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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

来源:《人民文学》2017年9期 | 何建明  2017年09月11日08:31

何建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全国劳动模范。全国政协委员。曾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五次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南京大屠杀全纪实》获得第四届中国出版政府奖。三十余年来出版四十余部文学著作,改编成电影电视八部。作品被多次翻译成英、日、土、朝等外国文字。代表作有《那山,那水》《爆炸现场》《南京大屠杀全纪实》《国家》《忠诚与背叛》《部长与国家》《根本利益》《落泪是金》《中国高考报告》《三牛风波》《红墙警卫》《生命第一》《永远的红树林》等。电影、电视《西行囚车》《奠基者》《国家行动》《落泪成金》《命运的承诺》《女囚长》等。

那山,那水

何建明

(节选)

巍巍华夏,万里江山,锦绣如画,浩荡五千年。从群雄并起、争霸天下的远古至近百年间,英才豪杰誓为改变民族落后愚昧贫困而前仆后继。但,唯有一代又一代中国共产党人,怀揣共产主义信仰,为贫苦百姓谋求翻身幸福而浴血奋斗,以“敢教日月换新天”之气概和谋略,终让江山寰宇昭辉,带领中华民族从积贫积弱,跃至今天谁都不敢藐视和轻蔑的伟大时代。而在此过程中,有三个重要的历史时刻值得我们去总结与思考,去书写与传扬——

一九二七年,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来说,是革命的转折关头。城市暴动屡遭挫败:南昌起义受到重创,秋收起义也被迫放弃攻打长沙,武装力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到了“朱毛”会师井冈山时,仅剩几千号人……

在茨坪小村清淡的月光下,毛泽东苦思冥想着中国革命的出路究竟在哪里。鸡鸣嘶破晨曦,毛泽东写下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从此,他和中国共产党人带领自己的武装,沿着这一方向,用二十余年的时间,彻底推翻了压在四万万劳苦大众头上的三座大山,缔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

一九七八年的一个夜晚,在安徽凤阳小岗村,一群不甘忍受饥饿的农民,以“歃血为盟”的形式,在一份分田到户的农民“草根宣言书”上画押……

北京,某高层会议。邓小平轻轻吐出一口烟。他目光坚定,一语定乾坤:对分田到户,有的同志担心,这样搞会不会影响集体经济。我看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之后的中国,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改革开放,亿万人民从此走向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无比精彩和令人骄傲的时代。

历史在继续前行。中国人民在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指导下,持续摸索着生活富裕、国力强盛之路。

二〇〇五年八月十五日,浙北一个小山村的干部们正在对本村前些年毅然关掉矿山、还乡村绿水青山的做法进行讨论,因为村级经济与百姓收入出现了下滑,他们将向前来调研的省委书记作汇报。

那一刻,炎热、狭小的村委会小会议室里,气氛显得有些不安。在全中国上上下下早已习惯把GDP作为判定一切工作好坏标准的时期,有谁敢冒“不求发展”之罪名,去呵护身边的一草一木、一水一山?我们到底该走怎样的发展道路,发展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寻求这些答案的,何止是这个叫“余村”的小山村干部。整个浙北、整个浙江,甚至是整个中国的人们都在等待一个答案。村、乡、县,还有一起来的省直机关干部,以及他们身后的千千万万人民,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声音,等待一个方向,等待一个时代……

他——习近平,时任浙江省委书记。这一天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冒着高温,一大早就从省城出发,辗转至安吉。在连续走访数个乡镇后,马不停蹄,迎着滚滚热浪,在下午四时左右到达余村。

村委会小会议室。在听取汇报时,习近平看出了余村干部们眼里的忧虑,于是他面带笑容但果断明了地说:“你们讲到下决心停掉一些矿山,这个就是高明之举。我们过去讲既要绿水青山,又要金山银山,其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时,余村干部的眼神里透出了光芒,习近平则语气更加温和地谆谆教导:“要坚定不移地走这条路,有所得有所失。在熊掌和鱼不可兼得的时候,要知道放弃,要知道选择。”

从那一天起,余村便沿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思想所指引的道路,开始了全新的发展。仅仅十二年时间,余村从山到水、从空气到百姓的生活,再到每一颗人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寸土地更加金贵,每一滴水更加清纯,每一个人更加快乐幸福。村庄美若仙境,人心向善向美,到处生机勃勃,真正成为了人和自然和谐共存的村庄。

在习近平当年高瞻远瞩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思想引领下,整个安吉、整个浙江大地已建成了百个千个像余村甚至比余村更美、更富有的村庄。如今,它们正以自己各具特色的美丽、和谐、文明和现代,装点着一个伟大而全新的时代……

——写在前面

天上人间,余村在中间

英国当代经济学家罗思义(John Ross)说过这样的话:人类其他人能否获取利益取决于依据经济活力与和平崛起的中国,而非先发制人发动战争导致全球陷入风险的美国。这是人类利益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联系在一起的更深层次原因。他说,中国经济改革的实践成果是非凡智慧的结晶。

罗思义也许也没有更深层次地研究出今天的中国强盛之道,因为这条经验很有意思,也很柔性,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美,是人类的共同意识,可以征服世界。余村发展的根本点,落在与它相配的“美”字上,是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指引下,让美焕发出了生产力。

一个“美”字包含了万千内容,哲人说过,美对人具有强大的引力。今天我们所说的自然美,是人类在创造现代文明社会过程中很难实现的一种境界。余村从最初求富时以破坏自然美为代价,到吃尽苦头再重新回到重塑自然美,且通过自然美实现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这符合中国自身发展的理念。

“余村百姓和安吉人民对习近平总书记的‘两山’理论为什么格外亲切和念念不忘,因为我们从十多年的历史巨变中尝到了太多的甜头和幸福。可以说,余村和安吉这十余年间已经出现并持续不断地出现的新变化、新成果,成倍地在增长,这些成果甚至已经超越历史的总和……”安吉县委书记沈铭权接下去的一句话说得直白,但却深刻而富有哲理:我们余村和安吉,就是靠美吃饭,靠美富有,靠美幸福!

余村如此美,余村在何处?这将是中国和世界上许多人都想知道的事。

余村在浙北的湖州市安吉县。太湖之滨的湖州不用费墨,古人早已有“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湖州”之说。而在湖州区域,最美最适于居住的地方,古人也早有定论,叫作“安且吉兮”(《论语》)。安吉,美丽而又安全吉祥的地方,你可以想象,在美丽而又安全吉祥腹地的余村,是何等的样子,何等的地方了!

去余村那一天,正巧是清明节。江南何时最美?那肯定是清明前后。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描写,将整个江南春天的美景尽收笔端。烟蒙蒙雨霏霏,清甜湿润的沁人肺腑的气息,拂面而来,带着桃花的香味,挟着油菜花的蜂蜜甜,当然,还有时不时透过雨滴当头洒过来的暖春阳光……这便是“江南春”最好的景致。“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妙哉!如此感觉,正是我儿时对“江南春”的记忆——我的故乡与湖州和安吉隔岸相望。

看眼前的安吉余村,置身如此美景之中,怎不在陶醉中情不自禁地感叹:此乃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我们余村就在中间……”此话是我由衷而发。余村的“秀才”、现任村委会主任的俞小平听后兴奋得连声应道:“这话有根据!”

俞小平说出了自己的“根据”:据《山海经》中《南山经》之《南次二经》记载,“东五百里,曰浮玉之山。北望具区,东望诸毗……苕水出于其阴,北流至具区……”另据清代《孝丰县志》记载:“浮玉山,县东南十里,有一石灵异如玉浮水面……”浮玉山很低小,其山附近,高大的山很多,为何独小小的浮玉山千古其名不灭,也许正是因为它独特。史料上记载,浮玉山在原山河乡与上墅乡之交界处。山河乡是旧名,现在归入天荒坪镇。“我们余村恰巧就在天荒坪镇与上墅镇交界。这并不高的青山,应该就是古书中所言的‘浮玉山’了。”这是余村的“俞小平结论”。他现在是村主任,没有人驳斥其论。那就是关于“余村”在天地之间的一种权威说法了!

如果以为“天上人间,余村就在中间”仅仅是一种当地人“自高自大”的美誉,那就大错特错了。多次采访余村,每一次都有不同感受,从不了解到深深地喜欢上它,甚至想留下来安居、安魂,这就是余村的魅力。

有些美,是超乎寻常的,也超乎古今文人墨客们所涉及的范围。

以前很难想象,一个小山村,能让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有种安身安魂于此的冲动。到了余村后,我竟然渐渐地对它有了一份不舍的眷恋……

问我恋它何处?我要告诉你:是余村群山坳里的那一泓水,和余村边的那个托向云端与天际的池。

它们太美,美得如金,美得金不换。因为它们美,所以也才每天吸引着来自祖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国的旅游者与学习参观者;因为它们太美,所以让当地人更加深切和真实地理解了“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之间的关系。

二〇一五年五月,习近平总书记回浙江视察。当时他对浙江的干部说:“我在浙江工作时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话是大实话,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了这个观点,这就是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我们就要奔着这个做。”

“余村的今天,就是像习总书记说的那样走过来的。”俞小平说。

现在每一次到余村,我都要请求去看看“群山坳坳里的那一泓水”,因为这“一泓水”勾走了我的魂……

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水为万物之源,灵性之躯,美之化身。水可净化世界,柔化人心。爱水者,真善美。

俞小平告诉我:这水在他出生前仅是一块像足球场那么大的潭。“爷爷说,我们俞家在这里至少住了有十几代人。”

人居处,必有水。俞小平的祖上迁徙余村,并落根群山坳坳之中,看中的就是这里有潭水——群山脚跟下的积存雨水,而非江河湖水。“潭里的水时多时少,夏季雨水多时,它溢出堤岸,挟着黄泥,洪流滚滚,沿着山沟向低处奔涌。到干旱季节,我们可以跳入潭中央抓鱼戏水,而有时还能在潭底晒东西,不过这一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俞小平说。

这潭水最早也是俞氏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的“生命之水”。新中国成立后,俞小平的爷爷执政余村的二三十年里,这潭水变大了,变得对余村的意义越来越大。“我家第一次搬家就是爷爷的主张,他要把这潭水改成蓄水库。”俞小平长大后才明白,水对余村多么重要,爷爷为什么宁可将老宅基搬走,也要把这潭水放大,放成接近现在这么大——几十亩的规模,成为余村人畜与生产的主要水源。

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前三十多年里,中国的农村“以粮为纲”,既为了解决农民自身的吃饭问题,也是保证整个国家的粮食不出问题。那时的农村,种粮是首要的天职。种粮就离不开水,尤其是“农业学大寨”的岁月里,粮食被种到了山上。山上种粮用的水更多,但山上种粮又让山体自身的蓄水能力越来越差,只要一场暴雨降临,山体上的农作物连同山的表层泥土地,会被一卷而走,形成泥流,冲向山脚。那汹涌的洪流,越过潭堤,越过沟谷,越过村庄……

余村的水最终流向何处,余村人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水应该为自己所用,尽管余村的地下水比较丰富,但山区缺水又是普遍现象,是因为山体留不住水。修水库是唯一的办法。俞小平的爷爷俞万兴老书记和搭档陈其新老村长他们那个时代,给余村留下的遗产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这座“冷水洞水库”。

水库始建于一九七六年,建成后的那些年,余村百姓在俞万兴、陈其新等的带领下,以“战天斗地”的精神,换来能够勉强填饱肚子的生活。但水库的水多数情况下是黄的,而且含有不少污染物。“那个时候,农田里喷药没有限制,有了虫就打药水,雨一来,山上那些留存药水的泥土被洪水挟着一齐冲到了水库,加上平时人畜用水全靠这水库,所以村上得病的人特别多。”俞小平就是喝这库里的水长大的。他戏称自己不够聪明就是因为这库里的水含“消智商素”。

那天站在水库旁,俞小平感慨万千。他指着那美如图画的蓝色水库,说他原来的家址就在水库中央。当年爷爷带领村民“改天换地”,带头从老宅地搬了出来。后来矿关了,山也绿了,山色与水库成了余村一大美景,村里与一开发商合作要在水库旁建一座用于旅游产业的酒店,于是俞小平等十几户俞氏村民又被动员搬家。“那年我刚当村干部,所以全村人都看着我动不动。我爷爷已经不在世,我父亲一听说又要搬家,坚决不同意。怎么办?我当干部的就得带头。那年是二〇〇七年,也是我们余村贯彻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上坡路程上的关键时刻,你犹豫和停一下,想歇一下气,就可能往下滑。这当口,我们当干部的就得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才能带领全村人从绿水青山走向金山银山……”俞小平说此话时,一脸刚毅。

余村的发展,也让我们明白:选择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之路,绝非平坦和简单。

“我们余村人特别感恩习近平书记,就是因为他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思想救了余村,让我们从有害的经济发展方式中彻底地走了出来,也让我们比别人更早地从绿水青山中获得了‘金山银山’。”前任村支书胡加仁说。

如果说二〇〇五年八月十五日之前,余村先后关掉两三个石灰窑是一种自我觉醒或自发意识的体现的话,那么习近平留下那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话后,他们很快关停了所有矿山和水泥厂、化工厂等污染环境的企业,便是一种自觉自愿和坚定不移的决心与信仰的体现。

“关掉矿山并不意味着我们只是顺其自然地去让大山和水库靠自己的能力去自然调节、恢复,那样恐怕到现在我们的余村还不能看到山是全青的、水是彻底干净的。”老支书胡加仁回忆道,“从二〇〇五年的下半年开始,我们就对全村的所有曾经被破坏的山、污染的水进行了整治,而且再不允许哪怕仅仅有一点点污染的企业入驻余村。力度相当大,大到有几年我们村收入下降到连干部的工资都好几个月发不出来,但我们还是照样坚持这个做法。那个时候特别考验人,要是有人动摇一下可能就又有一块山一片水给糟蹋了,但我们咬牙挺了过来……一直到现在,没有含糊过。”

胡加仁望着青翠挺拔的群山,又指指如今已经碧水如镜、宛如一颗硕大的绿宝石的水库,无限深情地对我说:“你看看现在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它们多美啊!余村真的要好好感谢这些山、这座水库,它们从来都是在为我们付出。现在又因为它们的美,我们余村才会有那么大的名气,那么多游客被招揽过来,并且把一颗颗远方的心留在了我们余村……”

余村山水如诗,生活在如诗的余村人,现今个个都快成了诗人。

“来,到水边来!”胡加仁一个鱼跃,从岸头跳到了水边。他又抓住我的手,一下将我拉到他身边。

现在,我们就站在与库水几乎持平的地方,感受着湖光山色。

当年严重染污的水库,如今已经活脱脱地变成了一块无与伦比的美玉。瞧那清亮的湖面,在夕阳照耀下,闪着鱼鳞般的光芒,又像千千万万的碎金,灿烂明耀。轻柔的微波,好似追逐嬉闹的顽童,一排一排地扑向岸边,又嘻嘻哈哈地列队退回。

第一次见这深藏于群峰凹底间的水库,是胡加仁老支书带我去的,当时我们站着的地方与水面近在咫尺,所以可以清晰地见到那倒映在湖中的蓝天与青山,也可以看到水中欢腾游弋的鱼儿和湖底飘荡摇曳的水草。水面呈深蓝色,山的倒影处的水颜色更深,有如泼墨,有阳光照耀的水面则呈淡蓝色;整个水面因为不同的倒影,组成了一幅层次清晰的大自然图画。如果你蹲下身子,贴着水面再看去,然后把手轻轻地放在水上,你会感觉这水犹如绸一般柔软,清澈得让人不肯放手……

无法相信,曾几何时,这水如黄泥浆,又脏又臭。是余村人改变传统发展的方式救了这泓水,更是习近平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论让这泓水清了、纯了,重新有了生命!

水有了生命,才变得越来越有价值。第二次我见余村的这泓水是在初夏的日子,那天天气特别晴朗,新任村主任俞小平兴致勃勃地要带我到他们村的最高峰俯瞰余村全境。

“看,这就是水库!”沿正在修筑的环山路盘旋向上攀登至半途,俞小平突然让车子停下,让我们下车,朝群山脚下的凹陷处看。

“天哪,这么美啊!简直就是一块贵妇手指上的上等翡翠!”居高临下地俯瞰这泓水,别有一番景致和意境。而正在水库边修缮的那片白色的旅游度假宾馆,也显得十分高雅。再扩展视野,举目远眺水潭之上的群山,更是绿意盎然,青翠如画屏……置身如此美妙的诗画之中,你才会更深切地领会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真谛。

余村人说,这泓曾经让他们憎恨并想抛弃的脏水,现在是他们的“金不换”。用俞小平的话说,即使有人想用几个亿的钞票来换走它,我也决不答应!

听完俞小平的话,我不由一边凝望着这泓“用几个亿的钞票也不换”的水,一边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余村的水并非天生就有,而且曾在过去让人憎恨与抛弃过,然而就是因为余村人遵循了习近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坚定地走了一条适合本村生态经济发展的道路,才让这泓水生金成宝。这样的新型发展道路,余村走通了,其他地方不是同样可以走通见效吗?这样的道路让余村变得美丽、富有了,其他地方照着这样的道路走下去,不也可以同样美丽、富有吗?

一道阳光,掠过我们的头顶,将整个大地照得明灿灿的……

“走,我们去看比这更美的‘云里的玉镜’!”俞小平突然说。

啥是“云里的玉镜”?哪儿呀?

“就在余村边上。到了就知道。”俞小平卖了个关子,笑言。

余村之美,安吉之美,只有你去了才知道。它确实超出我们想象。

余村属于安吉县的天荒坪镇。与余村冷水洞水库隔山相望的地方有个被称之为“江南天池”的大水库。这水库的奇妙与独特之处是它位于山巅之上,水面竟然是依仗群山之力,将其高高地托在一座高入云端的巨峰之顶,于是那水变得犹如云中的一片银镜……故名之“天池”。因它生于南国的浙江安吉,所以有“江南天池”之称。

起初,我以为是余村人的“自吹”,哪知一查手机“百度搜索”,这“江南天池”其实早已名扬四海!只怪我等眼耳闭塞也。事实上,与我一样眼耳闭塞者不少,我们对余村毗邻的“南国天池”真的太缺少了解。

无论是俞小平说的“云中的玉镜”,还是游客们说的“南国天池”,如此诗意的仙境,虽人未到,我的心却已飞至,并且立即联想到其他两个各具美妙的天池:一是天山怀抱中的新疆天池,二是长白山上的天池。只要一提起它们,眼前就会涌出一个字:美!然后是:神往!再是:勾魂!

天山天池和长白山天池一在北方,一在西部,它们美得不可复制。

余村边的“江南天池”,独处在南方的地域,较古老的天山天池和长白山天池,“江南天池”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但余村边的“江南天池”诞生于我们这个时代,它后来居上,一出世就“当惊世界殊”!

到了余村近邻的“江南天池”,我才明白俞小平为何称它是“云里的玉镜”——这是一座中国人创造的独特人造水库,它建在山之巅的云雾中间——那白云飘荡而过时,水库仿佛跟着云儿一起在空中游荡,太阳一照,遂光芒四射,恰如“云中之镜”也!

“南国天池”全称为安吉天荒坪抽水蓄能电站。这座排在世界前列的抽水蓄能电站,雄伟壮观,堪称“世纪之作”。它始建于一九九二年,一九九八年第一台机组正式发电。电站总装机容量一百八十万千瓦,六台三十万千瓦立轴可逆式抽水发电机组,是我国目前已建和在建的同类电站中单个厂房装机容量最大、水头最高的抽水蓄电站。水库建在天荒坪一带海拔最高的山巅之上,气势磅礴。从空中俯视水库,宛若嵌在万山丛中的一面玉镜,明闪铮亮,独烁光芒。靠近观之,更觉凌空见海,浩浩荡荡。千米之上的山巅上,平时也感风声啸急,那云雾之间的宽阔水面,在山风吹荡下波浪翻卷,层层叠叠,当它们拍打在椭圆形的堤坝上,溅出的水花犹如一片片游云。当阳光照来,游云便变成一道道彩霞,美得让游客惊呼欢叫……

但站在“天池”身边,我最感震撼和奇妙的是,这个水量与西湖之水接近、悬在群山之巅的抽水蓄能电站,其水竟然完全是从数百米之下的另一座嵌在半山腰的水库抽上来的,而它们之间的落差,构成了这样一座壮观的人工发电站。整座电站枢纽由上水库、下水库、输水系统、中央控制楼和地下厂房等部分组成。电站下水库位于海拔三百五十米的半山腰,是由大坝拦截安吉人的“母亲河”西苕溪水而成。当地人称下水库为“龙潭湖”。山巅上的“天池”之水,则是巨大的抽水机经过无数层层、弯弯后抽至上端,再通过垂直“水洞”倾注而下……据电站工作人员介绍,该抽水蓄能电站,上下水库间的大山中凿有长达二十二公里长的洞室群,大小洞穴达四十五个,大的相当于几个人民大会堂,小的也比足球场大,它们构成了电站主、副厂房区。整个地下厂房全长两百米,宽二十二米,高四十七米,六台三十万千瓦机组一字排开,形成壮观的地下厂房景观。高山之巅的“天池”,是利用了天荒坪和搁天岭两座山峰间的千亩田洼地开挖填筑而成,并有主坝和四座副坝及库岸围筑,整个上水库呈梨形,平均水深四十二点二米,库容量八百八十五万立方米,相当于一个西湖的容量。抽水蓄能电站的工作原理十分有趣,这既是科学,又是一笔有趣的“账”:夜间,下水库的水被抽至上水库,而在白天上水库的水通过特定管道往下倾注,这个“抽水—发电”的工作过程,据说是充分利用晚上价格便宜的富余电力,把水抽上去,而白天是用电高峰,生产的电能价格高,电站“吃”的就是中间的电价差价。

有意思吧!余村的这位“邻居”据说每年可以创造数亿元的价值,同时也能缓解华东地区部分用电紧张情况,可见“科学与经济”联姻所产生的效益,极其巨大。

然而,“江南天池”在今天,给当地带来的何止仅靠这硬邦邦的发电来赚数亿元的钱。现在的它,已经有了比发电更赚钱的途径——旅游、观景。

在走向“天池”的一路上,随处可见的是新开设的各种旅游项目,比如“天池滑雪场”“天池温泉”“天池夏令营”等等春夏秋冬皆可一游的项目。确实,这座“江南天池”,因为它处在独一无二的山巅之上,水面阔大而美丽,又有每日活流,较之天山天池、长白山天池,其水要“活泛”得多。水活境必灵,地必青,而最关键的是“南国天池”生在美丽的安吉竹山绿林之地,这使得它美上加美,美不胜收,天人俱美。

“江南天池”第一次出名的时间是二〇〇九年七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是“世纪日全食”,当天全国大部分地区阴雨,余村一带却风和日丽。当日,中央电视台在天池上直播了完美的日全食过程,天池对外开放,来自全国各地的天文爱好者多达上万人,光各路专家就有二百四十多位。万余名天文爱好者和专家们在此记录下了变幻无穷、难得一见的“天象”:日食前的晚上是阴天,且预报第二天有雨。当天清晨六点仍是阴天,但过了七点,天池映照的当空,云层竟然逐渐散开;九点三十三分,天际出现美丽的贝利珠,九点三十九分生光,黑太阳上方再次出现钻石般的光芒,随着月亮逐渐离去,十点五十九分太阳复圆,其中日全食时长达五分三十八秒……

这是“江南天池”的一次世界亮相,从此它名扬四海。专家给出的评语是:江南天池,盖世之奇,源在青山绿水。

我们明白了!

明白了余村的这位“邻居”之美,原来也是沾了绿水青山之仙气和优势,令崇山万岭、千湖百江羡慕。

余村的那泓水和“江南天池”一样,它们皆在天上人间之中,能不让你叹为观止?

[责任编辑 马小淘]

《那山,那水》全文二十余万字,将由红旗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