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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作家网 | 思痕  2017年08月23日09:26

夜已很深了,我还在看我二十几年前写的日记,当我看到给已去世的丈夫那时写的一点心得的记载,清晰的回忆立马又呈现在眼前。那就是使我后悔无穷的一件生活中的小事,有关“蒜”的故事。

蒜,这样东西,可谓在北方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可在南方,却是有人喜,有人厌。

我虽说是北方种,可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纵然家里人都十分喜欢,唯独我不敢问津。

记得我初嫁时,丈夫是地道的山东人,忒爱吃蒜。我就想我是北方种,又做了山东人的媳妇,不学会吃蒜,能行吗?况且今后的生活又是天天在一起,一个忒爱吃,一个一点都不碰,天天给他做有蒜的菜,光闻蒜味,颇觉自己亏大了。又想为何他那么爱吃,必有此菜的美味之处,我就下定决心训练自己吃蒜。接下去的好几天,我每天去饭堂买饺子之类的面食品,这是我先生教我初尝蒜瓣的开始。

第一天除了胃有点烧灼感之外,再加口臭,也就混过去了。第二天下来,仍混了过去。第三天,不对了,看见蒜,眼睛直了,嘴里只喷臭气,同事们都在我打嗝时借故离开了座位逃走了。我一个劲的伸脖子,打嗝,吐臭气。胃里上下翻腾,坐立不安,即使去厕所,自己掩着鼻子还嫌臭。感觉真的是从里臭到外了。实在没办法,我去到浴室,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可是顿觉我感到头部晕乎乎的了,肚子痛的不得了,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医务室,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多,马上打点滴,止痛,狂泻不止。足足折腾了二天,才算安静了下来,确诊,蒜过敏。此次训练以失败告终,就此再不敢碰蒜了。

对于蒜,对于我的丈夫,我不是心不诚,实在是无奈。然而,我又不愿意天天闻他的蒜臭。对此,我对丈夫提出了婚后第一个要求,一个星期只准休息天吃,平时不要吃,因为同住一屋,以免影响睡眠,妨碍上班,没有一个好觉,怎么行。

丈夫是很爱我的,也知道我诚心诚意的训练过,也是诚心诚意想做好一个山东媳妇的,可是学不会,又搭了病,说不心疼也心疼,就退一步算了。就此,约法三章,倒也相安无事。

岂料,就我和他在日本的打工期间,发现他整天在咳嗽,我俩就想回国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全面检查一下身体。没想到,医院同事一个电话告知我,你先生罹患肺癌。真是五雷轰顶,此时的我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蒜”,我认为是我害了他。

那一晚,夜已很深了,先生和我都难以入眠。此时,先生抱住我,我俩都泪流满面,先生给我提了两个要求,其中第一,就是不要再嫁人了,因为我舍不得你。我立马许下诺言,今生我不会再嫁人,因为我对你有愧疚,那就是你为了我舍弃了你的最爱,而且是有益你身体的必须之物。那一晚,彼此都在舍不得对方的暖暖情义中,又感生命原是那样的脆弱无奈下渡过了我今生最难过的一夜。

今晚,我又在拿着他的照片在看着他那时精神烁烁的模样,真是心感无限的疼痛。自他去世后一直到今天,已经整整二十二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每每看到蒜,每每想起蒜,我就会想到他。就会谴责自己,倘若我当时能通过此关,也许我和丈夫还能相伴到今天,倘若是的话,我真会要后悔二辈子!

一粒小小的蒜,却给我的人生留下了不可回折的遗憾。老伴呀,来世我会还你的,似乎老伴在天上朝我笑着问道,你现在能吃蒜了吗?我对着他说,我既是山东人的媳妇,我就得吃,开心吗?

现已凌晨,我对着我俩的合影,泪眼潺潺,心里仍n次的在对着他说,我仍是您的山东媳妇,我已可以吃点蒜了。

因为蒜里,满含着您想我的泪,我想您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