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儿子从小是爷爷一泡屎一泡尿拉扯大的。上班以后，对他的晚年幸福格外操心，经常提醒，事情多，经济短的老子：一定要孝敬老人，给后人留个学习的样子。老子当时像吐枇朳米一样嗯嗯地答应。

前年过春节，儿子暗示老子：喊爷爷过来一起度，顶上天就是多一双筷子，又不增加啥子啰嗦。老子笑眯眯地说：好吧，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可是，别忘记，他年龄大了，难得挪步，是不是我们提前回去看一下，给点人民币，就表示一起过春节了。儿子点点头。

去年，儿子听说爷爷几顿没有动筷子，脸上的皱纹多了起来，又建议老子：马上去接爷爷下来看看病，免得深沉了花去多的。老子脱口而出：要得，反正医院在附近，但是，你要晓得，他最信药的医生，还是原来生产大队的那个女赤脚医生哦。儿子语塞。

今年，儿子偶然感觉爷爷的话，越来越少，有时间还语无伦次的，再提醒老子把他接过来一起过日子：老子和颜悦色地说：要得，正好还有一间空屋子，但是，你要想到，上的上班，上的上学，晚上才落屋，吃饭问题究竟啷个解决。儿子补充说：干脆送到养老院去，我来赞助些钱。老子笑了，好吧，明天就请假去办理。谁知道，一行人到了老院子，屋的破门敞开起，爷爷爬在地上不停地抽蓄，身边放着安眠药瓶子，马上拨打120，结果为时已晚，驾鹤西去。

一时间，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背地里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儿子气得低头不语，牙齿嘎嘎直响。

时光荏苒。儿子在大城市有了房子，老子依然住在小城市里。

一回，老子试探性地说：想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和你一起走。儿子过一阵才说：好是好，天伦之乐，但是，我工作忙，没有时间陪您，还是住在老地方好些，熟人多，时间过得快。老子顿时把话收回。

又一回老子恳切地说：想来你那里耍几个月，看看大世界。儿子头也不抬地说：热烈欢迎，可是，来了就抓紧看，逗留的时间，越短越好，这里雾霾重，交通拥挤，噪音很大，绿色食品少，我就准备回来买房子，网上上班，或者搞走读了。老子闷闷不乐地说：那，等以后再谈了。

再一回老子眼巴巴地：想来大城市看看病，最近身体怎么突然老是不舒服。儿子喜笑颜开地说：完全可以，有医疗保险卡，方便，不过，你的那些老毛病我晓得，哪里看都一样，过两天，我忙完了，网购点药给在你手头，请一定记住，是药三分毒，少吃为佳哟。

过了几天，儿子出差顺便回家，刚到电梯口，看见老子满身沾些呕吐物，在水泥地板上，往电梯口，蜗牛似的趴，赶忙问啷个，他什么也没有答，只是指了指门口的安眠药瓶子，就呼呼呼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子立马背去医院抢救，可是，刚进医院大门，就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霎时间，街谈巷议，老子的今天，莫非是应了屋檐水滴旧窝的话。儿子听了，满脸露出有口难言，后悔莫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