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

起床啦、起床啦......一声闹铃响，我赶紧穿上制服，蹑手蹑脚进厕所，5分钟解决了洗漱、拉撒问题。慢慢远离了还在酣睡的同事，坐在工作车上，拿起手机呼了下下线稽查的同事。“妈的，快点。”“来了、来了，马上。”

点了支烟，擦了擦迷迷糊糊的眼睛。烟抽到一半，只见那家伙五迷三道地就上车了。“你小子真会挑时候，我在撒尿的时候来电话，搞得尿滋溜了一手；去你开，回来我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行，省得你他妈的把方向盘弄骚气了。”

单位院子里的夜灯微微泛黄，我定了定神，放眼，在这微黄的眼神中泛出点点黑星。片刻，汽车的嘲咋，打断了原本宁静的深夜。挂上档，轻点油门，老迈的轿车，稳稳当当的驶出了单位。

我们单位五条线，全程约500余公路，今天走石吉，100多公里，加上稽查时间来回要4个小时。看看点，现在11.30。

按照惯例，随机抽查。在经过40余分钟的驾驶，我们到了兴国站。

在进入连接线的时候，我叫醒了睡回笼觉的小东。到了，把摄像机拿出来。我们一到收费站，在驶出收费道的同时，小东立马下车，用摄像机对着迷糊的收费员，把整个收费的过程拍下，作为收费服务稽查的依据。

接着把车停在不影响通行的地方，走进收费岗亭，检查收费内业，看看绿通记录、特情车情况等。这时班长带这另一位收费同事也来到了岗亭。小东还站在哪里等，等另一辆车到岗亭，记录下服务过程后，我们就收队前往下一站。

车刚刚离开，收费班长就打电话偷偷告诉了这条线的另几个收费站，稽查的出没让他们小心。

望了望远处的天空，星光璀璨，晚风从车窗细小的夹缝中吹来，凉凉的。今天的稽查任务在这美丽的月色中画上了句号。

在返途中，我们似乎格外有精神。两个男人聊得最多的话题永远是女人。“宁都那个收费员真心漂亮，今天她冲我笑的时候，差点就想过去和她搭讪了。”“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你打人家主意都快半年了，除了知道天天偷偷看人家视频，有电话都不敢联系，我瞧不起你。”“你别激我啊，明天我就约她，让你成为我们队唯一的单身狗，到时候看我怎么奚落你。”“有本事就上，少跟我叽叽歪歪的。”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到了单位，院子里依然安静，安静的我不敢踩深一点点油门，深怕稍大一点的噪音，吵醒了熟睡中的同事。我们停好车，回到宿舍，躺下眯起眼，脑子里面嗡嗡的，外面的鸟开始稀稀落落的叫着，不会就进入了梦乡。

二

“小东子啊，又在犯花痴呢！”

“去去去，别在这瞎逼逼，这是欣赏，是对美的向往，是对大自然造物主的崇拜，对你这没文化的说了你也不懂。”

“听说她要来我们队轮训，小伙子你的机会来了哦！”队长翘着嘴，挑着眉，微笑地说道。

“真的假的？”小东贴着队长，眼巴巴地等着回复。

“额，这样吧，你小子去店里买几瓶饮料回来，我一高兴就把具体安排告诉你。”

小东从自己宿舍拿出了存货，给办公室每位“大官人”上了供。

“小伙子表现不错，很懂事。”队长拿起饮料，就往外走。

小东也不是好骗的，紧紧跟上。“队长，你这样子就不厚道啦，得了便宜就溜，以后怎么服众。您老人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可是一去不返回呀。”

“得得得，把饮料还给你行了吧，小气，你给他们的我可管不了啊。”说着就往外走。

小东原本燃烧起来的性子，就领头倾盆大雨，瞬间熄灭的无影无踪。

“电话号码给你，没机会就自己主动点。”小于说道。

小东像放了气的气球，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那纸条。

队长走进办公室，瞄了下小东，坐下。“宁都站是要来人轮训，但具体来谁，就不知道了，你可以问问他们站长。”

小东又满血复活，拿起座机，给宁都站去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情况。

最后的回复是小东的女神，吴小丽同志不来稽查大队轮训。

稀里哗啦的，外面下起了大雨。原本闷热的天气，一下凉爽了许多。大家躁动的心情又归于平静。依然工作完吃饭，吃完饭在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散着步，走着走着，天就暗了。睡着睡着，稽查又上路了。每次的稽查小东都会在宁都站多停留一会儿，只是想靠近心中的美，想留住那一刻，哪怕是再多一秒......

三

静静地一个转身，就撞到了七月的热烈胸膛。携着热浪，伴着晚霞，又来到宁都站。

宁都站正在举行第二季度生日聚餐。酒桌文化是中国特色，人到齐，酒满上。有喝白的，啤的。还有说晚上要上班，要开车的都没喝酒，开车、上班不喝酒已成了铁律，也没人有意见。

有幸我们稽查大队也参加了宴会，更让人兴奋的是我坐在小丽旁边，真是天上掉“猿粪了”。

第一杯，两主要领导敬所有今天的“老大”——第二季度过生日的同事。接着各位同事互相敬，按座位次序有从左到右的，也有从右到左的，开始打圆桌。有因公事、职务干的，也有因个人关系碰杯的。你一杯，我一碰。有些酒性差的，脸上开始泛红。渐渐地节奏放慢。这时你再上去敬酒，有些人就开始酒性不好了，要么喝一点点意思意思，要么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酒就给赖了。

缓上一点时间，就开始结团了，我所里面的敬你们站里面的，我站里面的敬你们稽查大队的。缓和的桌上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其中穿插的几个美女“打的”碰杯。一桌有声有色的生日宴会推上了小小高潮。

小丽举这酒杯，斜身面向小东。“帅哥我们见过好几次了，但今天是第一次坐到一起。我敬您，希望您以后在工作当中多多关照。”

小东看着小丽，酒兴让小丽的脸上泛起丝丝殷红，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动人。

我坐在小东身旁，只听见小东加速的砰砰的心跳。

小东没来得及说点啥，小丽就已经先干为敬了。

小东喝完杯中的饮料，稍稍平静，“你也，也少喝点。”

自从那以后，小东和小丽打破了平静，有了交流，有了接触，成了表面上工作关系的朋友。一切来的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就如这七月，你想起也罢，未来得及念起也好，她们都搭上了，来的慢条斯理，从从容容，真好。

四

时光飞逝，和小丽搭上已经两个来月了。小丽和小东的关系只是谈谈工作，很少涉及生活私事这一块，这让小东很是焦急。

小东为这事还特意找了些《爱情秘籍》什么的看，为她们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深入学习研究。室友看见小东也积极给小东出谋划策。有叫小东单刀直入直接表白的，有叫小东主动约电影的，还有甚至叫小东按倒在地直接强吻的。反正这些没事添乱的家伙，什么主意馊就怎么出。十几二十个主意，天天轮番给小东洗脑。弄到后面，大家在茶余饭后也时不时给小东出出主意。小东一阵脸红，抓抓脑袋，摸摸头发不敢做声。

在同事们集体的努力下，小东退缩了，加上聚少离多，他俩连工作也聊得少了。秋风扫落叶，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小东也不记得有多少天没和小丽见过了，有多少时日没和小丽聊过工作了。

一次开收费例会的机会，宁都站站长来中心，在稽查大队坐了会，小东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杨站长聊了起来。

“昨天我们站里分流，走了几个收费员，弄得我们站里忙死了，要送他们走，还要安排新来职工住下。”杨站长说道。

“都走了谁哦？”

“其他的都没什么，关键是有点舍不得吴小丽，形象好工作业务水平又高，走了挺可惜的。”

听到杨站长这话，小东按捺不住了，“她现在走了吗？分流到哪里？”

“还没，明天走，好像是去昌樟吧。”

小东，强装淡定走回宿舍，给小丽去了个电话。“听说你要去昌樟，再走之前请你吃个饭呗。”

“好啊，同事这么久，刘队长还这么照顾我，我请您吧。我现在在家里，明天我爸开车带我去站里收拾东西，要不收拾好东西我联系您。”

一个一个的您，听得小东挺难受的，每一个“您”字都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远的不止隔了一个中心，更像是要永远的离别，离别的永远不再相见。小东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是“哦”了一句挂了。小东心里明白，这段还没开始的单恋已经结束，结束得突如其来，让小东措手不及。小东没有去赴约，只是和室友找了个馆子，喝了那失恋的闷酒，闷得一瓶一瓶的吹，直到肚子里面装不下。在迷迷糊糊中送走了这段爱恋，送走了泛着酒红，动人的那个身影。心中一阵酸臭的上涌，吐了，吐出来的东西随着流水，冲走了，再也回来了。

五

两三个礼拜后，在大家冷嘲热讽中，小东终于在伤口上长出了厚厚的茧。不管你这么在小丽的前面加形容词，小东都免疫了，免疫得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人就是在这种环境成长的，当你把人性都磨灭得差不多了，对悲伤不再悲伤，对兴奋不再兴奋，你也就长大了，成熟了。

一切归于平静，小东依然工作，依然工作完散散步，吹吹风，睡睡觉，上上路，稽稽查。

“王建林表忠心，要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把主要投资放在国内。”吴建看着网页说道。

“这是不是万达出售万达酒店、文旅给孙宏斌和富力，王首富说是三赢的那事儿？”

“没错，不过你听说过，三人斗地主有全赢的吗，里面水深这呢！”吴建回道。

“不就是推进城市化的合作者，一方说游戏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再继续这样下去会有问题。另一方说那不行，我们负债率那么高，不玩下去，我们都得套死在里面，没有出路。于是玩不下去的一方就想法，套利外逃。”小东说得理直气壮的。

“别瞎逼逼啊，这是你们小老百姓能关心的事情吗。”队长发话了。

小东插上说。“幸好我老爸有先见之明，早早买好了房子，为我成家的路上铺平了道路。”

“那你小子还不抓紧，为你的好老爸早早传宗接代，娶妻生子。”

“我到想啊，可是缘分不到我也没办法。”

“小东啊，明天回家一趟吧，家里有点事。”电话那边小东母亲慈祥地说道。

“什么事情，明天要下线，可能没时间。”

“那你明天下线完回来吧。”说着电话就挂了。

小东一放下电话，就知道没啥好事。

“小伙子，是不是家里又安排相亲啦，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上点心呗。”

“不是我不上心，你可没经历过，上次相了个小学老师，简直奇葩，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房子？有没有车？工资多少？搞得跟查户口一样。不过看她挺漂亮的我也没计较，一一做了回答，听了条件她也挺满意。可在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她居然说我不是本科，会影响她孩子的智商。妈的，想想我就来气。”

“上次还去见了龙队妹妹的同学，初次见面，小花迟到了40分钟，落座时接近中午12点。服务员递过来菜单，她也没客气，点了鱼翅、牛排、比萨、沙拉四道菜外加一瓶红酒。还没等到菜上齐，我就头也不回地溜了，这家伙我只能说：你是一匹野马，可我家里没有草原。”

“我也活二十好几年了，可就数这几个月最丰富多彩了。幸好小爷我也有的没的也接触过几个好姑娘，要不真要起看破红尘的心思了。”

六

滴滴滴.....工作群里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小东还没点开看，就直接全部忽略了。

““爱在交通·情结高速”青年交友联谊会”。我兴奋地说道。

“小东我们一起去吧，好吃、好玩、还看美女又不花钱，这生意很划算的。”

“也行，就当出去散散心。”

“你看你穿的白西装，白裤子，怎么看怎么像嫖客。”小东没正经地说。

“去去，老子是重视，这次去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们队唯一的单身狗，哥哥我就不跟你混一块了，我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容颜，加上这白色套装，简直如虎添翼。让那些高速路姐看得，直流口水。”

“切，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啦，疯得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会沦落到去相亲？”

哥们永远是相互伤害的，兄弟永远是相互嘲讽的。这就是太熟了，熟得可以相互包容，包容下完全让人讨厌的自己。

在交友联谊会上，年轻人对爱的表达是赤裸裸的，大家来的目的也是直截了当的。可是对于小东来说确有一种，莫名的害羞或是害怕。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是单身，承认自己没有能力解决个人问题是需要勇气的。

我确管他什么相亲，找到好吃的就吃，找到好喝的就先喝。其中找几个姑娘搭讪，要联系方式，要不很敷衍，要不直接离去。现在的女孩子真实没有欣赏水平，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别看小东放不开，站在人群中傻傻楞楞的，好几个女孩子主动过去找他，我也跟过去直接第三者插入。小东看我们聊得起劲，自己默默地走开了。

小东似乎不太喜欢热闹，走到一个角落坐下。看着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心里确实无比的孤独，怎么也融入不进去，不由的望了空，晃了神。

在傍晚时分，小东机缘巧合的碰见了小丽，两个人在异地相遇，显得格外的亲切，第一次她们聊了工作以外的话题。

“上次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怎么后面没来？”

“突然队里有事情没能走开，不好意思啊。我看你瘦了，也黑了点，在新单位好吗？还适应吗？”

“挺好的，日子还是那么的平静，安逸。”

“你也是来相亲的吗？”

“不是，我是来稿后勤保障的，我都结婚了，来昌樟没两个月就找到对象了，上月刚刚领证。”

这消息让小东原本生了茧的伤口又开始发痒，痒到肉里，骨头里。但小东脸上依然平静，平静地不再发问，“嗯、啊、哦”的结束了久别的嘘寒问暖。

小丽站起来，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晚霞的照耀下显得有点瘦弱。我看着她朝着晚霞离去的暗影慢慢远去，最后同晚霞慢慢变暗，一同消失在天的那边，心中莫名地嘀咕着“祝您幸福。”

七

这次去联谊是成功的，我成功脱单。小东成为了队里唯一的单身。小东脱单的事情成了队里的大事，队长把这件事情列入队里年度重要工作，为小东找对象成了像政府脱贫攻坚一样的大事件。

“小东，要身高有身高，长相也说的过去，家庭条件也不错，怎么就找不到对象呢？奇怪。”队里唯一的女同事小于埋汰地说道。

“小东是闷骚型，有合适的不敢追求，看不顺眼又坚决不要，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你室友懂你。”队长补上一句。

小东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当中，大家意见全所未有的统一，一致认定问题出在小东自己身上，要小东要么主动作为，要么改变性格降低标准，找准机会果断下手，让队里全体人员个个快乐生活，安心工作。

没过两礼拜，站里又派人来队里轮训。这次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胖胖的，圆圆的脸，圆圆的身材，但看起来还是属于很耐看的。这小姑娘活泼开朗，和队里每个人都打得火热。

小东因为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所以放得开，玩得乐，偶尔两人还打打闹闹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在一次晚上散步中，这姑娘主动拉了小东的手，小东可能是总结了经验教训。按照队里的一致意见，在一次次的散步中两个人成了，成得那么突然，突然地没有时间反映就解决了队里的年度一件大事。

等回过头来才发现，找对象和我们当时想象的是那么地不同，突然地让人来不及去思考，就成家了，浑浑噩噩也就这样子过了，不知道过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过得错没错。反正就这样子接受了，就这样子过下去了。也许有时候会后悔，但也能忍下去。于是一辈子过去了，于是在自己孩子结婚的时候希望有点点改变，但最终还是没什么改变......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