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的中秋节
中秋节的夜晚,阳州地区的上空被厚密的云层所覆盖,空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禾玉曼孤单地坐在床沿上,思来想去她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孩子却说他爸不在家,出差了。
就在前一天的清晨,太阳爬上秋高气爽的东方天际。胡小梅开着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停泊在曾子凡家的小区门口。禾玉曼的邻居老太太偶然认出了打扮时髦,经常来约会曾子凡的第三者胡小梅。她浓妆艳抹,手里捏着一根女香烟站在车门旁,大波浪的披肩发,灰底蓝花的重磅真丝连衣裙外套一件米色镂空外搭,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长及膝盖的浅色丝巾,眺望意中人的到来。
“小姐:依你的长相难道就……?”老人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的外表和富足,具有非同一般的魔力!”她毫无羞涩地说。
“人要心存善念,才能得到幸福。”
“这不是我的错!”
老人听这话,摇头走了。
两小时后,胡小梅挽着曾子凡的胳臂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大山深处。秋日的山林景色宜人,团团红叶,黄叶挤在绿色丛中,令人赏心悦目。小鸟在薄雾笼罩的林中悠闲啁啾,溪水沿着河道一路狂奔咆哮,碰撞出一堆堆白色泡沫。曾子凡和胡小梅站在河谷深处驻足欣赏。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胡小梅位于市郊的豪华别墅。
穿过长满花卉、绿树成荫的院子,一栋坐北向南的哥特式三层楼房展现在眼前。这也是曾子凡第一次踏进这所豪宅。宽阔的落地玻璃窗,豪华窗帘,大理石门厅及房屋柱梁,墙面全部采用德国进口壁纸,红棕色实木地板,曾子凡一一打量。是触景生情,还是怎的,他的大脑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第一次到平原市制革厂找禾玉曼的情景。尽管岁月在他身上无可避免地留下一些外在痕迹,但也铸就了处事的老练和圆滑。他向前移动着脚步,望着客厅几幅名人的书画作品,从小喜爱书法的曾子凡不由上前细细观赏。女主人看他专注的样子,就没再打扰,而是去准备水果饮料之类。过了一会儿,胡小梅回到客厅请他吃点水果,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进口意大利的米色真皮沙发上。
已经退休的胡局长育有一儿一女。承蒙平原市制革厂肖永年的鼎力相助,他的儿子已定居在美国。上个月,老局长和老伴飞去纽约度假,剩下从小娇生惯养什么家务都不干的女儿。为了迎接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未来的如意郎君曾子凡的到来,从不做饭的胡小梅照本宣科亲自下厨,以表爱意。
没过多久,猪蹄炖莲藕,红烧排骨,香酥鸡,清蒸桂鱼,还有几碟小菜就摆上了餐桌。出身贫寒的曾子凡看到如此费心的款待,感动不已。他尽管拥有较高学历,却仍未能给家人的生活带来足够的富裕,想起从前的日子,他差点激动得落泪。
胡小梅解下围裙,坐在曾子凡的对面时,他立即调整了思路,高兴地斟上两杯波尔多红酒,双手递给畸形恋人以示感谢。餐桌上方的施华世洛奇水晶吊灯在半空中熠熠生辉。当胡小梅优雅地举起酒杯,并说了句软绵绵的祝酒词时,不甚酒力的曾子凡激动得一饮而尽。当她看到曾子凡有些发窘的样子时,赶紧为其夹菜。就在他正要动箸时,放在餐桌旁的手机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他翻开手机盖一看是远在阳州的妻子打来的。
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山水水的长途电波,它代表着亲人的牵挂和遥远的思念,却被曾子凡毫不迟疑地摁断。尽管虚幻的坚强为惶恐作了短暂的支撑,但藏在左胸下的心脏还是抑制不住一阵狂跳。他起身脱去蓝灰色夹克外套,用手背在额头上揩了下,故作镇静地去夹一块排骨,胡小梅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地夹菜,实则一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还是情感?曾子凡略带伤感地说道:“一切都完了,只剩下你!”
听到如此凄楚的声音,还有那双饱含忧伤的眼神,胡小梅赶紧走过来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似乎要将他从罪恶感中救赎出来。“我会陪你到永远!”胡小梅娇滴滴地说。
生命的意志早已埋下注定要悖离的隐患,只是凡人看不见罢了。往日,一直企图在婚姻的边缘线上开垦一片新土地,来满足花俏心灵的曾子凡经过近两年的爬山涉水,不惜逾越规程,已经为自己猎取了一块肥美的新土地,他有些眼花,心里有些缭乱。
眼前这位个头不高,皮肤油滑,肌肉结实,天生一对勾人心魄的凤眼,紧跟潮流的紧身时装,自从遇见她的那一刻,曾子凡的心脏就抑制不住一阵狂跳,并预感在他们间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胡小梅曾不失时机的给他洗脑:“你生活得太孤单,如能有人陪伴,该有多么温馨。社会在进步,别再抱守旧观念而苦了自己!”她的一次次‘体贴’开导,就像一股清澈的温泉激荡着曾子凡孤寂的心灵。
自从他们正式交往后,他的日常事务中似乎多了一道指令。身为某计算机研究院研究员的曾子凡在工作间歇,依照富婆给出的时间、地点和事件会按时编排出一道程序,并分毫不差地去认真执行,一次竟差点忘了出席某个重要的学术会议。
为了眼前这位女人,他在两个终端不知编织了多少谎言。在同事面前;在周围人面前费尽心机地掩盖真相。尽管时常感到内心恐惧,可是却禁不住诱惑的频频前行。回到家时,他常常表现出走神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阵发呆,双目微闭。
此刻的阳州上空一片黑暗。禾玉曼侧卧在板床上,反复审视自己的婚姻。如此的日子,就像病毒缠身的躯体在苟延残喘地挣扎,只待时日作最后裁决。当初来阳州的宏大目标,在一次次的婉拒中变得越来越渺茫了。难以入眠的寻梦人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便从床上立刻爬起来,连夜用德文给BAB公司德国总部写了封长信,详尽阐述了地处南北交通枢纽的平原地区拥有丰富的原料皮资源,工厂分布,生产状况及未来市场发展的前景等,期望对方能亲自考察,设立代理机构。
午夜。平原近郊的别墅群传来一阵野猫反季节思春的哭嚎,扰乱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