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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熊道正..  2017年08月03日08:39

红莲瓜子脸、柳叶眉、双眼皮,薄薄的嘴唇,浅浅的酒窝,黑缎子般的秀发在脑后飘逸。虽是三十出头的少妇,仍不失少女的清纯。给人一种端庄持重,妩媚俏丽的感觉。

别看红莲艳丽动人,秀色可餐。可是她心中的难言之隐像毒蛇吞噬着心灵,像黄连浸泡着感情,靓丽的外表里装满了苦涩酸辣。

三年前,她如愿地嫁给了邻村青年魏少雄。一表人材的魏少雄勤劳扑实,憨厚寡言。更难能可贵的是年纪轻轻就把木工活做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享誉十里八乡。那年魏少雄应红莲父亲之请,到他家打家具。初见红莲,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两个年轻人一见钟情。既然两心相慕,暗地里少不得眉来眼去,也就有月上柳梢头的浪漫,人约黄昏后的畅谈。经过半年的沟通了解,两个年轻人心相应,意相投,逐暗许终身。

尽管这对年轻人的地下活动做得很慎密,但逃不过父母的眼睛。魏少雄是家中独子,父母早就盼孙心切,看见红莲品貌端庄,贤惠淑德,托红媒到她家说合。男才女貌相当,自然一拍即合。双方拜庚换贴,花红彩礼,择良辰选吉日行完婚大礼。新婚燕尔,男欢女爱,如胶似漆,道不完的恩爱,说不尽的缠绵。

珠联璧合,花好月圆,魏少雄对红莲越看越爱,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仗着手上有活钱,真是吃要营养,穿要时尚。穷人出身的红莲更是百倍珍惜丈夫的情意,孝顺公婆,方方面面广结人缘;勤俭持家,里里外外精打细算。她婆婆笑口常开,逢人就说“好媳妇,既漂亮又能干,好媳妇!”“我儿好福气,找了个乖巧女。”听得左邻右舍好生羡慕。

时光飞逝,几度春秋。沉浸在幸福中的红莲,隐隐觉得家里和谐的氛围渐渐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公婆脸上的笑容少了,总是阴沉沉的,对红莲少了些热情,多了些冷漠。魏少雄的温存也很勉强,即使在亲热的时候也没有往日的激情。她听见婆婆暗地里和公公唠叨:“前世没修好,接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更气人的是只要是碰到熟人和村里的老姐妹,她总是重复着“我家母鸡变成了公鸡,看着红冠朵了就是不下蛋。”“背时没看日子,倒运到我这一代,断根绝蔸……”

红莲面对公婆急转直下的态度和冷嘲热讽的言语,忍受着那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煎熬,想争无语,欲辩还休。她心中清楚,魏少雄家是金线吊葫芦三代单传,自己嫁到他家虽然三载有余,但是身材依旧,月事依旧,平平的肚子总是鼓不起来。自己肚子不争气有什么办法?即使受气也只能强忍,尽量少说话多做事,尽量用大度换来安宁,用忍让求得宽容。

红莲的大度容忍,使魏少雄的父母更加得寸进尺。婆婆听信了民间土方,不能怀孩子的女人吃了新娘子陪嫁的红蛋就能生崽。村里只要有娶媳妇的,婆婆都带着她在广庭大众之下找新娘要红蛋。只要听说哪儿的菩萨灵,婆婆就领着她到哪儿去磕头许愿,满世界地找阴阳先生演卦算命推八字。年纪轻轻的红莲尽管觉得有损脸面,尽管觉得难为情,尽管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种被扒光衣服般的羞辱。但为了家,为了安慰公婆,她尽管不信也不得不违背自己,麻着胆,厚着脸皮,木偶样地跟在婆婆后面。表面上强装欢笑应付,内心早就伤痛得泣血。

不能由着婆婆瞎来,被逼无奈红莲竭力说服丈夫,要找出不孕的原因,只有相信科学到医院去作捡查。夫妻双双来到医院,经过医生体格检查,化验分析,多层摄像,声像成形,输卵管通水……的全方位、多层面筛查,得出的结论是双方的生殖系统未发现异常。医生开导他们说:“男性精子与女性卵子结合,看似简单,其实有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时间、情绪、环境、酸碱值等等,都可导致受孕半途而废。临床上婚后三五年不孕很寻常,用不着大惊小怪。像你们这种情况生育的概率很高,但一定不能性急,越急越影响受孕。”

夫妻双双如释重负地回家,婆婆听完这个好消息,微笑着从厨房提出一只冒着热气的土沙罐说:“你没有病正好,这是我到几十里外求一位土郎中开的中药。那个人真有本事,我还没有说他就知道我为么事找他,你说神不神?他还说这个方子叫种子汤,有病可治病,助孕养胎。没病能强身,补血健脾。他还拍着胸脯说吃完三个月,保管灵验。我带的钱不够,先开了三十天。喏,药煎好了,你只管喝。”婆婆边说边倒下一大碗浑黄的液体,带着一股剌鼻的辛辣。

红莲看着医院的检查报告,暗暗思量无病哪能乱吃药!看着婆婆一脸的热忱,看着那一大碗黄汤,红莲的心都碎了。但为了顾及婆婆的情绪,为了顾及丈夫的面子,为了这个家,红莲纵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有闭着眼睛强吞下去。有了一次就有二次,在婆婆的关照下,一天三餐,一餐不少。红莲开始只觉得辛辣苦涩,喝,只要能如愿地为婆婆添个孙子,只要不死人,难喝算什么?

一个月的药喝下来,红莲只觉得肚膨气胀,嘴里一个劲地往外吐酸水,连饭都吃不下去,闻到药味就吐。婆婆看见红莲那个样子,好生高兴,一脸兴奋地逢人就说我家转运了,转大运,喜事来了。看见她买的药有效,赶紧趁热打铁,兴冲冲地找那个土郎中又开回了三十天中药。可是红莲端起药就吐,看见饭就饱,月事也跟着凌乱,人也瘦了一圈,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不行,求求你和妈妈说一声,这药真不能喝,我实在抗不住,再喝就会出人命。”晚上,红莲躺在床上对丈夫轻声说。

“哎!喝吧!难得妈妈一片真情,再坚持一个月再说,不是见效了吗?”魏少雄轻声细语地安慰红莲。

“什么见效,人都快没命了。”红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妈说你可能是怀上了。”魏少雄微笑着用手轻拍着红莲,往上拉了拉被子。

“什么怀上了,这个月我的肚子一直在痛,下面也一直没有干过。还怀!怀什么呀?”一向温顺的红莲愤怒了。

“我,我不知道……”魏少雄对突然发怒的红莲一脸地茫然。

“不知道?你好意思说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知道?”红莲的话像久蕴的岩浆突然喷出:“实话告诉你,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是没有生育,没有生育怎么了?难道没有生育就不是人?就是被虐待的奴隶?”

“这、这……”莫看红莲平时温顺乖巧,一旦较起真来那也不饶人。她急风骤雨般的一番话,把魏少雄鲠得结结巴巴。

“来,在这上面签个字,我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主动挪窝,决不能让你家绝了香火。”红莲腾地从床上跳起来,穿好衣服,从衣兜里摸出两张写好的《离婚协议书》。

“红莲,你这是干什么?妈妈要那样做我做儿子的有什么办法?”红莲的突然举动,把不善言词的魏少雄搞得不知所措。

“你没有办法?你制止过妈妈吗?你规劝过妈妈吗?你安慰过我吗?告诉你魏少雄,我温柔不能说我没有个性,我懦弱不能说我没有人格,我可欺不能说我没有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只求你在这张纸上签个字,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到底是女人,发了一顿脾气后,说的话平和多了。

“红莲,看在夫妻的情份上,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吗?”面对红莲的义正词严,魏少雄心虚地挽留。

“还回旋余地,亏你说得出口,你没看见这药把人喝成什么样?还三个月?一个月都挺不住!你看看这是什么?”红莲掏出几张化验单含着泪说:“我今天到医院看病,医生的检查结论是化学性胃炎,肝肾功能异常,中度贫血。我把你妈买的中药给医生看了,医生说那不是中药,具体是什么药他们都不认识。你妈妈真是想孙子想疯了,人都喝成这样还天天逼着我喝,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说着说着红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这些我都不知道,纵然知道我也管不了妈妈,再说她不也是为我们好吗?”一边是至高无上的妈妈,一边是含嗔带怒的爱人,魏少雄左右为难。

“好,不为难你这个大孝子,签字!”对这种愚孝的丈夫,红莲彻底地死心了。

“红莲,别逼我。”魏少雄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说。

“签,别磨蹭,快点!”红莲一脸的决绝。

“好,我签,告诉你,妈妈不同意,我就是签了也没有用。”魏少雄边嘀咕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

“没有用?好!看有没有用?”红莲抓起魏少雄己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提着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打开门,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红莲死爱面子,她在婆家的遭遇一直对娘家人守口如瓶,父母见女儿半夜凄然回娘家,十分诧异。经过父母哥哥一番严词盘问,红莲不得不和盘托出。

“告他们去,告他个虐待罪!”听完红莲的叙述,父亲怒不可遏。

“打他狗日的,我如花似玉般的妹妹,被他家折磨成这样。”年轻气盛的哥哥心疼妹妹,早就握着拳头红着眼睛。

“我的傻女儿,受了许多气,吃了许多苦,为么事不告诉我?”母亲边哭边说。

“红莲开门,红莲开门。”正在一家人气愤议论的时候,门外传来魏少雄怯怯的喊声。

“正要找你。”哥哥顺手抓了条扁担准备开门。

“哥哥!”红莲一声轻呼横在哥哥面前说:“我既然和他签了《离婚协议》,就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你气兴头上万一将他打出个好歹来么办,随他喊,莫理他。”

要说这个魏少雄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连续几个夜晚通宵达旦、不避风雨地在红莲的窗外不停的哀求。隔窗的红莲默默地站着,好几次感动得控制不住,差点开了门。可是想起在他家的屈辱,还是横下心来强忍着。

出阁的女儿婆家就是家,娘家充其量就是个割不断的亲戚。在那里吃几餐饭可以,住几夜也行,要是长住,特别是离婚以后长住,日子久了就难免有些碍手碍脚地障眼。纵然嘴里不说,各人心知肚明。红莲不能生育被退回娘家的消息,被好事的人肆意渲染,很快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佐料。红莲白天在田地里拼命地劳作,企图用强劳动填补内心的痛苦。晚上闭着眼睛想心事,想着她坎坷的命运,想着红颜薄命这句成语,任泪水湿透帎巾。

年轻貌美的红莲在娘家寡住,就有一些好事的人帮着牵线搭桥。背着一个不能生育的臭名,三十多岁的青头郎都敬而远之,年龄相当品貌双全的年轻人更是都望而却步。来的不是长相差就是品行差,要不就是离异丧偶,残脚缺手。红莲想起当初未嫁时多么风光,有多少俊俏儿郎爱慕相诉,有多少得意青年托人上门。想不到在魏家几年功夫由珍珠变粪土,真是凤凰落羽不如鸡。红莲住在娘几个月,红娘走马灯似的上门提亲,尽管是寄人篱下,但内心总怀不甘,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婉言拒绝。对那些形象极差确实看不上眼的,她也曾当面开消,把当事者和媒人弄得灰头土脸。

红莲心高气傲不肯下嫁,把她的亲娘急得六神无主。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何况还是个不能下崽的二婚。在娘家长住纵然哥嫂能忍让,世俗也不能相容。一边是轮番的媒人,一边是刚烈的女儿,做娘的心都想细了。想来想去,猛然间想出一招,演苦肉计逼婚。

一天下午,嫂嫂惊慌失措地跑到地头喊正在为棉花打药的红莲:“小姑,你看见妈妈了吗?”

“么事?妈妈中午不是在家吗?”红莲大声回答。

“是呵,我刚才回家见门上挂锁,正犹豫间隔壁的三婶把钥匙递给我说:‘你妈说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脸丢尽了,想到外面走走。她把钥匙塞给我,一转身上了公交车,我拉都拉不住。’”嫂嫂急得满脸通红地说。

红莲听罢,脑袋轰地一声,两眼发黑,背着药桶往后便倒。

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见嫂嫂说:“小姑,好吓人喏,妈妈没有音讯,哥哥和亲友正在四处寻找,你这样死去似的睡了一天一夜,要是有个好歹该么得了呵!”

此时的红莲万念俱灰,空有貌不敢言嫁,纵有家不能藏身,罢、罢、罢,嫁!只要是个人就嫁,一嫁百事了,一嫁万事休。想到这里她抬头对嫂嫂说:“妈妈的出走是因我而起,是我捣得全家不得安宁。嫂嫂,请您放话出去,明天起,不管是丧偶光棍,呆傻残疾,谁先来提亲我就嫁给谁,决不食言。”

“小姑不必如此,即使要嫁也要认真选择,婚姻大事岂能这样儿戏。”看着红莲凄楚的样子,嫂嫂心中好生不忍。

“嫂嫂,我哪有选择的本钱?穷通富贵自有天定,婚姻好坏本是前生,都是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红莲似乎是大彻大悟。

红莲选婿的佳话一经传出,引起人们的一遍哗然,同情声满耳,叹息声一片。或是对这个消息真假的怀疑,或是对红莲的刚烈心怀敬畏,或是人们还没有转过弯来。一天过去了,除了红莲的母亲听到女儿愿嫁的消息匆匆赶回,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刚吃早饭,邻乡一魏姓老汉领着一个腿脚不便,口眼歪斜,言语不清的儿子小万登门求婚。红莲父亲圆瞪双眼,一个“滚”字差点出口,被红莲一手捂住,呛得直咳嗽。哥哥眼睛血红,但看见妹妹平静的样子,只好强忍不能发作。母亲除了频频抹泪外,己是泣不成声。只有红莲面带微笑地说:“大伯,我己遭婚变,对婚姻己无它求。你今携子求婚,我不求富贵,但求能容身,不求幸福美满,但求和谐平安,不求男才女貌,但求坦诚相待。”

红莲落落大方,不遮不藏的一席话,听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双方父母很快把婚嫁提到议事日程。红莲提出一切从简,她父母尽管有异议,但看到红莲决然的眼神,也只好默不作声。然而魏小万的父亲却一再强调:“儿子的婚事绝不能马虎,花红彩礼,迎亲仪仗,婚宴礼数皆有的一定要有,没有的也要崇新,尽量上规格,上档次。

红莲再嫁,嫁了一个痴傻残疾,人们当笑话口口相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红颜薄命。”……一片同情、惋惜、感叹。

结婚那天,亲朋故友聚集一堂,虽有名酒名菜,可是看着如花的新娘和呆傻的新郎,宾客们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想吐。望着冲天的烟花,听着震耳的鞭炮,看着披红挂彩的婚车驶进红光灿烂的晚霞。

到了,到了,迎亲爆竹的硝烟未尽,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在伴娘的搀扶下踏进婚礼的厅堂。随着司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礼,红莲木偶样闭着眼睛行礼。

自进入婚礼仪式,红莲的灵魂彷佛出鞘,机械地由着伴娘搀来扶去。婚礼结束进入洞房,她披着红色盖头呆呆地坐在床边,心早己麻木得没有任何意念。

一只温暖的茶杯悄悄地塞在她冰凉的手上,他毫无知觉地接着,身上感到一丝暖意。

一双手在掀开她的盖头。悄悄地,慢慢地,轻轻地,好像盖头下面不是新娘,而是稀世珍宝。突然盖头飘起,飞了好远。

“红莲,你想得我好苦哇!”红莲睁开紧闭的眼睛,只见魏少雄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

“你,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里。”红莲本能地推开魏少雄,厉声问。

“红莲,这是我们的家,是我在城区买的新房。原来的魏少雄已经死了,我们的一切都从头再来。”魏少雄紧抱着红莲抽泣着说。

“魏小万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新郎吗?”红莲厉声质问,“你不能昧着良心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是我远房的堂弟,一个阴阳不懂,世事不晓的人。你负气离家,爸爸妈妈都深深自责,特别是知道你喝草药身体受损,后悔得直打头。我每夜通宵在你窗外呼唤,那是在忏悔,也是在惩罚。忏悔我的无知,惩罚我的无能。你在娘家的几个月,我一直都在你的周围守候,等你给我赎罪的机会。当得知你母亲为逼你结婚出走,当得知你说谁先到就嫁给谁的时候,在忏悔中我突然有了主意。我知道你刚烈的脾气,明着叫你回家,你宁愿碰死都不会答应。只能瞒天过海,移花接木,利用我那不懂人事的堂弟做晃子,办风光的婚礼,造欢乐的气氛,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你接到这里来。事情尽管做得过分,但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求你原谅我。”魏少雄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红莲,我的儿呀。”魏少雄的刚落音,妈妈双手端着托盘,亲切地叫着进来:“儿呀,悔当初只怪我盼孙心切,全不顾你的感受,难为了我儿。我不该误信讹传,叫你乱喝草药,险些酿成大祸。儿呀,都是我的过错,使你受尽了委屈和磨难。这交杯茶既是我儿的合欢,也是娘的赔礼,望我儿原谅我这个老糊涂。”魏少雄妈妈说完,把托盘平额送到他们夫妇面前。

“妈!”红莲接过托盘放在一边,双手搂着婆婆,早已泪流满面。

看完红莲悲欢离合的故事,留给天下父母几多沉思,几多暇想。至于红莲到底能不能生育,看了她挂在墙上三代同堂的全家福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