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时间：2016年，冬

地点:江南某乡村。

人物表

王芳：女，四十多岁，村民。

刘比：男，五十多岁，村民。

关心：男，五十多岁，村民。

大妈：女，七十多岁，（王芳的婆婆）

 

启幕，王芳端着鸡汤上。

王芳：你们听说过吗？哪有婆婆逼着儿媳妇去改嫁的!这两天都不吃不喝，今天我熬了鸡汤，连门都不开，非要我答应她改嫁，我不嫁，她就不吃！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她越对我好，我越是撇不下她！她视我如亲闺女，我待她如妈。隔三差五的也有来提亲的，他相中的，我又觉得比我老公差，我如意的他又嫌弃我妈。哎！这世上两全其美的事真难！（手机响）又是提亲的，请大家给我参谋、参谋！

王芳：是，是，在，在，二十二号。（刘比跛着脚，推着破单车上）

刘比：你就是王芳？

王芳：是！

刘比：比视频上美百倍！（围着王芳转圈）

王芳：谢谢，喝茶！到这里有五十来里吧？

刘比：最多二十公里，我七点出发，现在还不到九点。如果不是路上摔了跤，早就到了。

王芳：你骑那么快，不要命哪！

刘比：如果能用命换爱情，我宁可不要命！

王芳：真幽默！你的脚是摔伤的吧？这么不小心！

刘比：我一路哼着小调，不知道怎么就到掉沟里去了！

王芳：（赶忙上前观察）没什么大碍吧？

刘比：没事，这条腿是小时候上树取鸟蛋掉下来落下的残疾。我命贱，不值钱！

王芳：今后要小心，再不是小孩啦！（走到一旁）这么淘气，怪不得娶不到媳妇。

刘比：谢谢提醒！（王芳手机响）

王芳：是，是，在，在，二十二号。（关心骑电瓶车上）

关心：王芳，你比视频上美百倍，快赶上范冰冰了！（围着王芳转圈）

王芳：我有那么美吗？

关心：在我眼里，你比她更美！

王芳：范冰冰在这的话，你可别说这样的话！

关心：我有那么傻吗！

王芳：谢谢你的夸奖！

刘比：（指着关心问王芳）这是谁？

王芳：和你一样来相亲的！

刘比：你妈一女许二郎？

王芳：（指着关心）你问他，我通知他今天来的吗？

关心：没有！（掏烟递给刘比）

刘比：不会！谢谢！（生气）

王芳：其实我也没有通知你今天来！碰巧！反正来的都是客！

刘比：出门不思量！

王芳：我没“阿庆嫂”那么睿智！

关心：可你比“阿庆嫂”聪明，你多了一个选择，我俩的希望就只有百分之五十！

王芳:这都是老天的安排，你们两个都是到了村口才打的电话！（倒茶）

刘比：好吧，那就听天有命吧！

王芳：承蒙两位大哥看的起，这么长的路骑车来关心我，我代表全家欢迎二位的到来！我们都在网上聊过，我再简单的介绍下我家的情况：我今年四十八，我和我老公是在“文化宣传队”时认识的，他是乐器组，我是主演。他在九八年抗洪时牺牲的，家门口还挂了“烈士之家”。女儿是政府供上大学的，现定居瑞士。家中还有一个妈，今年七十八，如果你们其中一位能接纳的话，我必须带上妈！也请你们两位简单扼要的介绍一下，谁先来？

关心：我先来吧。我和你的情况大同小异，你是走了老公，我是走了老婆，你老公是烈士，我老婆她没死，她是和浙江佬走了！

王芳：怎么跟人走了呢？

关心：我原先在“乡文化站”工作，2000年“文化站”解散，每月只有四十元的生活费，家中只有三亩田，我又不会种。就和朋友到福建打工，几个月工程快完工，工程出来大事故，老板被抓起来了，要了一个多月，一分钱未拿到！又不敢跟家里打电话。

刘比：你们不会去起诉？

关心：吃饭的钱都没有，还打什么官司！那时法律不健全，我们什么办法都想了，没用！

王芳：那怎么办？

关心：回家呗！

刘比：回家怎么交代？

关心：回到家里女儿搂住我的脚哭，说外婆向她要妈妈，我爸、我妈哭成一团，说我老婆跟一个弹棉花的浙江佬跑了！我听后如雷轰顶，跑到岳父家质问他们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还向我要人！

王芳：怎么还向你要人？

关心：我和老婆是同村的，她特别喜欢同我拉二胡，到了着迷的地步。她不顾父、母的坚决反对，没结婚就躲到我家来睡，我俩家发展到斗殴的地步！

刘比：躲到你家就别跟她睡嘛！

关心：你有那么好的耐性？今天为什么也来相亲！

刘比：我有你不会信，孩子都有还会让人跑掉，真不负责任！

关心：她进了我家的门，他爸妈就不让她进她家的门。我半年都没向家里交一分钱。全家连稀饭都没有吃，她除了跑，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芳：你们同一村，这些年就一直没有联系吗？

关心：前年，也可能是她爸妈打电话告诉她我混的不错，爸、妈都走了，女儿也大学毕业并成了家。一天她妈带她到我家，看到我还没娶，扑倒我身上拼命的拍打，说我把她害苦了。并且提出要求复婚，我被这突然的变故搅得手足无措，连连道歉。她浙江也有两个小孩。后来我征求女儿的意见，女儿坚决说，她不会认这个妈，如果被同学知道了，她没脸见人！如果我坚持，那她连我也不认！后来我屈服了女儿！

王芳：这些年，你一直单身？

关心：穷呐，没办法！在朋友的介绍下，开始养鸡，我那里是山区，与世隔绝，零三年禽流感，我那里一只也没有被传染，由于全国的鸡都少，我们捡了个大便宜，一年就赚了几十万！

王芳：你不是在网上说，你搞孵化的吗？

关心：现在全村家家户户都养鸡，鸡苗奇缺，我就搞孵化，解决乡亲们买小鸡难的问题。

王芳：搞孵化比你养鸡更赚钱？

关心：差不多，就是轻松一点，不然哪有空来这里！

刘比：你搞了这些年，包括资产一共有多少钱？

关心：供女儿上学，安葬两个老人，花了一百多万买设备，建个鸡舍，房子翻修二层半后身边也就剩下一百来万周转！

刘比：怪不得你岳母会带女儿去你家想跟你复婚！

关心：我岳母家比我更有钱！可以说他家是我们村的首富！

刘比：她家有多少钱？

关心：估计四、五百万吧！

王芳：有四、五百万？她干什么？

关心：我小舅子跟我关系好，我把所掌握的知识全传授给他，他胆子大，资金雄厚，加上运气好，所以便成了首富！

刘比：你真宽宏大量，老婆都跑了，还帮他成为首富！

关心：老婆走了跟他们毫无关连，再说我女儿还是她家根脉！是我的无能，导致成这样的结果！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爸、妈！这次选举，我成了村委主任的候选人，我村最小，而得票最多，乡领导多次找我谈话，要我承担起这个重任，我说我老婆都跟人跑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领导别人！（哽咽）

王芳：（拿纸给关心擦眼泪）关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既然村民们和领导都信任你，你就不应该辜负他们的期望，你已经把全村人都带上富裕之路，领导相信你能带领更多的人致富，这也是村民们期盼的领导。不要以走了老婆为由，来影响大多数村民期盼致富的大局！

刘比：精辟！

关心：我就是看到你的事迹，才鼓起勇气来这里，本来我打算一辈子不再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会从阴影中振作起来！

王芳、刘比：（鼓掌）

王芳:刘大哥，你也讲讲你的情况。

刘比：（摸摸头）我比关兄弟的情况更糟！

王芳：为什么？

刘比：因为他只是老婆走了，我是老婆都未娶过！

关心：我不信！

刘比:不信你慢慢的听我讲，我今年五十三，成分是富农，也记不得父母的模样，从小跟姑母长大，姑父家四个孩子，加上我五个，稀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是大的穿烂了给小的，两个女孩没进过学校门，我倒是读了五年书，但姑父不准我考好，及格就行，考好了要挨打。

关心：为什么？

刘比：“出头椽子先烂”，装了十多年的傻子，钱多少都分不清楚！说话也说不清楚。姑父连厕所都封掉，方便要到山上去。

王芳：那是为什么？

刘比：怕有人用报纸擦屁股，如果厕所里有这种报纸那就将大祸临头！姑父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他家是贫农成分没事。

关心：你姑父爱你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刘比：我姑父是个大能人，农活基本会干，只有打铁没见过。笛子、二胡、喇叭，虽然不精但都会，还只专教我一人。

王芳：这么好的姑父永世也不能忘！

刘比：现在想报恩也来不及了！

王芳：为什么？

刘比：因为他积劳成疾，患肝癌，四十九岁就离开人世了！

关心：唉！好人还不长寿！

王芳：那你后来怎么过呀？

刘比：后来我回到家里，家里就一间要低着头才能钻进去的破房子和四周都没有遮拦的厕所，我身强力壮，但只能拿到八分，十分的劳力每天也只有二毛八分钱一天。

刘比：我哪里比你强，十分能拿到四毛一。

王芳：那日子怎么过呀？

刘比：后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过去姑父教我的那些活全派上了用场，给人造房子应接不暇，红白喜事当吹鼓手不断。

王芳：那就没有女孩追过你？

刘比：有几个年龄都比我大，孩子都三、四个的少妇到我家看了一下，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

关心：到你家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谁还愿到你家！

刘比：这到也是，她们更多的还担心我这富农帽子是否能彻底脱掉，还存怀疑！

王芳：你现在经济状况如何？

刘比：这个问题是每个女人最关心的事，告诉你，我比关兄差？

关心：别谦虚！

刘比：真的，我到“汶川”发生地震时还不到一万元，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想这么多钱也娶不到老婆，就全部捐了，乡、县广播连播了三天。大多数人说我是傻子。

关心：（竖起大拇指）了不起！我才捐了三百！

刘比：三百那时候在农村也是比较高的！

关心：我是全村最高的！

刘比：没过多久，县水利局的两位同志带我到四十多里外的地方看一座小型水库，面积八十来亩，说是承包给我，年租金五百，租金可到年底交，还贷款五千元买鱼苗，承包期二十年，我高兴极了，天天割草，到学校挑粪，一年就赚到五万多元！

王芳：这是你捐一万元的结果！

刘比：第二次我也不知道哪发地震，捐一万的就有很多人，我又捐了三万！

王芳：捐了三万县里又给你什么？

刘比：承包期上再加了二十年！

关心：讲了怎么多你还不懂王芳的意思，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刘比：我在县里买了一套房子，一百四十二平米，包括装修花了四十八万，锁在那儿，不到结婚不进去住。给了姑姑二十万，信用社存了七十万，身边就只有二、三万，就这么多。如果把鱼和鸭子全卖掉，那至少还有三十多万！

关心：还讲不如我，比我更厉害！

刘比：你是凭自己本事，我是靠政府的扶持！

王芳：白猫、黑猫，要不违法，抓到老鼠就是真猫！

关心：王芳，我俩的情况你大致了解，你决定嫁哪个？

王芳：二位都是地方致富能人，听了很感动，两个都想嫁，但我没有分身术，只能嫁一个，为了公平，你俩都会乐器，我家二胡、笛子、唢呐都有，二是来年都未动过，我出题，谁抓到对应的号，就用对应的乐器演奏对应的曲，可以吗？

关心、刘比：可以！

（王芳出题，刘比、关心抓阄）

关心：我抓到一号《江西是个好地方》乐器是二胡，我最擅长的！（拍腿）

刘比：我抓到二号《十送红军》乐器是唢呐，我最拿手的！（拍腿）

关心：怎么评判？

王芳：台下全是我的亲友团，他们手中都有投票器，票多的优先！一号先上。

关心：（调弦）我好久没拉忘曲了！能给我哼一段？

王芳：（唱）江西是..........

关心：好，可以了。（用二胡演奏）（鼓掌）

王芳：二号上。

刘比：我也忘词了，能不能给起个头？

王芳：（唱）一送里格红军........

刘比：行，（用唢呐演奏）（鼓掌）

王芳：（走道台左侧）假如你是我，选哪一位？

（美女）一号！

王芳：谢谢！（走道台右侧）

王芳：这位美女，我应选几号？

（美女）二号！

王芳：谢谢！

刘比、关心：到底选几号？

王芳：我也不知道！她们有的说一号、有的说二号（左右看）。

刘比、关心：自己拿主意！要不叫他们按投票器！

王芳：投票器肯定是要按的，但现在不能宣布！

刘比、关心：为啥？？

王芳：因为你们都是骑车子来，落选的我怕路上不安全！

刘比：落选的让他死掉算了吧，与你不想干！

王芳：大哥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我保证三个月内给落选者找一个比我更年轻、更漂亮、更贤惠的姑娘！

关心：那是蒙人的！

刘比：那是哄三岁小孩！

王芳：（急的团团转）唉，这叫我选哪个？嗳，还有妈，往妈身上推！就算我表态，还有我妈那关！

刘比：对，妈在哪里，我去找妈！

关心：站住，妈见了你这副德行，血压不蹭蹭往上升才怪！

刘比：什么，瞧不起人？王芳，厕所在哪？

王芳：在那！

刘比：（提着化纤袋往厕所走，少刻出来）现在血压还会蹭蹭往上升吧？

关心：对不起老兄，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压群芳！

王芳：刘大哥，你脚不跛啊！

刘比：我是故意假装跛脚考验你的！

王芳：你演技太高了！我心里一直犯嘀咕！

刘比：（从化纤袋拿出二十万）这是见面礼！戒指就等下会儿！

王芳：刘大哥，情我领了，这钱在未确定之前，我是不会收的！

刘比：你不是说回去要注意安全吗？现在这样带上安全吗？这是孝敬妈的！

王芳：好吧，你把你账号告诉我，我打到你卡里去！

关心：王芳，对不起，我今天忘记了带见面礼！

王芳：你今天带了见面礼我也不能确定，我还要征求我妈的意见！

关心：那是，那是！

王芳：我有个主意，你们二人谁能把这碗鸡汤送给你妈吃，能劝妈开门的谁胜！（妈的房门突然打开）（三人上前叫妈）

大妈：不用送，我吃饱了。我早就提了一大桶水，买了电热壶，房里什么吃的都有。一个礼拜也吃不完!你们的才艺和谈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两个都非常优秀，值得我女儿去爱！我女儿是现实中“王宝钏”十八年陪伴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遵纪守法，可以说是当代女儿中的楷模。我不以绝食的方式她还是不肯嫁人。外面的人都说是我自私，耽搁了她的青春！我实在是受冤枉！

王芳：妈，少说两句！

刘比、关心：妈！我们都知道她是个孝女，所以才来求婚的！

大妈：我问你们，娶我女儿有什么目的？实话实说，一号先说！

关心：妈，现在放宽二胎，如果王芳同意的话，我想再要一个娃！

大妈：二号！

刘比：我一个娃都没有，如果王芳同意的话我想生“双胞胎”！

大妈：这些年提亲的也不少，谁看到我女儿后，都垂涎三尺，看到我就像缩头乌龟，你俩如何看待这问题？

关心：我已经对不起双亲，如果妈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加倍补偿你！

刘比：我从没有叫过妈，没有享受过妈疼爱的滋味，如果妈能成全我，我会像神一样孝敬妈！

大妈：点点头！别现在说的好听，我出道题，谁没回答上谁落选！

（二人吓傻了）

大妈：“三国演义”二人都看过吗？

刘比、关心：看过！

大妈：曹植在七步内以“豆”为题能诵出一首诗，对你俩就优待些，十步之内作一首“打油诗”，要押韵，七律。题目是“假如你是我的妈”第一句不算！一号先答！

关心：（数步）假如你是我的妈，我吃腌菜妈吃虾，营养搭配科学化，天天让妈乐哈哈，妈能活过一百不八！（鼓掌）

刘比：（数步）假如你是我的妈，天天为妈测血压，一百二十能绣花，争做孝子人人夸，传统美德中国化！（鼓掌）

刘比：相亲还有这些程序，吓出了一身汗！

关心：不是在文化站工作过，非出洋相不可！

刘比、关心：王芳，你和妈合议下，到底相中谁？

王芳：你二人吃过饭，在家三天后静待佳音，落选者我保证三个月之内给你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伴侣！

刘比、关心：如果食言？

王芳：我再陪我妈十八年，请亲友团也帮助我找号吗？

观众：好！！！

四人鞠躬，谢谢！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