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
一
错落在国道省道边上的村镇，以城市人不甚熟悉的方式生活。
这里没有完善的交通系统，大多数人以摩托车或电动车代步；这里没有大型的购物广场，大多数人到古旧的小店或者屈指可数的中小型“货仓”购置生活用品；这里有些人盖起来四五层的新房，但仍保留残旧低矮的砖房。这些距离其附属城市数十公里的村镇给人“偏僻”的感觉，成长在这些地方的人无论怎样打扮都会让城里人觉得土气，也许就是城市人口中的“乡下人”。
这是这里的故事。
二
百里镇距离广东省女子监狱只有四里路，林婷和许燕就是百里镇土生土长的"姐妹花”。
一群五六岁的调皮蛋哼着当地流传很久的谣曲在玩橡皮筋。林婷今天心情特别好，因为她出门玩耍前竟然没有被妈妈唠叨。阳光温柔得铺满地面，把两个小小的人儿影子拉的老长，林婷许燕两个好姊妹，手牵手前往她们的“秘密基地”——这里是一片小小的荒凉的草丛，草地因疏于打理变得杂乱枯黄，人们把废旧的东西丢弃在这里。这里是离监狱最近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窥探囚犯的种种。两个小孩驾轻就熟的坐到被丢弃的破烂沙发上，学着大人般深长的望着白云朵朵的蓝天。可是这成熟的画面没持续多久，林婷闲不住了：“燕燕，我们快点来野炊吧，昨天我在妈妈的地里偷偷拿了两颗菜呢！嘿嘿，我们来煮啊。”其实，她们所谓的野炊就是找几块砖头围起来，再拿别人不要的铁锅座在上面，用枯枝枯叶生火来简单的煮水煮菜，并不是来填饱肚子，只是享受像大人生活一样的乐趣。然而今天，许燕对这项平常两人乐此不彼的活动显得很没有精神，林婷忙活来忙活去，拣完叶子又生火的，此刻并没有注意许燕额异样。“啊小心小心！！很烫的。”“哎呀！啊！”许燕正将准备出锅的青菜移开，谁知道一不小心被这铁锅烫到了，于是劳动成果洒了一地。林婷大为失落，叨叨念念的，此时她注意到了许燕无精打采的表情：“燕燕你怎么了嘛，今天和我出来一点都不专心！”“没什么。”许燕显得很消沉，林婷依然不依不挠：“告诉我嘛，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许燕鼻头一酸：“爸妈吵架了，烦死了！一点都不开心，好害怕。”小小的林婷征了一下，许燕爸妈经常都吵吵闹闹的，有时甚至大打出手，他们的事在村子里都传遍了，她经常会听到妈妈和邻里茶余饭后谈论他们夫妻，可是小小的她不知道里面包含着的鄙夷。但是，她跟燕燕可是要好的朋友，她觉得，朋友不开心就要逗她开心嘛，于是林婷学着大人一样安慰别人，老气横秋的拍了拍许燕的后背：“燕燕别这样，没事的啦！我爸妈也会吵架的啊，我那时候不开心就跟你出来玩，然后就忘了啊。所以我们来玩吧，不要去想这些。”林婷自以为说了意味深长的安慰话，岂止许燕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我控制不了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待在家里了！呜呜呜呜！”林婷一时间不知所措，慌忙的拉住许燕的小手：“那就来找我吧，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风轻轻的划过枯草，拨起一阵涟漪。怎么会，阳光是金黄的，颜色是暖暖的。怎么会，林婷和许燕身上，光线炫耀得令人睁不开眼。
三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林婷和许燕就上中学了。说起这时林婷和许燕，会觉得性情又大相径庭却又相近。百里镇没有多大变化，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百里镇旁边增设了一个乡村客运点，这样一来，出省城的人就不用坐将近一个钟的摩托车再转乘长途客车了。林婷和许燕上了镇上唯一的中学，这里所有的同龄人都在这里上学，但是她们并不在同一个班，于是渐渐的都形成了各自的朋友圈。但是她们仍然会固定的聚在一起，交流各自身边的趣事。无论城市还是乡镇的孩子某一特定的时期，都会经历叛逆期。所谓叛逆期，简单来说就是以为自己可以像大人一样独立成熟却又被大人限制，处处想冲破束缚的时期。林婷和许燕处于这个自以为是的时期。林婷像大多数人一样只是暗自里不甘心，行动上还是好好完成学校和家里的任务，偶然也会偷懒跟顶撞，但不会做太过逾越的事。许燕不同，上了中学以来，结识了一群镇上的混混，总是逃课早退，偶然甚至在小商店里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把她关在家里，她就偷偷离家出走投靠她那些朋友，然后身无分文时再回家，一来二去家人知道家里关不住她，也就慢慢的放任不管了。今天林婷跟许燕约好了放学之后在“秘密基地”见面，许燕已经几天没来上学了，今天上午许燕的一个朋友捎来口信：“许燕叫你放学后到那里等她。”放学后，林婷如约来到“秘密基地”。一路上她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老是学也不上家也不回的。可是在内心的某一深处，对许燕其实有着羡慕妒忌，羡慕她她的任性、自由。想职责她一番，某种程度上也是基于对许燕可以这样无拘束的嫉妒。林婷来到基地时，许燕已经到了，林婷注意到许燕不单止打了四五个耳洞，而且还把头发染黄了。林婷妈妈总让林婷不要和许燕走近，大概是觉得女儿会学坏吧，许燕这样的形象给村里大人看见又有的说了，林婷不喜欢听到其他人这样说她的朋友。许燕看到林婷来了便迎了上去：“婷婷怎么这么久啊。”“我先去买菜了，今天要回家做饭不能留太久。”“这样啊，还想跟你慢慢聊呢，告诉你哦，我谈恋爱啦。”“你谈恋爱啦？那你几天都不来学校就是因为......”“我跟你说啊，跟他就像电影情节那样呢，可好玩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婷突然有一阵强烈的不耐烦的感觉：“好啦好啦，我还赶着回去给妈妈弟弟煮饭。下次再说吧。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开，心里面莫名的烦躁。
秋风起了，这片草丛看上去更加荒颓了。
林婷一回到家里就洗菜做饭，可是妈妈还在骂骂咧咧。内容无外是现在都几点了才回来，是不是想饿死两个弟弟；又刻薄的数落许燕，说林婷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她混啊，好的不学学坏的。林婷今天见完许燕后已经心烦意乱了，一方面觉得许燕真烦，自己学坏还连累了自己。她可是又要烧饭又要照顾弟弟还约她出来见面，而且是讲这么无聊的事情！一时间觉得许燕真自私，真任性，只顾着自己。可是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听到许燕谈恋爱了，另一方面又开始向往起爱情，羡慕许燕那么快就交到男朋友。现在回到家里妈妈还一直在烦着自己，于是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好烦啊！说够了没有？！”长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林婷的妈妈，听到女儿如此忤逆之后，更是怒火中烧：“林婷啊林婷，你说你是跟谁学的！翅膀硬了是不？！谁也管不了你了是不？！真够大胆的啊，我看你跟那个许燕是跟多了！你说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越骂越来劲儿，甚至抡起棍子要抽林婷，幸亏有爸爸挡住，可是挡得住她人可挡不住她声音，妈妈恨不得马上教训女儿，话越说越难听：“本来生了个女的就来气，现在你尽个做姐姐的本分也做不到，从出生到现在啥也不会，还要供你读书吃喝，净会给家里添乱！”这些句子林婷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妈妈生起气来就会说些难听的话，可是尽管如此，林婷每次听到心还是刀割般疼痛——对这个家来说，她是无关重要的多余，是父母的负累。一个6岁的弟弟和一个3岁的弟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将妈妈愤怒的大骂和姐姐伤心的眼泪，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妈妈看到弟弟跟着哭起来，更加把矛头指向了林婷“你看你这扫把星，还把弟弟弄成这个样子，你说你有什么用！！”厨房里，林婷透过窄小的窗户看向这个百里镇低矮破烂的房屋，背后这个家乱作一团。墨色的天空下，也有霓裳璀璨的地方啊。
许燕今天又没回家。本来有感情的滋润，她心情挺好的，可是今天见完林婷后就心情特别郁闷，总觉得今天林婷怪怪的。许燕来到的地方是村镇中最龙蛇混杂的机室，这里都是些不良少年聚集的地方。并不是许燕对打游戏机有瘾，而是她的那些朋友和最近新交的男朋友都在这里。“回来啦，上哪去见朋友了？”这个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小混混——看上去比许燕大不了几岁，头发染得又红又黄，一边耳朵还带着闪闪的耳钉，穿的衬衫有皱皱巴巴的而且只扣了一颗扣子，领子也是竖起来的。说话间，这个男的走过来揽着许燕的肩并递过一支烟，许燕接过烟，熟练的点上火开始吞云吐雾。“就是去见一个朋友啦。”“是不是女朋友啊？漂不漂亮啊？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嘛。”其它几个混混在起哄坏笑。许燕其实知道的，知道她的这些朋友都是不正经的人，所以从来不会让林婷接触。“许燕，刚才你奶奶又来找你了。”“真是烦人，不用理她。”奶奶是家里唯一真正关心许燕的人了，可是许燕觉得奶奶这样做真是让她在朋友面前难堪。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许燕离家出走她都会来机室找她，就算找到了，许燕也不肯回家，甩开奶奶的手就跑。奶奶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默默啜泣。父母都让奶奶别管许燕了，由她自生自灭。晚上，许燕男朋友邀请她到他的租屋，许燕有时候会在朋友那里借宿，没有多想便去了。谁知道，到了房间，他那个男朋友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许燕本来以为只是拖拖手亲亲嘴像电影般浪漫。那个男朋友竟然开始解她的衣服，许燕不情愿的推开，男的却以为女的是半推半就于是更加强硬。许燕一下子被吓到了，手脚被按住用不上力，于是狠狠地咬了那男的一口。“啊......三八，是不是疯了！？装什么装！”“你这是要干嘛！？”许燕虽然被吓到了，可是她性格毕竟刚烈，没那么容易屈服。”“许燕，装什么纯情。这里人都知道，你就是个烂女。大家玩玩，你敢跟我翻脸，这百里镇还有谁愿意跟你站在一起。”其实他说的对，许燕心想，父母早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她也知道镇上的人是怎么看她的，林婷妈妈对她很有意见她也是知道的。今天，就连林婷也对她这样冷漠，许燕暗自苦笑，反正，也只有他们了。过了一会，男的又迎了上了，可是许燕不再抵抗。看着墨般的黑夜，许燕决心不再呆在这了。
四
许燕并没有升上高中，是因为成绩。林婷也没有读完高中，本来爸爸觉得对女儿心中有愧，想继续供林婷读书的，然而，两个弟弟都到了读书的年龄，家里负担加大，妈妈反对继续供林婷读书，所以林婷的求学生涯也到高二为止了。说起来，林婷许燕这对姐妹花从初中以来就渐行渐远了。
那天黄昏，她们在“秘密基地”见面。
监狱栅栏旁的草地还是那么枯黄，看样子是荒于打理吧，夕阳的光线柔和的令人困顿。今天林婷来见许燕本就没有好心情，大概是许燕惹的。许燕无论是在学校还是镇里都是"风云人物"，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她：许燕的反叛、许燕的野、许燕那混混男朋友。莫名的，林婷和许燕从以前形影不离的姐妹，到如今青春期的大相径庭。其实，林婷心里的变扭源于妒忌，她嫉妒许燕脱缰的自由。
"来啦？"许燕满脸笑意的迎过来打招呼。"嗯"林婷淡淡的回答许燕并不为意，便迫不及待的宣布"我要走啦！要离开这破地方，去城里。"林婷怔了一下，这才认真看着对方的脸，许燕的水灵的眼睛充满笑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柔和的阳光下是那么的亮眼。"明天早上就坐大巴出去，你来送送我吗？"林婷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她心里难受，或许不是因为许燕的离去，而是离去的是许燕。"明天不一定有空，家里有很多事的。"许燕显然不满意林婷的回答，不耐烦的回送一句"那随你吧！"
今天两人的见面没有临别的依依不舍，林婷的怪异和许燕的倔强促成整个见面的尴尬。二人匆匆的完成对话，匆匆的道别而去。林婷低着头快步回家，脑里一片空白。许燕不想和林婷之间的不愉快影响自己的好心情。毕竟，明天就要离开这百里镇了啊，她不不禁的盘算着离开后的美好生活。许燕抬头看了一眼百里镇的残阳，深深呼吸一口。
许燕一夜没睡，次日清晨，早早的就来到车站，迫不及待的登上离弦的汽车。到最后，许燕心里还有隐隐的不安，因为她真的没有看见林婷。离发车还有一刻钟，许燕开始有些焦虑，她刻意的隐瞒自己的期盼，眼睛却止不住四处张望。车来了，许燕登车有些拖拉。
林婷如往常一样，做好早餐便出来买菜。不同是，林婷这次去的是离家较远的市场，它离汽车站近。鬼使神差般的，林婷在汽车站边上的市场乱逛，脚步不曾离开汽车站的可见范围。不过，林婷始终没有出现在许燕眼前，她不喜欢离别，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些热泪盈眶的庸俗的离别情节。汽车进站了，旅客已排队准备检票，许燕在队尾拖拖拉拉的登车。许燕下意识的向林婷这边扫来，林婷也下意识的躲开了。终于，许燕登上了出城的大巴，坐下后，还向车窗外张望了许久，可惜，她并没有注意到十几米外的市场林婷的默视。引擎启动，车轮滚动，林婷看着载着许燕驰向自由的这趟车，一阵酸涩。擦擦鼻子，林婷便迈步回家了。
今日清晨，两个要好的人注定各自转身，走向不同的世界。
大雾，迅速充盈了她们身后的距离。
五
许燕离开百里已经两年了。
日子还是老样子。
这两年，她从没有回来。自许燕离开的那天起，二人便没有了联系。林婷在百里镇的生活如火车轨道般固定——照顾年幼的弟弟、料理家务琐事、忍受妈妈的嫌弃。这种生活像火车的时刻表，什么时候、什么班次早已定调。
这天，林婷以为自己早已僵化的心起了涟漪。
爸爸罕有的带了个男人回家吃饭，特意吩咐林婷弄几味好菜。饭桌上，妈妈更是第一次夸起了女儿：“我大女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她呀，帮轻家里很多事情。这丫头，肯定会是个好媳妇。”爸爸也附和：“确实林婷是个好姑娘，老实，脾气可比她妈好多了。谁娶了她便是福气。”妈妈狠狠地瞪了爸爸一眼，竟也尴尬的笑了。林婷开始意识到爸妈的动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脑子里一片混乱。饭后，送走了这个男人，妈妈一个劲儿的说着婚姻的事，顺势捎着男人的优点。虽不甚了解，但谈到男女关系，没有经验的林婷自然是脸红了。林婷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是她的对象。其实林婷在这方面还是有想法的，初中时，许燕跟她说起男朋友时，林婷心里早已暗自羡慕渴望男女的爱情了。可是，这是父母指定的男人。这个男人，林婷只知道他叫大刚，是开卡车帮人拉货的，比她大十岁，发线后移，外形壮实。人品、性格还有最重要的——感觉，林婷可是一无所知。这不是林婷想要的爱情，她剧情里的主角，轰轰烈烈爱的情节，在林婷生命中不可能上演。或许，许燕能实现梦幻的爱。是夜，林婷长吁一口气，郁郁的闭上眼。几天后，林婷见家里竟有人送礼，一问之下，妈妈眉飞色舞：“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大刚送来的吗！上次吃饭他对你印象不错，也着急结婚。他可是个实在人，这不，没几天就把聘礼给送来了，还给了一万礼金我们！”林婷一下子懵了，她知道，家里肯定要为她操办这事，可是不料这事来得那么快，快得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个就收了人家的礼金！难道，就这样，就跟那个见过一次只知道名字的男人结婚吗？！父母背着自己已经使了多大的劲啊！？这个家，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送走吗？！林婷的所有委屈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冲眶而出，林提实在承受不住，转身跑走了。
许燕对于这个城市来说就是个“外地妹”——没有学历、没有关系，穿着俗气。城市里的人看许燕多带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气。许燕默默忍受着，一心在这个城市挣钱。可是，一个没有学历的“外地妹”可干的工作不多。城市的灯红酒绿又岂是许燕一时间能够适应的，但许燕绝不会再回去窝在百里镇了，甚至宁愿在大城市里露宿街头也不回去。于是，许燕游走在这片钢筋水泥中，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应聘了一家酒楼的服务员。这个职业不高薪更不高尚，但包食宿，有工钱，对许燕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在这个做服务员，许燕接触到形形色色的客人，也学会了看人。哪种是真阔气哪种只是星斗市民。饭桌上，许燕都看在眼里。许燕样子长得俊俏，笑起来很甜，面对男客人也懂得适时的打俏撒娇，很快的便跟部分客人熟络起来，甚至有几个上了年纪男顾客因为许燕来这里吃饭。作为新员工，许燕冒的太快了，另同级的员工在背后有不少议论。更甚者还会合起伙来整整她——在走廊尽头的宿舍浴室是公用的，一间间隔开的独立淋浴。一天晚上收班后大家照常回到宿舍，许燕等人没那么多的时候独自去洗澡，洗着洗着，热水突然停止供应，许燕正纳闷呢，突然一大盆洗碗水从隔壁浴间上方甩了过来，把许燕淋了个遍。许燕第一时间冲出去想看看是谁搞的鬼，岂料刚一开门便被门口的一滩肥皂水重重的滑到在地，公共浴间已鸟作兽散，空无一人。
许燕洗完澡后，板着脸的回到宿舍。一推开门看到同事心中有数的打量着自己，根本无意隐藏刚才针对性的恶作剧。许燕心里早已憋着一大股怒气，用高八度的声音娇作的说道： “哎哟，你们不觉得房间里好他妈脏吗？噢对！贱人那么多，能不脏吗？”
其中一个叫阿丽的服务员，听不得林婷这酸酸的讽刺，直接回嘴：“贱人不就是你吗？就会傍男人。”
许燕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是不想陪你们这群八婆玩，要玩，早就整死你了！”
“说谁八婆呢？！..........”一时间宿舍里的气氛紧张起来，许燕和阿丽的争执更是愈演愈烈，推推搡搡似乎要动起手来。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同事觉着事态不妙，这才上去拉住二人，两个女人都是暴脾气，虽然手动不了，可嘴里却不消停，什么难听下贱的粗口都喷了出来，宿舍一时间闹哄哄的，少不了看戏的群众，最后还是经理来了才摆平了事件。
次日，许燕照常做事。
一熟客笑脸盈盈的把许燕叫过去聊天，天南地北的就说着自己发家的事迹。男人见许燕赚钱欲望强烈，当即表示有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可以介绍她去试试。许燕一听便起来精神，请他继续说，男人也是盯准了许燕，直截了当的说，这工作虽然能赚快钱，但平时有一定的规矩，走动不像现在这样方便，最好能专心工作少和家人联系。许燕心想本来自己跟家人的羁绊就少的可怜，只要能赚钱就足够了。于是当天下班许燕就和男人去了新工作的地方。
这时许燕还不知道这份工作性质是传销，是违法的。大概就算她知道，她依然会义无反顾的冒险。
六
三年来，时间有条不紊的过着，林婷和许燕之间的事情，像是不会重演的过去，仅剩一份似有似无的情谊落在内心深处。
百里镇依然没有太大变化。
林婷依然与这鬼地方周旋。
她嫁给了父母带进门的大刚，不出所料的开始一段不幸的婚姻。别人说男人结婚前结婚后两幅样子，然后对于这个大刚，林婷更是连婚前的殷勤都没感受过，就要遭受那副恶心的嘴脸。大刚的脾气暴躁，平时对林婷就是大呼小叫，没有半点新婚的温柔。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大刚好酒，而且喜欢耍酒疯，借着酒意故意找茬儿，大吵大闹。林婷把大刚的种种恶行归结为人格的缺陷，林婷甚至怀疑他以虐待自己为乐趣。
这一天，林婷因为来了例假特别不舒服，肚子一直隐隐作痛。至于她那丈夫，又是一夜未归。大刚是一名货车司机，但是他懒惰成性、好吃懒做，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总是接不到单子。于是整天无所事事，在镇里吃喝嫖赌，也不着家。林婷早就习惯了大刚的彻夜不归，大刚不在甚至更觉解脱。今夜林婷窃喜好在这男人不在，不然指不定要整什么幺蛾子。整个白天林婷一个在家，饿了随意吃点，累了就躺在床上，林婷感到格外自在，她想着要是能这样已经很足够了。不知不觉松弛的过了一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林婷正躺在床上准备睡下。听到门厅处传来“哐哐当当”的声响。“肯定是那人回来了！”林婷瞬间心头一紧，感到自己整个背脊沿至臀部处如刺针毡。大刚喝完酒回来总是重手重脚，非得引起重视般，这无赖不达目的不罢休，林婷只得撑起身子迎合关注。果不其然，大刚醉醺醺的在客厅晃悠，口中念念有词，一见林婷，立马命令道：“给我倒杯水来！”话毕重重的瘫在沙发上。林婷心中默叹，也不搭话，只去把水递给大刚。谁知道大刚并不在意水杯，一把抓过林婷，一个翻身，毫无怜香惜玉的把林婷压在胯下。涨红的脸上满嘴酒肉浊气，看到这逼近的硕大的脸盆，已叫林婷恶心不已。大刚也不在乎林婷心中的想法，狠狠的脱她裤子。
“别这样！我不方便！住手....!”林婷别过脸去尽量不想去瞧见这个男人。四肢僵硬紧绷，用尽全身力气去保护自己最后一隅之地。
“不方便？老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少他妈废话！”大刚手上一点不放松，只管褪去林婷的裤子，月经的血迹因林婷的双腿的扭曲争执印渍在腿部内侧。不知道是否血腥味的关系，大刚精神病似得兴奋的疯狂，下半身紧压着林婷，鼻息间喘着淫荡的粗气。林婷对这个人的厌恶已到极致，膝盖瞅准空档，条件反射般用力顶起，大刚那处早因勃起敏感的不行，林婷这一顶，疼得他立马翻身弹开，那处立如死水般软了下来。大刚错愣了一秒，脸部随即扭曲起来，恶狠狠地碎嘴了几句，一只粗壮的大手粗壮的卡住林婷脖子下方锁骨之间凹进去的位置，另一只手仍不死心的撕扯林婷的衣服。林婷被大刚卡住气管，使不上气，只能胡乱拍着那只按住他的手，踉跄的低喃：“松开...松开我......”
林婷怀孕了，可对着一个让自己极度恶心的人，怀着他的孩子，也是一种羞耻的罪恶。
大刚的脾气越来越糟糕。但林婷没有勇气挣脱。
七
命运，实则一条起伏的波浪线。你完全不会洞晓，你接下来会和谁相遇，又将何时与谁远去。
这三年来，林婷和许燕有着自己的际遇。昔日的亲密在理所当然中散去，她们各自沉浮挣扎在自己的生活中，彼此的圈子已没有了任何交集，要说这唯一的牵扯便是这命定的百里镇了。
毕竟，这里有着她跟她的故事。
时间时而急促，时而涓流。
林婷出生在干燥的秋季。其实，广东的秋并不明显，与北方相比，更多燥热。就是这个季节，背景铺满颓废的暗黄。
林婷的孩子也将在这个秋季降临。
对于丈夫，林婷已不抱任何幻想。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屈辱的生存，偶尔夜里盯着呼呼大睡的那张大脸，林婷恨得在臆想中砸烂他的脑袋。再摸摸已经膨胀的巨大的肚子，林婷又挣扎的蜷缩回自己的痛苦里。最近镇子里又传来都在传大刚隔三差五的就钻到隔壁寡妇的家里，林婷其实心知肚明，大刚在那边受了憋屈，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林婷曾战战兢兢提过离婚，大刚还未等林婷把话说完，就把怀着孕的妻子“教训”一顿，撂下凶恶的一句话：“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把你和小孩整死！”。
秋天的台风带来雨水。乡镇的泥路因为雨水变得坑坑洼洼。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劲，伴随着阵阵的电闪雷鸣，窗外的大树左摇右摆。怎么看这种夜晚都不能让人愉悦，但林婷的心情却格外轻松。
今天是林婷的生日，虽然从来没有特意庆祝的习惯。但大刚不在也让她在这个稍微特殊的日子安心。
林婷充满仪式感的坐在餐桌前，突然前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心里不禁一悚“不会是那个人回来了吧？”林婷还在发怔，这时候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钻进林婷的耳朵：“林婷！林婷........”声音低沉而急促，林婷疑惑了几秒，本能似得冲到门前把门打开。
果然是许燕。
许燕被暴风雨打的湿漉漉的，两颊边滴水的几簇头发随意的散落在眼睛附近，水滴从发梢有节奏的划落。许燕的眼睛红肿又布满血丝，不知是否在风雨中受凉的关系，两片淤紫的唇瓣干瘪的趴在脸上。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气喘吁吁，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许燕，你，你这是.......?”
“进去再说”许燕用几近气声的分贝催促林婷。
许燕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又一杯凉水灌到肚子里。林婷挺着大肚子靠着厨房的门框打量着许燕，现在的许燕是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林婷对许燕的意外出现，是既尴尬又措手不及，自然也有一肚子的问号。
“许燕，饿不饿？过来吃点东西吧。”
许燕明显也感到尴尬，她轻轻应了一声，跟着林婷来到餐桌旁，兴许是饿坏了，许燕依然一言不发的往嘴里咽着食物，即使现在是提问的最好时机，但林婷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就这样两人相对无言。这时候，许燕停止咀嚼，淡淡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一时间，林婷不知该给什么反应。
许燕是今年第一个跟林婷说生日快乐的人，估计也是唯一一个，不禁让林婷有些错愕。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让林婷感到了多年来不曾拥有过的温暖。一下子，两人这么多年走散的距离似乎被拉进了许多——那片摇曳的荒草地、满是废品的“秘密基地”......百里镇上两个姑娘的故事又浮现在眼前，昔日亲密无间的又浮现在眼前。这种感觉要冲破尘封的门框，弥漫在两人共处的空间。林婷有千万般的感动，话到嘴边却成了简单的“谢谢”。两人相视一笑，但是这安宁的和谐随即被粗暴的拍门声打碎。
“快开门！”这个连拍带喊的正是大刚。
“怎...怎么会？”林婷心中的不安暴露无遗。
许燕明显不想被任何人发现，两人对望了一阵，这样的迟疑让门外的大刚不胜其烦。方才许燕进门时候，林婷有意识的把门反锁了。这足以让大刚暴躁的脾气发作。
“林婷！死了呀？！快给老子开门”。
许燕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迅速轻巧的起身蹿进厨房边上的小暗格。林婷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过去开门。
“妈的！那么久才开门！死婆娘！”大刚劈头盖脸就啐了一句。
外面风大雨大，大刚已经被淋了个透，加之林婷那么久才开门，他早就黑脸正想着怎么把这无名火撒出来。大刚自顾自的进屋，林婷默默的跟在后面，心虚的朝厨房瞥了一眼，祈求别出什么岔子。大刚来到客厅，看到这桌饭菜，五官立刻扭曲起来，硕大的脸盆挤作一团，一边嘴角歪斜的向上一裂，又像阴谋得逞一般。默不作声拿起碗筷悬与半空，然后撒手。碗筷拍在桌面发出颇大的声响，林婷原本的心神就在厨房，突然被拉扯回来，吓得心惊肉跳。
“老子不在，你好饭好菜招呼谁呢？！”大刚没好声气地说。
大刚狠毒的盯着林婷，想抓住一丝丝的细枝末节。
林婷不去看他那张恶心的脸，闪烁开来：“你不是拉趟货出外地吗？怎么回来了？”
大刚既兴奋又焦躁的接过这茬儿，声音大了不少：“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几时想回来就回来，还用你这婆娘管？！”大刚想起了什么，啐了一口痰，着了魔般，直勾勾的瞪着林婷：“难道你也想像那臭婊子一样不让老子进门？！”
林婷自知不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大刚开始没完没了的发作起来。
“你他妈也是要造反......”
“你们女人都是一个鸟样，想玩老子，没那么容易，看谁玩死谁.......”
“煮那么多菜，是不是要招呼哪家的男人？啊？！”
大刚抓住这莫须有的幻想，愈演愈烈的着咒骂。
“不......”林婷这不字还没说完，大刚大手一挥把桌上的杯子甩到地上。随即用粗暴的手掌紧握住林婷的手腕，林婷一下子失了力气，塌倒在沙发上。林婷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之中，惊恐的啜泣起来，大刚见状更是“得意洋洋”的怒火中烧，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林婷的头发，把大腹便便的林婷整个掀了起来仰躺在沙发上，大刚拽着林婷的头发没有松开双腿横跨过来压在林婷的小腿上，另一只手则用力挤压着林婷的颈脖。林婷的力气摆脱不了大刚，挣扎着张开嘴巴呼吸更多的氧气。大刚几近扭曲的脸部贴在林婷的耳边，眼睛瞪得几乎要炸裂，语无伦次的狂吼：“臭婊子！天天给老子装清高？！进家门以来就没看过你的笑脸！呸！”大刚唾沫喷了林婷一脸，满嘴的臭气更是引起了林婷生理上的恶心。因为呼吸困难，林婷痛苦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手无力的拍打着大刚，她感觉自己马上要晕厥过去。
许燕呢？
此刻的许燕躲在厨房的暗处，双眼瞠圆，嘴巴微张，却不敢大口透气。她心情极度复杂，她想冲出去救救这个可怜的女人，但脚下却似被绑了沉重的枷锁，动弹不得。
客厅里，大刚依旧骂骂咧咧，不给林婷半点喘息的机会。
“今天招呼哪个男人啊？！这肚子里的玩意儿是不是他的？！”
虽然一向以来都恶言相向甚至侮辱打骂，但他清楚林婷是个安分的人，再怎样恶劣都不曾提林婷勾引别的男人的诳言。对于林婷来说这是她悲剧婚姻中的唯一尊严，而今，她所谓的丈夫毫不留情的踩踏了她唯一的尊严。林婷心里砸碎这男人脑袋的欲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艰难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头一口死咬住大刚耳朵。大刚惨叫起来，下意识的弹开来，林婷尽快的挪起身体，劫后逢生的喘气。大刚捂住自己被咬裂鲜血直流的右耳，杀猪般的嚎叫。林婷在这出闹剧的惊慌中却得到了从所未有的快感，一直压抑着阴暗得到畅快淋漓的释放。
林婷盯着大刚的眼神开始冷漠、凶狠，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念头是：还不够！
大刚不会就此放过林婷。
这婆娘不能留！大刚大喝道：“老子宰了你！”，他冲过去再次把行动不便的林婷骑在身下，龇出害人的牙齿，杀红了眼般一只手更加用力的掐住林婷的脖子，另一只粗壮的手掌一下一下的很拍在林婷的脑袋上。林婷虽然无比渴望手里又把刀刺穿这个男人的身体，但现实是她已经使不上劲，意识开始一阵阵的晕眩，胃里翻腾着无比的恶心，她能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呼吸愈发微弱，自己也即将窒息。这种本能式的母爱使林婷无比想让孩子活下去，她的手紧紧抵在大刚的手背上，指甲深陷进大刚手背上的皮肤，对于大刚来说这是无力且无关痛痒的反击。
林婷突觉眼前一黑，她紧咬牙关，用尽全力避免自己垂下眼脸。
也许命运注定是这样的不堪，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曲折翻盘。
此时的许燕的泪水已浸湿满脸，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
这么多年许燕独自在外漂泊，控制自己不再和这百里镇的任何有所交集，她打从心底看不这个地方。进入传销集团之后，许燕有过一段时间的表面风光。她很机灵，懂得变通，在阶级严密的传销集团里人前人后顺势而为，竟也混得一个小小的头目。她以为自己的心已足够麻木，足够强大。但是看到被骗进来的学生不配合即被禁锢、毒打的场景，许燕还是会夜不能寐，她突然发现自己最爱的竟不是金钱。许燕暗中放走了学生，她便成了集团内部要除之后快的眼中钉，所在的传销集团很快被围剿，内部人员四处逃窜，包括她自己也成了警方的抓捕对象。在双重压力下，她不得不逃回这个她倾尽一生避开的百里镇，或者在她心底，她无法不承认这里便是她的归属。
此刻的命运又把她们牵扯在一起。
许燕畏畏缩缩、偷偷摸摸的绕到大刚身后，林婷看到了她。她们的对视是那么错综复杂，许燕的眼睛有所闪躲，林婷的眼睛则是奄奄一息的小鹿渴望最后的垂怜。许燕看见了林婷隆起的肚子，突然间强烈的想救救这个即将降生的生命。于是许燕慌慌张张的抓起一把水果刀，逼迫自己冲过去，眼睛也不敢张开的朝大刚后背插去。这个夜晚雷雨交加，大刚沉浸在对付林婷的愤怒之中，根本全然不知背后突然来的袭击。等大刚反应过来，背上一阵剧痛，他松开掐住林婷的手，转过身来，试图拔出后背的刀子，但位置偏偏不好掌握，只要触到刀身便会让大刚痛不欲生，大刚开始惊恐的在屋内乱窜。许燕不知所措的看着被刀插伤的大刚，林婷大口喘着粗气，许燕惊慌的向林婷投去求助的眼光，林婷接住了许燕的信息，扶着大肚子艰难的起身，欲向许燕走去。这时候乱窜的大刚突然大喝一声，扑向林婷，两人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林婷的肚子即刻剧烈的疼痛起来，羊水伴着鲜血开始从胯下流出。大刚背部的刀子也因为刚才冲击移了位，给大刚带来重重的二次伤害，大刚也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许燕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双腿疲软，撑着桌子才能艰难的站立。林婷靠着墙面坐起，死死地盯着瘫在血泊里面的大刚，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线，执着的念叨：“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林婷随即向许燕投去期盼的眼神，许燕呆滞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许燕，不杀了他，我们都完蛋了！”林婷强忍腹中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坚定的说道。
林婷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到了。过了许久许燕才反应过来，看着羊水已穿，满头大汗虚弱的林婷，孩子要出生了。她赶紧过去要扶起林婷，谁知林婷一把抓住许燕的手腕，直视着许燕的双眼说道：“要是这个男人死不去，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今天一定要做个了断。”
看着林婷如此慑人的决绝的眼神，许燕挣脱掉林婷的手，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她沉默的注视着林婷和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刚，林婷怎么要求自己去结束这一切，她心中一阵强烈的反感。
“不！不可以！我是有前科的人！”
许燕强烈的想和林婷作对。
“我...我要报警！他不能死！”
许燕过去的生活太混杂了，她已经背负不了更多的罪孽。她只想无论任何形式纯粹的活在阳光下。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许燕念念叨叨，心神不定的寻找电话。
“不要！先不要报警！”林婷脑子也混乱的如同一片浆糊，唯一能抓住的一丝方向就是：她再也不能活在大刚的阴影下了。
这个时候大刚抬起眼瞅了林婷一眼，谁也琢磨不好这一眼的意味。但林婷就像中了魔怔一般，迅猛的爬到大刚身旁，抽起插在背后的刀，然后，手起刀落.......
这夜的雷雨造孽，一刻未停。
八
百里镇大致如故。
多了一家稍大大超市，也开始有年轻人选在留在镇里而不是挤到大城市。
有一个女人，生在此，长在此，如今活在此。
今天阳光满盛，她整理好家务，来到“秘密基地”。
不像从前，这里不再堆满废弃的垃圾，而是绿草悠悠，一片盎然。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草地上眺望着女子监狱的围栏。她牵着女孩默默的往围栏前走动，脸庞满是祥和。片刻，脸上起了涟漪的变化，围栏内一个熟悉的人影闪动，她定睛，是她。
围栏里的女人放风劳作，眼睛总是不自觉的瞥向围栏外那熟悉的“秘密基地”，她在等人，十年前，那是一片枯黄无生机的坡地，如今一切都充满生机。
来了，围栏内的女人心跳不已，每月她期待的就是分在两端的这样默默的注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钻进眼内，这个小女孩是那夜出生的林婷的女儿，牵着她来的便是许燕。
林婷，就在围栏内，不动神色全神贯注的享受着两端这样特殊的探视。
这温暖上午，清风飘洒过两个女人的发梢，拂过嘴角轻淡的微笑。
又是一年秋天，青草却绿的深幽，偶尔树尖划落几片黄叶却足铺以满屏的金黄。
百里镇，还是第一次那么美丽。
