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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胡杨木

来源:中国作家网 | xjluye806  2017年08月16日15:57

绿野

在新疆的天山南麓,广袤的土地上,生长着一种神奇的古老树种—胡杨,它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堪称英雄的树,地球的活化石!

这里的人们,喜欢将具有正能量的人,或者默默无闻,一直为社会做着贡献的人,称之为英雄的胡杨!

清晨,太阳从城市楼宇群的梦幻中爬升,炙热的温度也随之开启了新一天熔炉的闸门。

想想,人类和世间的万物,又开始了一天被蒸煮般的生活模式,到也为这炼狱中顽强生存的众生感动幸运!而这期间,一定包括我这样的生活中的小角色,以及和我一样平凡,且整天汗流夹背的他们。准确说,他们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维吾尔族巴郎子,公安战线中的协警(文明词又称辅警)。

这些天,我和这群巴郎子们一样,食欲不振,从早到晚只想着往肚子里灌水。因为,有时天气热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天空的火肆虐,地面的火灼灼燃烧,人们可怜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东射西藏。而我和这些巴郎子们,如同桩子被钉在了这灼烫的路面上,一天到晚,方圆十米之内难见挪动半步。

而到了一天的中午或下午某个时刻,总会昏昏欲睡,钻进路边的勤务车里本想睡个囫囵觉,不想又是个闷火炉,只好站在阳光下继续享受日光浴。

有时,也会轻轻刮来一股凉风,清清爽爽,通体凉爽、惬意。这就是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气候特征了。不过,近日的持续高温如同高烧不退的病人,折磨得这个世界百无聊赖。高耸林立的楼宇,在阳光的强光笼罩下,禅塔般显现泥灰色的死寂。只有甲壳虫般的车流逃窜、流亡,像征这午日城市的生命尚未终结。是的,连续数日的38摄氏度高温,这世界宛若病入膏肓的老者,奄奄一息,失去了活力。

要不是外界朋友的善意提醒,我们全然忽略了对这38摄氏度高温盛夏的防御。坦率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防护的。阳光可射穿十几公分厚的钢板,还有什么能在赤裸裸的阳光下逃遁呢?

进入大暑的第二天,燥热的天气似乎要燃烧整个世界,脚底下的柏油路,如同向天空窜着火苗的农家灶堂,灼灼烤人。到了下午五六点钟是热的高锋值,这时的柏油路面,少说也有四十一二摄氏度的高温。我和这群巴郎子们,心里如同飞进了一百只无头苍蝇,群魔乱舞之际,还要以最坚强的毅力镇静从容。

那一刻,每个人都是汗渗渗的。口干难耐,感觉五脏六肺都在冒烟。除了想喝水,还是想喝水,甚至有将自己的躯壳大卸八块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然后再将自己的心、肝、肺摘下来,扔进冰凉的河水里浸泡的疯狂想法。这种如同自我毁灭的想法,难道是顺从天意?

时间上溯至1100多年前,玄奘法师西行求法,奇迹般的跋涉、穿跃了死亡之海的沙漠。后来,他在《大唐西域记》中曾写到“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虽然,玄奘法师描述的是古罗布泊恶劣的自然条件,但无不是遍布的沙漠地带,恶劣自然条件的写照。大唐另一位杰出的诗人李白,则用诗歌的吟诵及热忱的家国情怀,写下了千古名篇《关山月》,我认为,此诗在全唐的边塞诗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乃至为后世研究历史,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史料。录其下: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乡多苦颜。

与天斗,与地斗,与艰苦的环境做斗争,赤诚的家国情怀展现无余!这就是先辈的宝贵精神遗产!这就是富有东方智慧的文化传承。

六七月的盛夏,在习以为常的38度高温炙烤下,终日站在坚硬如铁的柏油路面上,时间长了,我的脚底板钻心痛疼。与此同时,协警员阿迪力、阿里木的脚踝骨部位浮肿的有碗口粗。对此,我调侃说:“我与他们都是同甘共苦的阶级兄弟!”我不晓得这样的说辞,能多大程度地抚慰他们,但至少让他们在眼前看到了一些坚守的希望。

说实话,我从内心深处,为这些巴郎子们的吃苦精神而感动。他们夜以继日,无论多么疲惫,天气多么酷热,都以最大限度的忍耐,克服着当下所经受的考验。

协警员小艾克拜尔自幼丧父,母亲常年在外打工,他是被奶奶带大的。在与他的聊天过程中,我了解到他家只有两亩薄棉田,且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活,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初中毕业的他,只好过早的谋生。他打过工,当过保安,自是品偿了一些艰难与困苦。现在有了月薪3000多元的固定收入,对一家人来说,总算有了稳固的贴补家用。因此,他无论在路面上指挥交通,还是维持人员密集场所秩序,都腰杆挺得笔直,且动做规范,精神抖擞。我从小伙子的背后,似乎看到了一位慈祥且充满正义感的老人,昔日里对孙儿的谆谆教诲。

“英雄不问出路,都是难兄难弟!”基于上述认知,我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兄弟看待了!他们对我更加信任与尊重,这也许是“同甘共苦”中结下的阶级友情吧!这不,随着盛夏的到来,我的口福明显好起来。标志是这些巴郎子们开始轮番买水喝。起初,他们对着水龙头只管喝生水。后来,开始了喝饮料。但他们只喝带有维吾尔文字的一种苏打水饮品,一瓶2元钱。后来,在我的带动下,他们开始喝热水,小心翼翼地品偿各种饮品。冰糖雪梨、农夫山泉、娃哈哈纯净水等,这些降暑都非常不错。比如,有时我会喝瓶冰糖雪梨,因为整天在街面上,呼吸的汽车尾气较多,喝它可以润肺清毒。总之,这些饮料一经触动巴郎子们的味蕾,灌进他们的肠胃,便成了消暑受欢迎的饮品。

他们的月薪3500元!这份浸满他们汗水的薪酬,他们是格外珍惜的。除了拿出极少部分钱来用买烟抽,买水喝,或者,偶尔打打牙祭,要几个拌面、几串烤肉相互吃请外,平常他们是很节省的。这也许是源自家庭条件所致。他们中绝大多数来自农村,所以,他们保持了农民的憨厚、朴实和心灵上的单纯。相较之,我和他们都是农村娃出身,虽有族别之隔,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在天山南麓,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有一种被誉为地球活化石的树种——胡杨!“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三个千年揭示了生命的顽强与高贵!而在胡杨的故乡,历史的天空下,走过了牧羊的苏武,“凿空西域的张骞”,铁骑横扫匈奴的霍去病;走过了求法的玄奘法师,走过了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等屯垦戍边的勇士;走过了“苟利国家生死矣,岂能福祸避趋之”的虎门销烟的民族英雄林则徐;走过了抬着棺材进疆,最终一举荡平叛乱,收复新疆的左宗棠;走过了新中国近代史上屯垦戍边的359旅英雄的解放军将士……迎来了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天斗地,大开发、大建设、大发展。

当年,王震将军率领解放大军和平解放新疆,开启了这片神奇土地的历史新纪元;当年,20万解放军将士“铸剑为犁”,屯垦戍边,真正成为西部家园的拓荒者;当年,他们在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戈壁荒滩,开荒种田,铺路建桥,几代人经过半个多世纪艰苦卓绝的拼搏,终于将一个风景如画的西部家园呈现世人眼前。

如今,在这个曾被“边塞诗”反复吟咏过的西部家园,在这个走过李白、高适、岑参等杰出诗人的古西域沃土,在如今这块38度高温下的土地,我有幸从戎披甲,与这群巴郎子们并肩奋战一线,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打造和谐美丽家园的希望!

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上世纪80年代,曾风靡一时的一首歌——《小白杨》,这首曾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子,主题是在歌颂边防哨卡上戍守的人民子弟兵。

是的,辽阔西部边疆哨所旁的一棵小白杨,枝繁叶茂,扎根沃土给人无限希望和力量!而当今,我看到了另一默默无闻的勇士——胡杨,顶烈日,抗风沙,耐酷寒,立地西天,植绿荒原,它们将和谐美丽的家园呵护、守望。(绿野 作者系国际汉语诗歌协会副秘书长、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