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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矿泉水瓶  2017年09月12日10:22

  蝉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夏天不知疲惫的唱着,一直鸣唱到死亡。

  他和她是一对小情侣,至于他们是不是情侣反正有人这么说,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更像是一对恩爱的小俩口。他不怎么爱宣扬,她也喜欢低调,俩个人可以说是脾气相投。他们的恩爱令人羡慕。

  也许是性格使然,听见别人说他们相敬如宾,青梅竹马多了,他们都可不自在。他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一会儿,俩人一商量,她也正有此意,俩人一拍即合,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们的东西不多,一会就拾掇完了。他们走了,屋子里空落落,他和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与自己的孩子分离似的。他们平时话不多,这次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像是他们已经可以不用需要用语言就可听懂对方的话似的,他们相拥良久,之后他们好像商量了似的,共同伸手去拿相机,他们双手碰在一起,他们四目相对,然后笑了。

  拍完照,他和她坐上车,他开车,她坐在车里,紧紧闭着双眼,她怕是再多看上一眼变不想走了。

  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敢睁开双眼,她的眼前是一座葱葱郁郁的大山,山下溪水潺潺,有两间小房子,有一座木桥,这个地方是他选的,她也很喜欢这里。

  唯一通向小屋的只有这一座木桥,桥面很窄,紧够两个人勉强通过。木质的小桥,踩上去嘎吱直响。

  车子没法通过,好在有一个小棚子可以放下车子。

  安顿好了,他们开始过隐士的生活。每天可以听到鸟叫,还可以听到小溪流水声音,晚上可以听到呼呼风声,以及在城市难以看见的繁星点点。

  他除了与她闲逛,不时的打打闹闹,就是回到屋里写些东西,等到晚上她们再一起共同品评。

  由于想过田园生活,他们准备了一些种子,希望可以自己种点东西供他们吃。虽然少了荤腥,但也清淡可口,但是他们也很快乐。

  有时他与她互相逗笑,说是回到了原始生活,只不过他们现在说的不是原始话语。然后他们甚至还会一起讨论原始的语言和文字,不时弄的俩人开怀大笑。

  累了,她躺在他的怀里休息,要不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互相看着对方,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时间就像云一般不等你眨眼就过去了。

  白云去了乌云来,转眼到了夏天,夏天的雨总是来自匆匆去也匆匆。那天夜里突然刮起了风,风很大,门窗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大手在摇晃似的,雷声犹如鼓声,越来越响,雨也是越下越大,在屋子里能听到雨打在打地上的声音,犹如阵阵小鼓的敲击声。

  她害怕打雷,不知怎的,自打她记事时她就害怕雷声,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她需要他保护,她想。

  他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好像毫无血色。他把他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他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她呢,当她躺在他的怀里,他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觉得他就像是一把雨伞,在无声的保护着她。

  夏天总是反复无常,天刚才还是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变脸了,雨点如豆子般大小,而且砸在脸上生疼。他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小屋。

  雷差不多总是伴着雨一起来,每当天上一打雷,她总是快速的躲进他那温暖的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心里在这个时候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满足。

  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换完衣服,她又躲进她的庇护伞里。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身体特别热,她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她意识到他在发烧。

  她让他先到床上躺下,她去找退烧的药,家里药不多了,她先让他吃完药,他她再看他,他已经昏了过去,她马上去打了盆凉水,先给他降降温。

  雨下的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药稍稍见效,但她怕他在发烧,她想等雨停了,去给他拿些药。

  雷声依然响着,不过她现在似乎突然长大了似的,他看这躺在床上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她总是盼望雷声能多响一会儿,好让她多享受一下被保护的感觉,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得去拿药,她盼望着赶快停下来。

  不知道今天他这是怎么了,仅仅是被雨淋了一下就就发起了高烧,有一次他被雨淋透不也没事吗,她想。

  她望着外面的雨,又看看他,往日他对她的呵护一股脑儿的涌入脑际,此刻,她哭了,泪水如雨一般打在他的心上,生疼生疼的。

  她不想让他出事,她一次一次的换着水,一次一次的落泪。

  终于,雨可算停了,他还是睡着,其实说昏迷更为恰当。

  外面的泥泞不堪,走在路上很是费劲。此时她的心也正如这路,泥泞难走。

  车子开的很困难,走的很慢,山路上充满这未知,稍微大意,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边要看这路,一边心里还想着他,一颗心几乎要崩溃了。

  路上,不时有滚落得石头,石头杂乱无章的散落在路上。

  终于她买了药,并且以最快的的速度赶回家。

  此时,他正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

  车就要行至小桥,突然车子陷入软泥,无论如何发动都开不出去,她想要冲过去,汗水从她的脸上滴落。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时,她的车后面传来一阵鸣笛声,她通过后视镜看见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她心头一紧,脸色煞白。

  他和她选的地方人家不是很多,而且这里几乎没有开车出行的,一般都是步行,今天怎么会有汽车跟在自己车的后面。她心中飘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不敢往下想了,她想跑,可是已经晚了,那人已经到了自己车窗前。

  她知道,就是自己怎么呼喊也没用,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人听得到自己的呼叫声。

  她把手伸向自己的包,她的包里有一把小的水果刀。

  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的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原来时自己的一个的朋友,刚才光顾着胡思乱想了,没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结果虚惊一场。

  她托朋友帮忙弄一下车,然后自己快步冲向小屋,突然由于路面太滑,摔了一跤脚给崴了,为了他,她肉体上的疼痛似乎可以被心痛给瓦解掉,她不顾脚上的疼痛,发疯似的冲向小屋。

  她喂他吃药,可是他就是不张嘴,她看着他,心里难受,看他不吃药更是着急,一着急向后一仰,晕倒了。

  正巧那位朋友赶到,刚想开口,就发现屋子里躺着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他马上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马上打了急救电话,将他们送往医院。

  等到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充满这药味,她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医院,医生见她醒来,给她说她是气急攻心晕的,一无大碍。

  接着医生又将她叫到病房外,问明他与她的关系,医生向她说了他的病情。他得的是种怪病以现在科学技术无法治愈,只能是暂时阻止了变化,而且日后还可能会复发,甚至会危及生命。

  医生的话让她心里更难过,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

  于是,她理了理头发定了定情绪,来到他床前,轻轻对他说,医生说了,你只是得了小病,过几天就好了。说完,她背过身去,泪水肆意地流淌。

  两年过得很快,两年间她不知道他的病复发过几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哭过几次,反正两年里,医院没少跑。

  医院的人变不多都认识他们了。

  终于来了,医生悄悄对她说,他活不过一个月了,听完她放声大哭,但是她又不敢哭太大的声音,怕他听到。

  他从医生那里回来,对他说,再过一个月他就康复了。

  他没有高兴,他看见了她哭肿的双眼,他似乎知道了一切。他吵着要回家,医生同意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突然天空阴云密布,下起了大雨,这是入夏以来下的最大的一次。

  病痛的折磨,让他们两个人互换了角色。

  当天空中炸雷响起时,他吓得像是个孩子,他躲进她的怀里,他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

  回想当年,他虽然不能说是强壮,但也可以说是健康,而现在他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一想到这,她的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雨渐渐停了,天也渐渐黑了起来,雨下了整整一天。

  他和她一起坐在门口,听昆虫叫,看星星。月亮升起来了,今夜的月光额外的明亮,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一会儿,一只小虫子沿着他几乎空空的裤管往他身上爬,借着月光看的很清楚,这是一只蝉的幼虫。她想给他拿走,他伸手拦住了她。

  这只小虫子爬了一会儿,便一动不动了,接着它的背上裂开一道细缝,露出白白的皮肤,渐渐的这只小虫拱这背,似乎很艰难的抽出手臂,然后慢慢抓住那个壳,在等待着什么。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它蜕壳,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慢慢的这只白色的虫子开始变黑,然后它一拍翅膀飞走了。他从身上拿起那只蝉蜕,小心的放在手心里,指着它,笑了笑,说,我也会如此的。

  她点点头。她小心的接过那只蝉蜕,将它放在一只木盒里。

  一个月到了,他并没有像医生说的那样,而是高兴的活着。

  笑声重新回到了这里。

  一个月,两个月,几年过去了,他仍然活着好好的。

  他一直保留那只蝉蜕,她把它放在一只木盒里。

  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当医生问她原因,她让医生看了这只蝉蜕,医生惊奇的说,这只是一只蝉蜕。

  对啊,只是一只蝉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