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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来源:中国作家网 | 阎保成  2017年07月10日09:47

一九六六年,天不冷,当时我只穿了一条露着屁股的开裆裤。父亲背着我去矿部看电影。那时,矿上没有俱乐部,放映电影都是在露天地里,把银幕挂在两棵树中间就可以了。那个年代娱乐活动很少,能看一场电影,跟过年似的,人山人海。我安静地依偎在父亲身边,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很惊奇,什么也不懂。天麻麻黑,开始在银幕上对格子,电影一定是快开演了。此刻,我竟然想解手。父亲看来看左右说,尿地下就是了。我说不。后来我只好慢慢地挤过人群到外面去……电影开演了,外围看电影的人密密麻麻紧紧地挨着,像一堵高大的人墙,把我挡在了外面,无法进去和父亲坐在一起看电影……

在一个墙角旮旯里,我被父亲找到。找到的时候,我睡的正香,看电影的人早已散去许久。娘如何埋怨父亲,父亲如何生气骂我,只是当时太小,已经不能想起。打那往后,每次矿上演电影,我只能老老实实和娘呆在家里,父亲定是怕我再跑丢了,所以不带我去。

一晃几年过去,矿上再演电影,我就和几个小伙伴一块去。电影有意思就多看会,没有意思就和伙伴们玩够了回家,倒也很随意,自由自在。没过多久,矿上在我家住的对面一个二层楼上,安装了一个高音喇叭,要是哪天放映电影,高音喇叭就会早早地通知大家;如果是故事片和战斗片,我一定会约了伙伴去看。为了看《地道战》,吃过早饭,我就拿了家里两个板凳去矿广场抢占地方,默默地守着自己抢先占据的位置,惟恐谁把位置抢去,因为抢占位置的人很多很多。有拿了砖头摆放着的,也有用粉笔在地面上画了圈的,只要是自己占据的地盘就行。如果可以占据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别人会瞧得起你,自己和家里大人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站在荧幕背后看电影,让人最不舒服,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荧幕下方打出的字,都是反反的,不习惯,也很难理解,无论如何不去荧幕后面看电影。

我是一个不能让大人省心的孩子,经常提一些大人不愿回答的问题,究竟为什么不回答,现在我才明白其中一些道理,其实他们也看不出来电影里一些骗人的东西,也只是看看热闹罢了。《英雄儿女》看后,我问父亲:“为什么王成的爆破筒刚爆炸,援兵就赶到了呢?咋那么巧呢?为什么他不再坚持几秒钟?再坚持几秒钟,他就死不了了,不是吗?”父亲一怔,说道:“问你娘去。”娘不认识字,肯定不知道,还是不问的好,问也是白问。

有一次下午五点半,高音喇叭说话了,今天晚上七点半,在矿俱乐部门前上映电影《看不见的战线》,于是,急催娘做饭。父亲说道:“没有听见还是咋了?看不见的战线,就是小孩根本看不见,你们还去看电影吗?”

我回头看看弟弟,弟弟摇摇头,我只能也不去,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后来才知道,父亲用了这种巧妙的语言骗了我和弟弟,让我没有看到这部电影。

放映电影这项工作,归矿工会管。矿上的工人一天分三个班,如果把电影放在天刚黑的时候放映,上四点班的工人就没有机会看到,所以每部片子每天上映两场。天黑的时候一场,四点班下班后,再演一场,尽量让矿上的职工都可以看到。那个年代,电影是唯一的一种娱乐和宣传工具。

后来,矿上建起了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当时在全局最大的,可容纳一千多人,很是气派,看电影再也不用早早地去抢地盘了,为抢地盘,经常有打架现象。俱乐部的建成,相比之下电影却看的少了,因为开始收费了,一张电影票贰角钱。贰角钱我也没有,只好在俱乐部门前傻等,等电影快放映完的时候,进去看个电影尾巴。看门人往往会早一点把大门打开,以免散场时过多人的涌出造成踩踏事故。一次,俱乐部上映《侦察兵》,为了能看到这部片子,相约了几个伙伴,搭人梯翻墙进去。俱乐部的四周有着很高的围墙,电影是看了,娘辛苦给我做的褂子,却被围墙上的玻璃碴子划烂了两个三角口子;手上留着血,只因看了《侦察兵》,倒也不觉得疼。回家受大人的责骂暂且不去考虑,翻墙看电影只有这一次。后来竟学会了机灵,矿上有个规定,看电影时,一个大人可以带一个孩子。于是,进大门的时候,我就主动上前搀扶着那些独自去看电影的老人,很顺利的进去了。其实被我搀扶的老人,他们心里很明白我的用意,只是笑笑。伙伴们看我这样,一个个都去效仿,自然都混进了俱乐部。

样板戏是不在俱乐部里面放映的,因为看的人少,卖票不合算。我年岁小,不喜欢看戏。

1977年的春天,几月几日现在已经忘了。约了伙伴们去职工澡堂洗澡,路过矿上一个单位的学习室,里面电视机里正播放《大西洋底来的人》,从此迷上了电视,电影看的更少了……

那个年代的人造就了那个年代人的思想,以爱国教育为宗旨,其实有很多东西很假,也很虚拟,看看热闹就行了,不能太认真。现在有很多知名导演,在拍电影和电视剧的时候,依然用一些巧妙的手段在欺骗着外行。火车轮是连轴转的,游击队员可以双臂抱着车轴不掉下来,哈哈……有些人说这是穿帮,我认为是欺骗,尤其是现在这个讲究科学的社会。

唉,不管咋说,那个时代总算过去了。现如今,我依然喜欢看电影,在电视上看,在电脑上看,喝着茶看,抽着烟看,没有拥挤,也没有吵闹,想看什么片子就看什么,看到什么时间都可以。很是惬意,是吗?不是尽然。那种独有的,只有人才有的那种情感现在很难找到。过去看电影,当看到伤心的场面,会伤心流泪;当看到激动的情节,依然会热泪盈眶,当打败了敌人,我会和荧幕下所有看电影的人一样,欢呼雀跃。

这可能就是纯洁心灵的流露。这样的流露,现在的年轻人永远也不可能会有,因为现在的年代很难造就出这样的人。我们小的时侯,家家子女都有好几个,大人没有时间去照看每一个孩子,只能是哥哥领着弟弟,姐姐照看着妹妹。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这种男孩子天生独有的野性,很自然地就显示出来了。当上了年岁,去回味的时候,一定是香甜美好的。希望每一个做家长的,尊重孩子们的喜好,不要去毁坏那原本就属于他们(她们)内心深处的东西。让他们和我们一样,老了的时候心中也有一些甜蜜的回味,难道不好吗?

有关电影的文章,我只能这样去写了,把自己儿时看电影的趣事,粗略地告诉给身边的朋友,让大家有所回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