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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掠影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徐宝龙  2017年08月18日09:35

  我不知多少次听过《我们新疆好地方》这首歌,除了聊以娱乐或消遣外,从未把歌词中的那个“好”字当回事。孩提时,我就熟读过“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知道西出阳关后,面对的是漫无边际的沙漠、戈壁滩,前程茫茫,罕有人迹。长大后,也常听人说新疆怎么怎么荒芜,如何如何贫瘠。因此,在我的脑海里,始终烙有新疆是个空旷、苍凉地方的印迹。

  去年七月,我有幸踏上了新疆的土地,走进了这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世界。

  随着滚滚向前的车轮,我贴着车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匆匆闪过的一景一物,试图从中寻觅想象中曾经拥有的那些画面。遗憾的是,一次次期待等来的却是一次次失望。而那些成片成片的绿油油的麦苗,开着黄橙橙花的向日葵,却接连不断地不时迎面而来,瞬间远去。远处那些并不算高的山,虽有云雾笼罩,但也依稀能看出它那苍翠的轮廓。面对眼前的景色,我不由对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产生了怀疑:这是新疆吗?

  行走在新疆的土地上,或在沙漠戈壁边漫步,在草原森林间徜徉,或到农家的小屋串门,进牧民的毡包猎奇,所到之处,总觉得时空在不断飞速地置换,色彩在不断地变幻,有时彷佛在观看一部电影,有时彷佛自己也在电影中,成了其中的一个片段,一个画面。不变的是那份陌生和新鲜感,它紧紧地缠绕着我,牵引着我在不知不觉间去品味那种独特的风情,去咀嚼那种懾人心魄的的神奇,去欣赏那份自然而朴质的美丽……

  站在吐鲁番的街道上,举目四顾,无论是马路,还是民居都在绿树掩映之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使你不得不对这块戈壁环绕中的绿洲啧啧称奇。

  吐鲁番是全国地势最低的地方,约一半面积低于海平面,最低的地方低于海平面一百五十四米。如果从东海之滨挖一条水渠通过来,那么,大半个吐鲁番都将成为泽国。又是全国气温最高最热的地方,七月份平均气温达摄氏四十七度,极端最高气温达摄氏四十九点六度,而在像火焰山这样的局部地区,七、八月份地表温度达到七八十度也是正常的事。难怪唐代诗人岑参不得不感慨:“飞鸟千里不敢来”。

  吐鲁番之所以成为绿洲,恐怕主要得益于坎儿井。坎儿井是地下暗水渠道,它可以有效地保持水分,不因高温而蒸发,并使水按照人们的意愿流出地面,灌溉农田。吐鲁番的坎儿井有近千条,总长度达五千公里,接近黄河的长度,是国内最长的地下水道,与长城、运河并称为我国古代三大人造工程。从坎儿井流出的水,滋润了大地,孕育了一片片绿色,也使身处酷热环境中的人们得以安息生养。

  吐鲁番的天最热,而吐鲁番的葡萄却最甜,最著名。随着《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这首歌的流行,葡萄,几乎成了吐鲁番的代名词。走近葡萄沟,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葡萄田,和一排排如碉楼似的,用于凉制葡萄干的阴房。走进葡萄田,二三米高的葡萄架上,藤蔓交织,绿叶重叠,遮天蔽日。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像玉珠似的垂挂着,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地面,小水渠密布如网,淙淙的水声不绝于耳。置身其间,既无骄阳灼人,热浪扑面的讨厌,也无人声鼎沸,噪杂难忍的烦恼,不免有游览于世外桃源的感觉,使人流连忘返,愉悦而不思归。

  在平原上,湖泊一般都处于地势低洼的地方,而在新疆这一常识性的概念却被颠覆了。湖泊在高处,在山峦之间。在天山的峰峦高处,冰峰雪岭的环抱中,就有许多天然湖。其中,最著名要数天池了。

  天池,地处天山博格达峰北侧,古称瑶池,因神话传说周穆王与王母娘娘在湖畔欢筵对歌,留下千古佳话而得名。到了清代,乌鲁木齐都统明亮题《灵山天池统凿水渠碑记》,“见神池浩渺,如天镜浮空”,遂称天池,沿用至今。天池湖面海拔高度为一千九百十米,面积达四点九平方公里,像是哪个巧夺天工的能匠在云峰间砌就的一个巨大的水池。

  面对天池,犹如面对一幅巨大的油画。这画里,蓝是主色调,湖是蓝的,天是蓝的。湖水平静而清澈,满山的云杉倒映在湖里,把湖底铺盖成一片深蓝,勾勒成了“一池浓墨沉砚底,万木长豪挺笔端”的壮美意境。迎面山峰边残存的一片白雪,倒映在湖里,随着湖水的荡漾,宛如浣纱姑娘手中的白绸,在水间轻轻漂浮。一朵朵白云飘过,映在湖里,又如同一群群绵羊在缓缓行进。

  驻足湖畔,眼看着湖光山色,耳听着细细涛声,人也仿佛被融进了这秀丽的自然之中,成了蓝色世界的一部分。沉醉之余,不能不使人对高山出平湖的景象感慨,不能不使人为这片神秘而绮丽的土地送上真诚的赞美之词。

  比起天池的名声来,禾木要逊色得多。而它,却也是新疆大地上的一颗奇特的明珠。走进禾木,我仿佛走进了幻影中。这是在边陲之地,僻壤之处,映入眼帘的却是田园牧歌似的风光,这让人多少有点突兀,有点惊奇。

  禾木位于新疆北部布尔津县境内,靠近蒙古,俄罗斯边境,是一个以蒙古族、哈萨克族和图瓦族人为主,有着几百户人家的小村落。它坐落在一片被四面群山环绕的谷地上,站在高处远远看去,它就像停靠无数小船的一个绿色港湾。走近村落,一座座用原木搭建成的小木屋散落在空旷的土地上,一排排木板围起了一个个绿茵茵的院落,使人不由地想起童话中的某个场景,似乎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条小河从村边流过,水流清澈,水声哗哗。河的两岸是成片的白桦树林,苍翠而幽深,微风吹来,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不远处的草地上,那些马儿、牛儿、羊儿随意散开着,悠悠地吃着草,不时仰起脖子拉开喉咙美美地吼叫一阵,不时地甩动着尾巴……

  站在禾木的土地上,在举目环顾的瞬间,我仿佛陷入了山水田园诗的意境里。我感觉,那些久久盘旋在脑海里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在时空的演绎中,在此刻找到新的落脚点,并越发新鲜和更具风味。我想,如果陶渊明先生能有再生之日,一定会不辞旅途劳顿,欣然前来,再续他的《桃花源记》。

  行走在新疆的土地上,读着长满神秘的山山水水,读着奇特绮丽的风光,我的心似乎一直跳动在诗的柔美里,画的色彩里,而那首《我们新疆好地方》的歌,似乎也一直伴随我的匆匆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