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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与写作 ——我所认识的天津青年作家段家军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周静华  2017年07月27日13:54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

  故乡,是一个人心灵深处无法抹掉的记忆,更是离乡游子的情节,唯有故乡才是我们灵魂和情感的归宿。在冀中平原的腹地,有条白马河,而白马河的岸边有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民风淳朴,秀河碧水,且有着许多美丽的童话与传说,充满了神奇色彩,令人向往与迷离。

  这个村子就是家军的故乡。

  故乡,是岁月中最美的画卷。无论是柴扉前大红的福字,还是红泥火炉边土制美酒,特色年糕,或是那侧挂着的喜庆的对联,火红的灯笼,以及那袅袅的炊烟,柔美的云霞,都是带有一种令人倦恋的乡土味道。

  因为故乡,所以风也柔柔,因为故乡,所以情也暖暖。

  因为故乡,所以花开似锦,因为故乡,所以叶落如诗。

  故乡,在家军笔下赋予了丰厚的意蕴。

  尽管离开故乡多年,家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故乡。大平原上的那个小村子对他来说,既是地理的故乡,也是情感和文学的故乡,更多的是它代表了他的一种精神寄托、灵魂措放的方式。故乡的风土、故乡的人情、故乡的一草一木对家军来说无不勾魂摄魄。那里不仅有他儿时的记忆,还存留着他人格形成过程中感受到的一切。犹如春蚕作茧,紧紧地包着他,不可分割。

  昔年的乡村生活虽说艰辛,但充满乐趣,一旦挺过了这些难关,回望乡村,记忆深处居然多是留念与怀想:村里有会唱河北梆子的;有用马齿苋治小儿肚痛的乡村郎中,有擅长焗锅补碗的手艺人;有戴眼镜留着花白胡子手捧着大书讲古论今的老先生;有会变戏法练气功口吞活蛇的江湖艺人;还有三五个能撂场子的说书人。到了夏日,夜风从白马河畔吹来,漫天的星斗,连绵不断的蛙鸣。村里的男人们叼着旱烟锅子坐满了街筒子,女人们则纳着鞋底子聚在一起呱呱鸟般唠着家长里短,小孩子们则四处疯跑着。锣声一响听梆子,听得村人们不愿睡觉;秋日的打谷场上,瞅艺人们练气功,瞅的瞠目结舌,惊险处,舌头得用手推回去;冬天晒阳阳,惊堂木一拍,听人说《杨家将》、《三国演义》、《水浒传》,听得乡人们忘记了吃饭。

  这就是家军对故乡的素描。

  一个村庄有一个村庄的文化。家军心灵内的小村子文化就像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而他则像一条鱼儿整日在河中游来游去,尽受感染和熏陶,一颗文学的种子便落在幼小的心里,慢慢地萌发,一天天长大起来。

  家军心灵深处的故乡,朴素而华美,既浓烈且清新, 一幅生机勃勃的乡村景物画呼之欲出。这一切愈发强调出乡村景致的清新秀美,乡村生活的宁静和谐。家军是在吹奏一曲清新优美的田园牧歌。

  自参军后,家军一直都离乡在外,且生活在大都市,但他常固执地以一个都市里的“乡下人” 自居。这一时期,对其而言, 乡土是梦,乡土是家,乡土是魂,乡土更意味着过去,只可回忆。

  忘记乡土,注定会“失魂落魄”。

  家军曾言:最美的梦,也就是我的故乡之梦了。

  对于一位久别家乡的游子来说,思乡是情理中的事。

  多年后,当家军重新审视故乡时,故乡所经历的一切在他心里经过积聚、发酵、酝酿、升华后终于行之于言,成为他一篇又一篇精美的心灵散文。家军曾不止一次的说:其实,我就是个风筝,不管飘多远,都被故乡那根长长的线牵着。

  那根线,就是我对故乡浓浓的爱凝结而成。我是个农民的儿子,我是带着怀恋的眼光看故乡的。

  喷泉里喷出来的是水,血管里流淌的是血。家军以平原之子特有的深情去舒写故乡,且充满着童真童趣,使人越品咂越有味道,越看越心无旁骛。他善于捕捉生活中不起眼的细微末节,他笔下的人物形可见、声可闻。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家军写的大多是亲身事、家中事、琐碎事,但却真实地还原和记录了一个时代人们的生活和命运。他作品中的唱儿歌、玩游戏,夏季摸鱼偷瓜,冬季踏冰抽尜儿、吃雪团打雪仗等儿时生活情景以至很多情节细节描写都很精彩、很生动,别具乡土特色:阿三的眼珠转了几转,鬼点子就冒了出来,伙计们,前面瓜地的西瓜就是坏蛋,今儿咱们谁有本事捉住坏蛋,就是英雄。一边的四平撅着嘴说,不就是偷瓜么,还抓坏蛋,你就是扯淡,知道那看瓜的老头儿多厉害么,你忘了,前些日子有几个外村的小子来偷瓜,让他给抓住了,他也不打你也不罚你,他把几个小子的小鸡鸡用麻绳给勒住了,然后给他们西瓜吃,每人倆瓜,必须吃完。我的个娘,最后给那几个家伙憋得,老爷爷都喊得岔音儿了……

  读至此处,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一幅乡村风俗图,在家军妙趣横生的叙述中,让人忍俊不禁之余,触动某根记忆的丝弦。

  乡村不仅有家军的记忆,也有着他精神的寄托。

  尽管故乡对家军而言,只能成为回忆,成为夜晚如蚕丝般抽不完的往事,在记忆中提供灵魂的休憩,但这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对故乡的眷恋和炽爱。家军深知,不管自己多么享受城市,他生命的根就在冀中平原的的黄土地里,眷恋故乡、关爱故乡是他生命的本能。

  时下,很多人对土地没了过往的珍惜,没了眷恋,可在庄户人心里,土地就是命,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一切。说乡下人土气,虽带着几分藐视的意味,但这个土字却用得很好。土字的基本意义是指泥土,乡下人自然是离不开了泥土的。近乡情更怯,无语却已泪阑珊。

  虽然离开故乡已有多年,但是,家军每隔三两年都要返乡瞅瞅,像燕子般飞来飞去,真是故土难离。

  在散文《故乡情怀》中,家军是这样叙述“我”的:我们的“农龄”都是从娘胎里一生出来就开始计算的,对黄土和庄稼都有着天生的敏感与痴迷,二三岁就要跟着爹娘下地。爹娘下地时挑着个大挑子,一头是我,一头是育苗的农肥,有时,从地里回来时,挑子的另一头会变成香甜甜的瓜果梨桃。到五六岁时,我和我的伙伴们则已学会了点种拔“草”,当然是草和苗儿一起拔起。十三四岁时,庄稼院里的耕耙锄犁,已无一不精,称的上农家地道的小把式了,整日里,除了学堂里的子曰诗云,打草、放羊、种庄稼、地里摸瓜摘桃子,忙碌得很。

  这是离乡游子为故乡喊魂的心声。

  回望乡土,对乡土炽爱和卑微到如此虔诚的地步,或许是家军的性格使然,但我觉得更是他良知的守望。我渴望聆听思想者的布道,让心灵在智慧里沐浴,我愿意穿越历史的云雾,跋山涉水,去寻找古往的隐者。读着家军朴素的文句,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睛。而每一个读了家军文字的人,又何尝不会为之怦然心动,甚至会心头之一紧呢。

  面对乡土,我们并不孤独。

  说白了,乡土的特质就是朴实。著名作家雨袂独舞曾写下这么一段话:远离了故乡,游子才明白,原来,故乡的鸡啼、犬吠、蛙叫、蝉鸣都是歌。

  倦鸟终归巢,落叶终归根。

  每一个人头顶高天,哪怕像小鸟儿一样能够在天空飞翔,起点和落点依然是地面,脚踏实地,心才不会空虚。现在的家军已不再像当年那样憧憬远方,故乡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份渔舟晚唱的温柔,是一指流年嫣然生香的明媚,是乌篷船摇曳在江南水乡里的如梦似幻,是老茶馆上说书人的拍案不绝。他在乡土上乐此不疲地走着,歌唱着。

  家军拥抱着他的乡土,深刻地眷恋着他的乡土。他就像一颗被抛向天空的种子,随风飘摇了多年,现在又再次落入了乡土,他希望自己在这片乡土上重新生根发芽,长出不老的绿色。

  乡是有感情的,土不是冷漠的。

  捧读家军的散文,我感受到了一种心灵的亲近,其作品中总有一股蕴涵着其深情的原汁原味的冀中乡土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们感受到大平原深处那片土地的温暖和神奇,感受到他散文作品中那种刻骨铭心的真情。他仿佛就在我们的身边,像个羁旅天涯归来的歌者,娓娓诉说着我们的乡土、文化、血缘……我们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手势。

  于家军而言,故乡,就是一阙填不完的词,一首唱不完的歌,在柳风笛中,总是呼唤着他的归来……你听,家军的脚步,是否在一曲柳风笛声中渐行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