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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中华神话研究新视野 “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创作研究系列讲座举行

来源:文学报 | 金莹 袁欢  2017年07月21日08:23

由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市文化广播影视管理局组织实施的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一年多来各项工作有序推进。目前,文学本、学术本已基本完成,连环画创作已完成18本,大型主题绘画已签约63张,以大禹治水为题材的电影剧本已创作完成,主题雕塑创作也已全面展开。海派木偶剧《创世》剧本已完成初稿。此外,交响乐、戏曲等的创作也将全面推进。上图为《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系列连环画工程的首批成果,由冯远、施大畏、罗中立等知名画家创作。

作家莫言的长篇小说《蛙》为何以蛙为意象讲述计划生育?原来,在远古时代,“蛙”有着上万年历史的神话原型,“蛙”与“娃”同音,蛙人神是生育女神。华夏文明以“中”为尊,汉画像中将熊置于左青龙、右白虎的正中,非物质遗产华佗五禽戏中有“熊戏”,这说明在古代熊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这些充满趣味的讲述,以全新的视角引领人们探秘神话世界。

每一个神话故事背后都有一个特殊的文化原型,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中华民族代代相传的神话故事,是创造力与想象力的源泉,承载着人类的梦想与灵魂。近日,上海中华艺术宫举办了“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创作研究系列辅导讲座,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大众解密中华神话,对中华文化追根溯源。该系列讲座总计举行五场,目前已成功举办三场,包括中华神话学会会长叶舒宪的“从神话学看中国文化”、华东师范大学民俗学研究所教授田兆元的“中国创世神话的类型和谱系”和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连山的“中国古代神话的涵义”,随后,上海青年评论家黄德海的“中国古代神话损益”和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毕旭玲的“中国上古神话的组合和结构”将继续进行。这个系列讲座由上海市文广影视局主办,上海艺术研究所、中华艺术宫承办。

神话是一切人文学科的源头

中华神话与中国的现当代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一百年前的鲁迅、郭沫若、茅盾等文学家而言,神话是文学的源头,鲁迅写了中国小说史,开端就是神话。不仅是中国,世界文学史的惯例,都是从神话开始讲述的。”叶舒宪在讲座中肯定了神话与文学的密切关系。他介绍,这些作家、诗人们一开始建构的是希腊、罗马神话,其本源是外来的,但在《淮南子》《山海经》《楚辞》等古典文献阅读中,文学家们越来越多地吸收到了本土神话养分,如鲁迅的《故事新编》和郭沫若的《女神》,分别以小说和诗歌的形式对中国神话进行了再创作。神话也慢慢成为了民间文学的一个体裁。

但他也表示,神话产生于史前时代,若仅以文学论神话,是远远不够的,“将中国神话的概念以文学为本位,这种神话观被缩小、窄化了,神话学是将神话作为文、史、哲、政治、宗教,一切人文学科的共同源头”。

那么,作为一切人文学科源头的神话究竟是什么?陈连山从神话学立场阐明了古代神话的基本含义。“神话”从字面上解释是神灵的故事,“神”就是神灵,“话”是一个古汉语词,指的是“故事”。可是作为一个学术术语,其背后还有一个隐藏意义:神话是信仰者崇拜的神灵的故事。他告诉听众,古代神话是信仰者曾相信的,是真实发生在过去的神的故事。以“后羿射日”为例,这个神话中称远古时期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但十个太阳的描述不是自然原因,它其实与古代历法有关。古代历法计算一个月30天,分上、中、下旬,每旬十日,这个“日”相当于“天”和“太阳”,所以古人从历法制度中想象天上有十个太阳。因此,远古人是将神话视为历史真实存在的。这个“神话”与当下我们理解的“神话”是有所不同的,比如被今人称作“神话电影”的《阿凡达》,在神话学概念中,神魔电影、神怪小说等都不是神话,因为它们是被当作电影、小说等虚构类型创作出来的,作者、观众和读者都不会相信里面的东西是真实发生过的。

神话反映了远古人类的科学知识体系。陈连山介绍,在中华创世神话的叙述中,在混沌中生出的第一个神盘古,死后身体变为宇宙万物,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呼吸变成了风、变成了云,声音变成了雷霆,四肢变成了四极。之所以是四极,是因为古人相信世界是方的,天空是圆的,像一个笼盖在方形的土地上。这里,古人用神话解释自然面貌。而神农氏发明农业、仓颉造字、伏羲女娲发明婚姻制度等神话,则可以帮助现代人了解到远古人类的历史观。“神话提供了大量‘历史知识’,远古人的历史观念可以从神话中得到全面验证,古人用神话解释火、农业、文字等是谁发明的,这些神话是古人对于民族历史与社会生活文化制度起源的一种记忆,或是一种解说。”陈连山说。

没有神话,就没有我们想象的国土

神话是中华文明的源泉,是一切人文学科的源头。如何理解与传承神话,对于中华民族文化的固本培元具有极大的指示意义。叶舒宪认为,我们应该要转变思维,从讲述中国神话转变为形成“神话中国”的思维方式。

在叶舒宪看来,没有神话,就没有中国文化传统的建构,认识神话,实际上也是让我们重新认识自己文化的由来。比如,古代有“得中原者得天下”,这个说法来自古人对天地的想象,他们觉得地球是方的,于是编出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认为只有中间的国才是中国。又如鲧禹在一片汪洋之中,用息壤造出了陆地,才有了神州、九州。“这就是神话世界观、神话地理观的表现,整个神州大地都是神话想象,这就是神话中国。没有神话,就没有我们想象的国土。过去,中国神话按照书面文学的范式来研究,记录下两千多年来的传奇、神、英雄的故事。我讲的‘神话中国’,则是使中国的文化建构得以编码的最基本的神话原型。”叶舒宪说。

要理解“神话中国”的思维方式,可从叶舒宪提出的“四重证据法”切入:除了《诗经》《楚辞》等传统文献外,出土的文字资料比如甲骨文、金文等,口传文化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文物和图像也是考察神话的重要途径。这四重证据能使我们对中华神话有更深的体悟,同时也可以从更多方面厘清神话与中华文化精神的关联。比如,古语“化干戈为玉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体现的正是玉文化在神话信仰中的地位。“神话中国”的核心观念是昆仑,与之联系的有玉山、黄帝、白玉、玄玉、不死药、仙桃等系列观念,对这些大传统观念有了认识,自然就可以勾连到凤翔、玉门关、酒泉、敦煌等一长串神话中国的地名。“从有汉字记录的小传统追根溯源到传说、文物等先于文献存在的大传统,在时间上大大超越了故事性神话范围,有助于我们形成探索华夏文明之根的新视野。”叶舒宪表示。

中华神话是亟待传承的文化遗产

叶舒宪从思维角度给出了研究中华神话的方法,田兆元则以现实为需求,从创世神话的角度切入,提出构建中华创世神话谱系的构想。选择创世神话来理解中国神话的传承,是因为其特殊性。“创世神话是人类思维发展到较高阶段形成的,对于文明发展具有承前启后意义的神圣叙事。文化的统一性、社会的整合性、思维的系统性和伦理的规范性是其显著的特点。”他说。在田兆元看来,创世神话能够体现文明力量,反映一个神话叙事系统是否强大,并且是世界文化交流与竞争的核心场域。

解读创世神话,依赖原初的探索,这种探索具有趣味性、科学性和再认同的意义。比如龙的起源,有诸如起源于蛇、鳄鱼、熊或者综合起源等众多说法,这种解读是一种趣味性的解读。其次是主流的解读,由学者、专家等就核心问题澄清是非、引导舆论;如“黄帝”被称为“人文之祖”,叫轩辕氏,发明了车等工具,同时是服饰的创造者,将这些丰功伟绩加之黄帝身上,是炎黄子孙对英雄文化的崇敬;再者则是系统的构建,如中华创世神话谱系的构建。他介绍,中国神话在历史上有几个整合期,从盘古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是一个基本的叙事格局,后世有佛、道、儒等文化的渗透,三教神话与天神地示人祖系列并行,加之天庭、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等各路地方神话,形成了庞大的神话体系。田兆元认为,神话谱系的构建对我们当下的民族认同,当下人的精神生活有重要意义,创世神话解读应具有敬畏之心,秉持多元一体原则,这个原则代表国家至上、民族统一,是文化认同的根基。

中华创世神话谱系应是动态的,它需要经过形成、扩展、收缩,断裂、改变的过程,以至一个重建的过程,这样才有可能保持其活力,与时代发展相适应。创世神话谱系构想的提出对于我们深入认识和传承中华神话有指示意义。“这是一项艰难的工程,中华神话具有全民认同性,具有世界交流的基本作用,是一个亟待传承的文化遗产,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去传承。” 田兆元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