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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绿林长

来源:中国作家网 | sjf123456  2017年09月05日08:36

二十年前的夜,四周黑得看不到透过一丝缝隙。远方打来惊雷轰轰奔过来。闪电从乌云中劈下来,刹那间将山谷照得比白天还闪亮。艾清圆堡正中心,满身披满绿茸茸披风山神对周围密不透风随从埋怨道“这个地方是我肚脐眼中间的中间,我要亲自载上两棵标致公树和母树,也预示20年后将会有一对男女在这里结为夫妻,今天你们这么多人到来会踩乱毕直姻缘线。”

20年的光阴就像护春顶的头上白云一飘就走了。这天早晨率性太阳还坐在屋里做出发前的装扮。从那棵大树下的小路里冒出两男两女,他们骑上马背就往山项走,走在最前方的一男一女坐骑是一黑一白格外显衬骏马,它们挥动相同步伐,脚下传来均匀吱吱响动。骑在黑马上的男人不停扭转腰肢来向后探视,后面白马上的姑娘闷着头好像在睡觉中。拉了好长路途跟在后边马背上男骑士转过脑袋问道:“你们家小姐到底对我家少爷有啥想法?”“我不晓得,我又不是小姐肚里虫虫,有本事你自己打马上前问一下,我看你一个下人牛圈伸马嘴,小心那天被人割成哑巴。”“他妈的,你跟我一样还不是给人端水洗脸丫环,少在我面前装疯作怪,我又不是生来跟你当出气桶的。”男人脸青得像树林里叶子。“谁叫你们像撵山狗一样翻了几座山,跨了几条水沟,死气白脸贴在我们小组后面。”小丫头嘴巴象那倒勾刺,专往人家肉厚地方挖。

翻过山梁,那粗大树干蹲在陡坡间将扇子般树枝折向浓黑乌云中。男人尖缩眼珠咕咕转转,身子像片树叶落地,双腿和双手像野兽一样扑向身后的孤身一人姑娘。那姑娘像块石头一样砸在地上,气急之下用不浅指甲划过男人猴样脸孔。那男不怒反喜,乌鸦一样叫道:“反正你迟早要挨这一刀,还不如早点让我戳个痛快,也免损得你白白浪费体力。”压在身子下姑娘手脚并用挣扎,企图将山一样男人掀翻在地,嘴里拼命吼出:“救命、救命。”男人咳咳笑起来:“你叫破天都没用,此刻这深山老林里只有我们四个人,而这时你的丫环早就是我随从跨下之臣,说不定已经在哭爹喊娘求饶呢。”话音刚落,从远处林中冲出一个人,边跑边掏出怀中牛皮绳和圆形石块,嘣的一声睡在女人身子上的男人活生生击落在土地上。惊慌失措姑娘躲进站在草地中男人背后,脸庞扭曲变形男人咬牙叫道:“那来的野种,敢来坏老子好事,是不是嫌菩萨给的日子太长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牧人,牦牛是我的好朋友,草地和森林是我的左邻右舍。因为长年累月见不到人影,我在很远地方望见你们就跑过来见见面,没想到就遇见畜牲一样事,因为想到我那可爱妹妹和慈祥妈妈,所以我最看不管男人仗着身体欺负女人。”说完转身问身边女人,“你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儿姑娘?刚刚差点就成为恶狼嘴里肉块。”“我是金林土司的女儿,奉父母命令巡视自己领地。”男人转眼盯上躺在地上男人骂道:“看你穿作也像是出身高贵的人,怎么能当着山神菩萨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你不怕法力无边老天降罪于你和你的家族。”“跟这种牲口你还跟他说什么人话,也不怕浪费你的嘴巴和口水。”“姑娘在旁夹枪带棒骂道,“啪啪”上前两个耳光,用食指戳着眼睛骂道:“你刚才羞辱了我和我的家族,同时也羞辱你自己和你的家族,我是看在我们两个家族世代为邻份上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马上和你是同类骚马滚出我们地界,但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所有左邻右舍,我就是要你一辈子夹在裤裆里见不得光,我的父亲和哥哥知道他们女儿和妹妹所受屈辱,他们会让你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躺在地上男人此刻连个屁都不敢放,一溜烟跳上马背就往外窜。“好心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姑娘一脸微笑问道。“我叫扎什杜基,尊贵小姐。”扎什杜基弯腰答道。“我叫兰卡拉姆。”那姑娘主动说完后又开口:“你难道不请我到你的窝棚休息一下吗?”“好。”扎什杜基愉快叫道,抚着小姐坐上马背,牵起缰绳往前走。这时沉闷着脸色丫环打着快马追上来。“你怎么啦?”兰卡拉姆发问,“没什么小姐,我身上又没丢一块肉,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回去后立马喝掉胎药,我可不能让那个杂种在你肚里播下种子。”兰南卡拉姆面无表情。丫环垂下脑袋,接着便是死一般沉寂。

刚到窝棚,扎什杜基手掌拍下脑袋开口说道:“小姐你能不能将你们骑马借我用一下,我害怕给我送口粮妹妹在路途遭遇那两个夺路逃跑恶魔。”兰卡拉姆变了脸色,“丢下客人在一旁不管,亏你做得出来,你骑丫环马去吧。”说罢坐在窝棚门外木墩上生闷气。

“咳,你有两个亲妹妹吗?”看着扎什杜基带着两个年轻姑娘走进去,双脚腾地站起来兰卡拉姆惊异问道。“不是,”扎什杜基右手抚后脑壳解释:“我只有一个亲妹妹。”用手指对着瓜子脸姑娘,“这是我妹妹央青拉姆。”接着微翘嘴唇,“这是我们隔壁邻居仁青拉初。”圆圆脸蛋仁青拉初浸着汗水透着开心。“你们俩个烧火打扫窝棚,我去水沟边端水煮茶弄饭。”说完扎什杜基已拎起两个木桶迈出门外。

吃完饭,门外飘起花瓣样雪花,偶尔有一朵溜进火塘里,滋的响声配合着茶壶吐吐涨水音。兰卡拉姆拉过央青拉姆坐在身边叽叽咕咕,丫环瞄向黑洞洞屋外,仁青拉初坐在火塘下方频频抬头仰看扎什杜基。

半夜休息,男女分睡火塘两边。兰卡拉姆站起来瞥向扎什杜基,“你可别晚上发梦颠越过分界线,更别要东摸西躲溜进女人怀里。”扎什杜基羞惭惭低下头不敢望向这边。“来,丫环你睡最下方,我睡最上方,仁青拉初你睡我和央青拉姆中间。”下半夜,睡梦中扎什杜基被人揪耳朵弄醒,“你这个死猪一样男人快点起来送我去解手。”兰卡拉姆附在耳旁骂道。

第二天打开窝棚大门,对门树枝堆满巴掌厚积雪,有些下方大树枝直接跃断了落在地上,屋外草地堆积雪有半人多还高,看来是大雪封山,十天半个月内任何人休想出门半步。

四个女人脸比外面黑云还要厚。兰卡拉姆在狭窄窝棚走来晃去,嘴里不停叫道:“怎么办?怎么办?家里人一定担心死了。”“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扎什杜基立在大门边,眼瞅着3个东躲西藏女人冷冷说道。兰卡拉姆几步蹭上来,脸对脸贴着扎什杜基叫道:“本小姐现在急得火烧眉毛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脸蛋长得好看些,又帮我做个事情就可以对主人冷言风语了。”扎什杜基第一次和一个年轻姑娘挨得那么近,烘的心被烧了一下,兰卡拉姆说完话后脸蛋忽地红通通变成早上太阳。

接下来日子里,扎什杜基一个男人就和四个花朵一样姑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在一间小小窝棚里,这变成了件推不掉、躲不开苦差事。因为自己妹妹在身边,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袋里想过几次才敢开口。最害怕是兰卡拉姆那张尖嘴利牙,“唉,不好意思,我们无意间闯进来搅了你和仁青拉初的好事,你父母从这么远地方把她送来,就是想早日让你们成为相亲相爱一家人。”有时枯坐无味,眼睛一不留神溜一下,她都要骂道:“你是不是连前辈子就女人脸都没看过一次,小心盯得眼生疮灌脓。”那就收心将眼睛投向火碳,她又呵斥道:“你以为自己是天上神仙投胎,眼里只有那些仙女,我们这些人你都打不眼里,小心那天眼珠丢在火里烧成灰。”实在不行就上床睡觉,兰卡拉姆提盆水放在头顶,“我数三下你敢不起来,我就把水倒在你铺里,让你一个晚上守个火笼干瞪眼。”

这天太阳像威武将军重新回到自己地盘,在白得摄人雪地跳着金光。兰卡拉姆突地变了个人,她笑脸盈盈搂住的央青拉姆肩膀,温言软语开口说道:“好妹妹,你爹妈是什么地方的人,他们之间是通过亲戚朋友牵线搭桥认识的吗?”或许是女人天生关不住那两张嘴片,或许是她根本没瞧见哥哥眼里与众不同,央青拉姆挺了身子,“我阿爸阿妈是寨子里歌唱得最好听、舞跳得最好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年轻时虽然是相隔上百里两个寨子住着,但天菩萨给他们牵了根红线,让他们在不早不晚时间里在捡菌子森林里相遇、相爱,生下了我千里选一哥哥。”“怪不得呢!”兰卡拉姆故意拖长掠过扎什杜基眼眶时间。

第二天,蓝蓝天空每丝云朵都躲得干干净净,树枝上雪早化没了踪影,林子里都游动醉人嫩绿。每个人眼光都躲着只要抬头就跑不脱远处阳光扫射下雪原,生怕一不留神叫雪烧伤了眼珠,摊上一碰见烟熏眼泪哗哗往下流的毛病。

第三天,窝棚四周草地雪融为细水洗得刚埋过鞋子的草绿色整洁鲜亮。远近雪地被化得四分五裂。正在屋外洗衣服扎什杜基被兰卡拉姆像匹骟马一样顺手牵起就走。在艾清圆堡树丛里,兰卡拉姆居高望下,仗剑而立说道:“我知道你是马群里头扬得最高,毛发最光洁和蹄子甩得最圆的,但你不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中猴王一样,想当然得到与每个母猴交配权吧。”“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扎什杜基一脸懵懂。兰卡拉姆一步下来,将扎什杜基抵在大树上,“你今天必须作个选择,要么乖乖躺到我怀里来,要么滚到仁青拉初那个圆砣怀里去。”

扎什杜基伸出自己双手,兰卡拉姆羞涩蒙上脸颊,“现在你带我去森林里飞吧!”

7天后,脸蒙尘灰金林王带着随从来到了草坝子。“父亲您怎么来了?”兰卡拉姆牵着扎什杜基飞奔出来。“我是一位为子女牵肠挂肚的父亲顺着猎狗嗅觉来到这里。而他的女儿,由于快乐而忘记了身处远方父母的担忧和苦痛。”金林王脸上罩着似笑似怒神情。“我尊敬而慈爱父亲,请您跟随我去,我会告诉您一切。”“作为父亲,我要你善待我的女儿,因为她是整个王府里最珍贵、独一无二珍宝,如果她流下了一滴眼泪,会比我淌一滴血更让我伤心和疼痛。”扎什杜基退后弯腰鞠躬。“作为土司我将这片你们眼睛能望到的方圆五十里土地赏赐给我女儿和你们子孙后代,在这块土地你们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但唯一前提条件是遵规守矩。”说完金林王转身对自己女儿说“女儿我现在给你安排任务就是跟我回家,让你的母亲能早日睡上安稳觉。”骑在马上,金林王回头对自己未来女婿说道:“你今晚就回去禀报自己父母,让我们遵照上天安排,一步一个脚印走完祖先规定仪程。”

当晚,天空下起了暴雨。望着那以往每晚闪着火焰窝棚,山神女儿伤感转过身去,“父亲虽然您二十年前种下公母树在这个地方撮合一对夫妻,但我并不高兴。今晚仁青拉初眼泪并不会比雨水少,因为她日思夜想好姻缘凭空就被别人抢了。”山神菩萨眨了眨潮湿眼睛,慈爱牵起自己女儿手,“我们作为神仙眼泪早就被雨收走了。只要他们不翻过那大大、黑黑戒条,这里一切我们只会静静观看,而不能出面改变什么,就如我们看着这里树木变旧了又会变绿,这也许这就是我们幸或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