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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和野兔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猴上猴  2017年09月13日09:08

田鼠和野兔是一对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田鼠住在农田边蒿草丛中一个洞里,他平常会吃一些野草的根,丰收的时候,他会收集农民遗落在田间的麦粒、豆子、花生,然后囤积在洞里,慢慢地吃。野兔住在河堤下菜园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平常吃野菜。丰收的时候,嘴馋的时候,野兔会到菜园里偷一些白菜啦、萝卜啦,尝尝鲜。

可是,农民说,田鼠和野兔是有害的动物。他们用农药药田鼠,用夹子捕捉野兔,用狗追赶田鼠和野兔。

一天,一只狗在追田鼠,田鼠夺命而逃,逃进了菜园。正在河堤上吃草的野兔听到了动静,抬头一看,冲着田鼠喊:“快,柳树下有洞!”然后自己也飞跑进了洞。

田鼠跟着野兔跑进了洞,气喘吁吁的。野兔赶紧抱来蒺藜,放在洞口。狗冲过来,伸嘴嗅了嗅,然后伸出一只狗爪往洞里掏。狗爪扎到蒺藜,狗汪汪惨叫几声,拖着尾巴逃走了。

田鼠和野兔听了狗的惨叫,相视一笑。田鼠紧紧地抱住了野兔,泪流满面说:“谢谢你,野兔。”

野兔嘿嘿一笑,咧开了三瓣嘴说:“不用谢。我们都是农民不喜欢的小可怜,应该是一条战线上的好朋友啊。”

田鼠松开爪子,用爪子揉揉哭红的眼睛说:“有朋友,真好。”

一场秋雨天气凉,一阵秋风树叶黄。沉甸甸的秋天散发着香甜甜的气息,缓缓,缓缓走来了。一年最亮最圆的月亮还没有升上来,农民们已经开始忙着收秋了——有的弯腰割豆子,有的蹲着刨花生和红薯,有的站着掰玉米,有的爬上树摘苹果……晚上,他们拖着一身的疲惫沉入梦乡。

这时候,胆小的田鼠和野兔活跃起来了。他们也忙着收秋了——田鼠在收获后的庄稼地里爬来爬去,捡拾农民遗落的豆子、花生和瘪了的玉米,拖回洞里储藏起来,好度过长长冷冷的冬天。

这时候,白菜还在地里长着,野兔没有什么可收获,就跑来帮田鼠捡拾豆子、花生和玉米。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灯一样给两个小家伙照明;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不再孤单了。收获后的田野很空旷,野兔和田鼠的窃窃私语,不小心被月亮听到了。圆月抿嘴一笑,就变成弯月了。

初冬来了,天更冷了。农民开始收获白菜了。几天功夫,白菜就收完了。野兔开始忙活起来,捡拾扔在地里的白菜叶子。田鼠从暖暖的窝里爬出来,顶着寒冷帮助野兔拖白菜叶子。

天太冷了,月亮冻得都不出来了;几颗星星在黑色的夜空不时闪着跳着,好给自己取暖;北风呼呼吹着,吹得杨树上最后几片干叶子哗哗直响。野兔和田鼠在白菜地里,爬来爬去。

野兔的仓库满了,田鼠却冻感冒了。回到家里,田鼠倒在土炕上,盖上芦花被子,躺了三天三夜。野兔陪在床边端茶倒水,喂田鼠姜汤,替他盖被子,给田鼠讲故事,熬了三天三夜,眼睛更红了。

田鼠生日到了,野兔穿着黄褐色的皮大衣、白色雪地靴,带着蔬菜沙拉、酱胡萝卜来庆祝。田鼠身穿崭新的灰黑色毛呢大衣,脚蹬肉红色的小皮靴,手戴浅粉色的皮手套,跑出地宫迎接野兔。

野兔给了田鼠一个深深紧紧的拥抱说:“好朋友,生日快乐!”

田鼠高兴地说:“谢谢,谢谢。来就来吧,还拿东西,太客气了。”

野兔说:“一点儿心意,自家做的嘛。”

田鼠接过礼物,和野兔一前一后进了地宫。

进了地宫客厅,田鼠和野兔泡上了花茶。野兔喝野菊花茶,田鼠喝槐花茶。在花茶的袅袅热气中,两个好朋友天南海北的聊着,聊他们还不认识时候的事,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事,聊他们以后在一起会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中午到了,田鼠伸了伸懒腰,进厨房弄了几个小菜----炒料豆、爆米花、油炸花生、炖鸟蛋,还有一个黄花地丁红薯粥,加上野兔拿来的白菜色拉、酱胡萝卜,正好六菜一汤。

野兔帮助田鼠摆好了桌凳饭菜。田鼠抖了抖细细的胡须,笑笑,说:“不好意思,太简单了。”

田鼠拿出新酿的小麦酒说:“野兔,今天咱们多喝点儿。”

两位好友用豆荚作杯子,左一杯右一杯喝了起来。几杯酒下去,肚子里像冒出了温泉。温泉顺着脉络和神经四处流动,很快,全身就暖洋洋了。野兔与田鼠脱掉外套,捋起袖子,继续一杯又一杯喝着。两个家伙从中午喝到傍晚,从傍晚喝到晚上,喝醉了,喝吐了,吐了之后继续喝。

野兔踉踉跄跄站起来,差一点儿摔倒。他赶紧扶着地宫的墙壁,然后揉揉喝红了的眼睛,歪歪扭扭就往外面走。

田鼠见了,眯着小眼儿,摇晃着尖尖的脑袋,点着粉色的小爪子,抖着胡须笑笑说:“哥,你……醉……了。厕所……里面呢。”

野兔听了,不开心了,猛地挥了一下前爪,粗声粗气说:“你……才……醉……了呢。你……全家……醉了。”

田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歪歪扭扭站起来,用小爪子扇着自己的尖嘴说:“对,我醉了。我全家都醉了。我就是我全家啊!”“可是,哥,天这么晚了,你还往外走,干啥?”

野兔伸了伸脖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喷了一口口浓浓的酒气,说:“回——家!”

田鼠歪过来,扯住野兔的右爪说:“哥,你也一个人,回什么家啊。住这儿得了。我有的是地方。再说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走,我不放心。”

胡萝卜和白菜的敌人——野兔,平常是滴酒不沾,今天是真的喝大了。他脖子下的青筋剧烈地抖动着:“回——家!”

“好好好,”田鼠见拗不过野兔,扯来皮大衣,让野兔披上,然后自己穿上毛呢大衣,说:“我送你。”

田鼠搀扶着野兔来到了门口,一拉开门,寒气就灌了进来。野兔打了一个哆嗦,把皮大衣往紧里裹了一下;田鼠打了三个哆嗦,缩了缩身子。

天很冷,冻得月亮都会回到旸谷的家了;天很冷,天上的几颗星不时跳动着,好给自己取暖。

田鼠搀扶着野兔,在几颗星微弱的光线下,深一脚浅一脚向河堤走去。路上,野兔垂着头,不时嘟噜着什么。田鼠听清了一两句,也附和上两句。

野兔很大,又肥,田鼠在他的左边肋下,艰难地撑着,很快就全身冒汗了。

两个朋友东倒西歪,终于走到了白菜地。

突然,田鼠跌进了一个白菜坑里。野兔失去了田鼠的支撑,摔倒在地,盖住了白菜坑,把田鼠埋在了坑里。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肥大的野兔这是竟然打起了呼噜——睡着了。

田鼠推野兔,推不动;田鼠叫野兔,野兔的两只长耳朵都不在白菜坑里。田鼠酒醒了,急得吱吱叫。他怕野兔冻坏了,冻死了。

田鼠想到了自己的特长——打洞。他趴下身子,伸出两只前爪,开始打起洞了。

地冻僵了,冻硬了。田鼠使尽全力扒土。很快,他的爪子破了疼了,慢慢开渗血了。可是,野兔还在呼呼睡着。

田鼠忍着疼,继续奋力挖着,很快,他麻了木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田鼠终于打通了洞。

野兔还在呼呼睡着。

田鼠叫野兔,趴在他耳朵里叫,野兔还在睡着。

没有办法,田鼠瑟缩着身子,在白菜地里爬来爬去,找来干树叶拔来干草,给野兔盖上。

干完这一切,田鼠也累了,就钻到野兔怀里。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暖暖的太阳升起来,照在古怪的干树叶草堆上。

干树叶草堆下面,田鼠和野兔一唱一和地打着鼾,熟睡着,他们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他们梦见那鸟语花香的春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