念。

歌剧被称为“音乐艺术皇冠上的明珠”,它集中了文学、戏剧、美术、音乐、舞蹈等各种艺术门类的表演形式,所以歌剧制作复杂、成本大。歌剧能显示一个地区的实力。我了解到,在潍坊的演出,从编剧到作曲,到舞台美术,到舞蹈,唱,灯光、音响等等,在台上和乐池里的演职人员150多人,加上工作人员200多人。

明年是山艺建校60周年,毫无悬念,作为山艺建校以来第一部原创歌剧,《檀香刑》将是最好的校庆献礼作品之一。李云涛说,他也在期待着:“作为一个艺术院校,能排这么大型的舞台剧,阵容那么强大,这是早前确实没想到的。”

主题:血性汉子的爱国情怀

莫言说,和《红高粱》一样,小说《檀香刑》也取材于老家高密,以清末德国殖民侵略山东半岛引发人民抗击外敌暴行的事件为背景,孙丙的人物原型在近代史和地方县志都能查到。艺人孙丙身上体现出的是朴素的血性汉子的爱国情怀。

莫言对小说《檀香刑》情有独钟,对同名歌剧依然如此。歌剧首演前的农历四月初八,他欣然赋诗一首:“一曲高歌动九霄,檀香郁勃气缭绕。兴叹今朝山河好,谁知当年泪如潮。”

我看了两遍歌剧,感觉有血性而无血腥,多悲壮而少悲伤,歌正义而祛邪恶,净化心灵,警醒世人。稍加时日,精心打磨,将成为真正的原创精品。

在潍坊巡演的两场,跟在济南首演的三场一样,效果很好,好多人说没想到,和心目中的《檀香刑》不一样,大家都惊讶,怎么能在舞台上演《檀香刑》?李云涛说:“有人有种误解,他们可能连小说都没看,道听途说,认为小说只是描写残酷的刑罚,很血腥。其实我们给歌剧的定位就是非常朴素的爱国情怀,反帝反殖民的主题。作为一百年前的农民来说,理念保守是可以理解的,你扒了俺的祖坟,弄了俺的庄稼就是不行啊,俺就要反抗。歌剧唱词里面就有这样的唱:‘他(孙丙)是条好汉子,浑身血性……’”

潍坊学院教授魏晨明看完歌剧后,一字一句地说:“孙丙抗击侵略是大义,叫花子替孙丙去死是大勇,钱丁夫人掩护眉娘是大仁,钱丁弃官救孙丙是大德,孙眉娘舍身救父是大爱,这一切都是通过歌声传递出的是正能量。正是依托大主题,《檀香刑》‘立’上了大舞台。歌剧形式属于西洋艺术,《檀香刑》把西洋艺术和传统艺术结合,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有益探索。”

我了解到,今年大型专业刊物《歌剧》第五期刊登了三篇文章,对《檀香刑》发表了中肯评论。

李云涛说,用国际语言讲述中国故事,《檀香刑》改编,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尝试。下一步他们也在考虑怎么走出国门,到国际舞台上巡演。

歌剧:追求完美不止步

到9月12日,歌剧《檀香刑》已演了5场,每一场之后都有微调,都有变化。李云涛说,他和莫言经常交换看法,哪个地方应该再改改,会更合理一些,哪个地方再作一下铺垫,可能对后面的剧情,更好。人物之间关系的安排哪些还不太合理。这样需要再去打磨、修改等等。“8月初在高密,我见到莫言老师,我跟他说了,最好在哪个地方再加个唱段,有观众反映不大过瘾。现在整场剧不大到两个小时,最好加到两个小时。我提供给他首场演出的光盘,他马上就看了,第二天,又写了一个新唱段。也就是孙眉娘唱的最新唱段,写得很漂亮。我根据曲子要求作了些微调。在潍坊演出时新唱段加上了:‘天啊,老天爷啊,把我们变成两只白鹭吧,让我们翩翩起舞,并肩登上高峰……’ ”

李云涛很少接受采访,也很少谈个人。其实,他本人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1979年考入高密师范数化班,专业是化学教育,除了学习化学,他特别爱接触音体美老师,因为他从小喜欢吹拉弹唱,喜欢美术。1981年,高密师范缺音乐和美术老师,120个学生,就留了李云涛一人,让他教音乐。他自知不是科班出身,感到压力很大。

1982年省教育厅有个培训计划,高密一个名额,派给了李云涛,他极其幸运地来到山东师大音乐系培训了五个月。“那五个月,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这才真让我走上了音乐道路。结业后,我拿着他们的教材回去自学,视野一下子打开了。”

李云涛决定继续深造,边教学,边自学,过去上的是理科,他又补习了历史、地理,1984年9月,李云涛考入山东艺术学院音乐系,山艺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为一名优秀作曲家,他发表音乐作品500余部(首),其创作的音乐作品荣获文化部“文华奖”、中国音协“金钟奖”,以及山东省第一届、第五届泰山文艺奖一等奖等奖项。

一个化学专业的学生,成为作曲家,二级教授。难道还不够传奇?李云涛说:“我也不知道,就这么一天天走过来了,好处是咱不偷懒,不耍滑。”这倒是真的,一部歌剧可以慢慢磨6年!

鲜为人知的是,李云涛还是大众日报社社歌的曲作者。2009年1月1日是大众日报70周年创刊纪念日,2008年初开始征集社歌作者,于是产生了乔羽作词、李云涛作曲的大众日报社社歌。

李云涛笑着说:“谱曲大概花了一两天时间,关键啊,是人家乔羽老师写的歌词太好了。他写的是,‘我们从枪林弹雨中来,告别了一个旧的世界;我们高举着真理的火炬,呼唤一个光明的未来……’前卫歌舞团女高音歌唱家王丽华首唱,真好。”优美的社歌是献给大众日报的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

“乔羽老师写的歌词太好了”“莫言老师的小说太好了”,这是作为合作者的李云涛句式,这是谦虚的句式,低调的句式,这个句式能照见他走过的路和人格,能滋润他出精品。

在今天浮躁的社会,功利的年代,歌剧《檀香刑》会让人们放慢脚步,沉下心来,想想我们为什么出发?我们的初心何在?让人惊醒,让人思考,让人重新对自己的道路作出评判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